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线指间游 开脸待出阁(组图)
开脸,亦称绞脸、扯脸、开面、介面等,是一种使用麻线除去女子脸上汗毛的美容手段,也是女孩到女人的礼,属婚嫁习俗。后来风俗的开化,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开脸曾一度风行中山,成爱性常用的一种美容方式,每逢佳节皆去绞面。
随着现代美容业的发展,开脸逐渐被新式美容院所取代,逐渐淡出历史的舞台,也意味着这一古老的手艺将面临失传。
开脸作为一种婚俗,在古时,多在女子出嫁前进行,记者在采访过程中也碰到了一个过来开脸,并准备结婚的黄小姐。“下周就要准备结婚了,今天过来介面。”黄小姐一边绞脸,一边开心地说,而韦霞则认真地替黄小姐绞脸,三下五除二,便两弯柳叶眉。黄小姐下周结婚