蒙古族敖包祭与那达慕
那达慕，是蒙古族重要的传统节日，是集祭祀、竞技、娱乐、祝福于一体的民族体育、娱乐活动。“那达慕”，
蒙古语是“娱乐”、“游戏”的意思，从本义上讲，它的含义较广，包括摔跤、射箭、赛马、投布鲁（拐棒）、唱
歌跳舞以及其他各种游戏、娱乐活动。在这种情况下，“那达慕”也就成了各种游戏和娱乐活动的总称。而我们所
说的“那达慕”，是指定期在每年祭敖包时举行的，并以摔跤、射箭、赛马为主要内容的特定的民俗活动。这时它
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游戏，而是融祭祀、体育、娱乐为一体的民族节日。那达慕一般在每年夏末初秋的敖包祭上举
行，会期3 到5 天。所以在这时候举行，是由游牧生活的特点所决定的。首先，夏末秋初是草原高气爽、水草
“白月”——新年。其次，由于逐水草而居，分散游牧，平时人们很少有机会聚集在一起娱乐。夏末秋初他们
比较空闲，祭敖包又是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最佳时机。所以，敖包祭与那达慕往往联系在一起。蒙古人称堆积物为
“敖包”，译成汉语就是“土堆”、“石头堆”。古代蒙古人为了易于辨别方位，常在自己夏营地和冬营地的高处
垒起石头堆，以作标志。在行军打仗时也以石头堆作地形标志。在当时，蒙古人中萨满教盛行，萨满教没有，
便把敖包当做山神、河神的神位、神座。于是人们对敖包产生敬仰，出现了祭敖包习俗。从某种角度来说，敖
包祭是萨满教自然的产物。敖包最初是一个，后发展到13个，俗称“十三敖包”，中间的大敖包为主敖包。在
主敖包的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各有三个小敖包，一字排开。主敖包下层为石头垒起的圆形台子，竖有许多
树木，用毛绳捆成塔状，中间插上木杆。敖包祭包括血祭（牛宰羊）和火祭（焚烧各种祭品），边献祭边叩拜，
主持人唱祭词，地神、山神河神，表达对神灵的与谢意，祈求神灵的和恩典。接着就进行摔跤、
射箭和赛马比赛。摔跤、射箭、赛马是蒙古人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体育娱乐活动，俗称“额林。高如本。那达慕”
即“男子汉三项竞技”。说是“男子汉三项竞技”，其实很早就有女人参加。它是群众性的、全民性的娱乐活
从产生时间上看，“男子汉三项竞技”比那达慕早，它们生成并依附于古代人狩猎、游牧生产生活活动之中。
后来为了自娱自乐，也为了娱神取悦，才把这三项竞技拿到敖包祭上进行，于是敖包祭与那达慕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就是蒙古族那达慕形成的总的过程。那达慕的规模大体分“苏木”（乡或区）举办的“苏木那达慕”、旗（县）
举办的“旗那达慕”和“盟”（地区）举办的“盟那达慕”等。后来也有省级（如）和国家级（如蒙古
的那达慕。在举行那达慕时，举办者还邀请邻近的“苏木”、旗县和地区的人前来参加。有时由几个“苏木”
或几个旗县联合举办。蒙古国曾举办过“七旗那达慕”和“十扎撒克那达慕”。①当然，那达慕也有发展和变
它原先主要由祭祀和摔跤、赛马、射箭等“男子汉三项竞技”组成。后来祭祀内容逐渐淡化了，而增加了文艺
演出和物资交流等内容，比以前更加丰富多彩。届时，人们骑着快马，赶着牛车走几十里、几百里从四面八方汇
集到现场，打起蒙古包，安营扎寨，参加这一盛会。现在许多人已经开着汽车，骑着摩托来参加那达慕了。二
摔跤，是蒙古人“男子汉三项竞技”之一，也是那达慕的重要项目。摔跤，蒙古语称为“布和。巴力达呼”，它是
一种较量体力与计谋的体育、娱乐形式。在古代，它也是一种选拔英雄和选择女婿的重要条件。蒙古族摔跤运动
产生很早，据历史文献记载，早在匈奴时期北方民族中已经有了摔跤运动，名曰“角力”、“角NFDE3 ”。从
蒙古族第一部历史名著《蒙古秘史》看，到13世纪蒙古族摔跤运动已发展到相当高的水平。《蒙古秘史》记载，当
时有一个叫不里孛阔的大力士，系“国之布和”（摔跤手）。一天，成吉思汗命他与其弟别勒古台摔跤。别勒古台
也是个摔跤能手，因喜欢摔跤，“常脱其右袖而行”。然而，他比不里孛阔差得很远。不里孛阔能用一只手和一
条腿就能把他摔倒，使其动弹不得。只因怕得罪成吉思汗而主动倒地，但据说结果还是在了别勒古台的手下。
②摔跤运动的产生，同古代人生产、生活的需要有着密切关系。古代猎人与凶猛动物搏斗时，没有健壮的体魄和
计谋是不行的；牧民驯服烈性牲畜，也需要强壮的体魄；良好的体魄和计谋在部族、部落战争中同样起重要作用。
所以，古代人在生产丰收、打胜仗或举行祭祀时，为重现与野兽搏斗的情景，人们摔跤比武，并以此自娱自乐，练
习本领和教育后代。随着时间的发展，这种游戏逐渐脱离生产而成为一种群众性的体育娱乐活动。即使是这样，今
天的摔跤运动仍能反映出它原有的性质和功能。例如，摔跤手上场时做的一种叫做“麻格希呼”或“得必呼”的跳
跃和甩臂动作，就是模仿猛兽的跑动或雄鹰的展翅。摔跤手的称号也取雄狮、大象等凶猛动物的名称。有人从语源
上研究后指出，蒙古语“布和”（摔跤手）就是由“布哈”（NFDE4 牛）一词演变而来，取的是NFDE4 牛
互斗之意。③参加摔跤比赛的人数，一般根据那达慕的规模而定。“苏木”一级的小型那达慕一般有32、64、
128 名摔跤手上场；而盟、旗举办的大、中型那达慕少则128 、256 名，多则512 、1024名摔跤手上场。据有关资
料，蒙古国1821年（道光元年）举行的七旗那达慕竟有1040名摔跤手上了场。④摔跤手有专门的服饰，比赛时
换衣上场。他们上身穿用皮革制成，钉有铜、银泡钉的无袖、无前襟的坎肩式短衣，俗称“照德格”。腰部系红、
黄、蓝三色围裙。下身穿肥大宽松的白布裤，外套“套护”即“套裤”，“套护”上绣有各种图案。脚穿香皮靴子。
脖颈套有“章给亚”，是系着许多彩色布条的脖套。它不仅是一种饰物，也记录着他的业绩因为每胜一次系上一个
彩色布条。所以，彩色布条多表明他参加比赛多，胜的次数也多。摔跤比赛分左右两队，遇单号者属左队，遇双
号者归右队，每队有若干主持人。从左队队首和右队队尾开始出场，依次配对。上场时，双方主持者3 至5 人站在
各自的队前，出场的摔跤手将双手放在他们的肩上，做一些左右摇摆或跳跃动作。这时双方歌手唱起“邀请歌”，
立刻整个场地荡漾起“请把摔跤手放出来！”的歌声。在嘹亮的歌声中摔跤手们挥动双臂，如同雄鹰展翅飞翔，好
似雄狮纵身猛扑，跳跃着进场。他们向台（旧时为“察查尔”即帐篷，是王公贵族和高僧就坐处）鞠
躬后开始比赛。蒙古式摔跤一般不采取循环赛，而采取对抗淘汰方式。所以，在较长时间经多次较量后胜负才能
以256 名摔跤手为例，第一轮淘汰128 人，第二轮淘汰64人，第三轮淘汰32人，第四轮剩16人，第五轮剩8 人，
最后决出名次。蒙古式摔跤一般取前8 名，参赛的选手多时取前12名。比赛完毕，胜者将败者扶起，表示友谊；败
者从胜者手臂下绕过，表示认输。他们还到台前领一些糖果、奶食，并把它天地，抛向观众。大家抢着捡起，
同享摔跤手的幸福。上名次的摔跤手都会得到荣誉称号和励。称号有“阿尔斯楞”、“扎安”、“哈尔查盖”、
“雄呼尔”即雄狮、大象、雄鹰、海青等，以此表明他的成绩和等级。有时还为他们唱起“摔跤手赞”，歌词大意
是：⑤从七勃里挥舞而来，震得山摇地动；从八勃里跳跃而来，踏得山川颠抖；从前面猛一看去，
犹如一只斑虎；从后面乍一看去，好似一只狸虎。他有雄狮般的力气，他有巨象般的身躯。这摔跤手的
技巧呀，实在令人惊奇！摔跤手的赏是丰厚的，且多为实物，有骆驼、马匹、马鞍、奶牛、绸缎等，有的多
达九九八十一份。三那达慕另一个重要项目是射箭比赛。弓箭，蒙古人称“诺木。苏木”，前者为弓，后为箭。
弓箭产生于远古狩猎时代，它最初是古人狩猎生产的工具。后来用于部落战争，成为人们对付敌人的兵器。弓
箭的使用，大大提高了古人同大自然、同社会斗争的能力，在生产活动和军事行动中产生了不可低估的作用。因此，
蒙古人自古崇尚弓箭，喜好骑射，把它视为男子汉的象征和标志，当作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和吉祥物。在蒙古人看
来，携带弓箭，可增加男子汉的威武气概，并能驱邪消灾。正像《弓箭赞》里所说“赶远——它为主人壮胆，战
时——它能把敌人，行远——它是主人的伴侣，遇猛兽——它能把它射”。蒙古族婚俗中，男方向女方提
亲时用隐语说：“拿弓射鹿的在我那儿，穿线缝衣的在您这里”，意思是说，我有男儿，你有姑娘，你把女儿许给
我的男儿。在迎亲时，新郎也携带弓箭。蒙古人家里生男孩，就在其摇篮挡板上挂小弓箭；在蒙古人的招魂、招福
仪式中也少不了弓箭。在古代，称射箭能手为“莫日根”，是“神箭手”的意思，他受到全社会的尊重与爱戴。据
《蒙古秘史》记载，在成吉思汗时期有专门携带箭筒的人，称为“豁儿赤”。蒙古人制造和使用弓箭很早，在蒙
古民族群体形成之前就有了。意大利人普兰。卡尔宾于13世纪中叶数次出使蒙古，他在《蒙古游记》中记载：“男
子除了从事造箭或照料畜群外不管别事。他们从事狩猎和骑射，他们不分老少都是射箭能手。”⑥可见，到
12、13世纪时蒙古人的箭术已发展到相当高的水平。被认为书于1225年的《也宋格碑文》（又称成吉思汗石碑）记
述了成吉思汗征服花拉子模后召全蒙古诺颜（官员）时，其侄也松格射出了365 庹的伟绩。⑦也松格系成吉
思汗的胞弟哈撒儿之子，其父哈撒儿更是成吉思汗时代百发百中的神箭手。蒙古族弓箭属古代“匈奴式”弓箭。
弓长约100 至150 公分。弓用有弹性的木料制作，有桦木、李木和竹子等。为加强它的硬度，还在弓鞘等处加贴兽
弦一般用加工后的牛皮或牛筋制作。箭有两种，一种是镞箭，一种是无镞箭。箭一般用柳条制作，长约80—100
公分。射箭比赛，是古代人为了提高射箭能力与水平而进行的一种游戏。它最初同生产联系在一起，具有实用目
后来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弓箭在生产生活中实用功能之逐渐消失，射箭也演变为纯粹的体育、娱乐活动，成为蒙
古族“男子汉三项竞技”之一。射箭比赛主要有远射比赛和射靶比赛两种，其中射靶比赛最为常见。射远比赛在古
代曾流行过，但现代不多见了。射靶最初无专门的靶，主要利用石头、树木和野生动物以及牛马头骨等自然物。《
弓箭赞》里有“这个箭，射了石头能打碎，射了野兽能穿透，射了树木能拔根箭射了飞禽能穿通”的词句，就是形
容上述情况的。后来才有了专门的靶子。蒙古族最初用皮革（羊皮、兽皮）或毡子做靶子，多为方形或圆形。比
赛前在地上打两个或多个木桩，把整张羊皮或毡子从两边拴在两旁木桩上，在其做个记号。也有一种“皮条靶
子”，俗称“苏日牌”，由此也称射箭为“苏日。日巴呼”，就是“射皮条”（牌）的意思。“皮条牌”是用多个
皮条编（卷）成的一个球状靶。射靶比赛的距离一般是45米，约75米至80米。参加射箭比赛不分年龄，老少均可，
而且人数也不限。胜者也获得诸如出奇莫日根、智慧莫日根等荣誉称号，而且所得品也相当丰厚。四那达慕
中最为振奋并有刺激性的项目是赛马。赛马运动的产生也与蒙古人狩猎、放牧、行军打仗有关。蒙古人狩猎放
牧离不开好马，行军打仗也少不了快马。由于生产、生活的需要，他们必须驯好马，掌握骑马技术。因而蒙古人从
孩童时期就开始马术。“胡儿五六岁时，即教之乘马，其鞍以木为之，前后左右皆高五六寸，置儿于中，虽马
逸，亦无倾跳之患也。稍长则教之攀鞍超乘，弯弧鸣镝，又教之上马则追狐逐兔，下马则控拳擘张。”⑧在这种
生产、生活实践的基础上产生了赛马活动，并逐渐演变为一种民族体育、娱乐项目。赛马，原来主要是赛速度，
后来增加了走马比赛等新内容。赛马比赛按参赛马的年龄分几个档次，决定赛程，如成年马赛程为25—30公里；5
岁马为20公里；4 岁马为18公里等。赛场是未经修整的大草地，或直跑，或绕跑。骑手是经选拔的6 —13岁男童或
女孩，6 —8 岁的更为常见。他们身材轻快敏捷，衣着轻松而鲜艳，并在衣服的前襟后摆、裤腿、帽子上都绣有鸟、
蝶以及各种吉祥图案。比赛前对马进行几天的细心调养，减少喂草、饮水的次数，修剪鬃毛，在其鬃毛和尾巴上系
扎各种彩色布条等。当比赛命令一下，骑手挥鞭，众马飞腾，出现你追我赶的动人场面。比赛结束后举行颁仪式，
授称号，唱马赞，赏名列第一至第十名的快马。唱马赞的大都是民间艺人，他领着进名次的赛马（主人还骑着）
走到台前一字横排，唱起《快马赞》，从第一名开始依次赞颂。《快马赞》首先唱出这匹马是哪个盟，哪个旗
的，其主人是谁，然后用美丽的词句从各个方面去形容、赞美它美丽的身材、跑动的姿态，还要赞扬其主人对它的
喂养和调教：它那飘飘欲舞的轻美长鬃，好像闪闪放光的金伞随风旋转；它那炯炯发光的两只眼睛，好像
一对金鱼在水中游玩；它那宽阔无比的胸膛，好像滴满了甘露的宝壶；它那抖擞的两只耳朵，好像山
顶上盛开的瓣；……它向前奔跑的时候，如同欢乐的彩鸾在空中飞旋；它纵身驰骋的步态，好像吃
饱的兔子在原野上撒欢；它高兴欢跳的时候，好似智敏超众的孙猴大闹天宫；……飞跑起来旁的人来不
及观看，奔驰起来四蹄一尘不染，好似欢跳的黄羊，又像出笼的飞鸟……⑨这种对马的细致入微的观察
与形容、生动逼真的比喻和真实热忱的赞颂，不仅使骏马的形象光彩照人，也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蒙古人爱马如命的
注释：①④《蒙古式摔跤》，吉。达姆丁著，文化出版社，1983年。②《蒙古秘史》140 页，道润
梯步校，人民出版社，1978年。③《搏克》30页，李。编，少儿出版社，1995年。⑤⑨《
蒙古族历代文学作品选》，色道尔吉等编译，人民出版社，1982年。⑥《蒙古游记》，普兰。卡尔宾、维
廉。鲁布克著，教育出版社，1983年。⑦《回鹘式蒙古文文献汇编》，道布整理、注释，民族出版社，19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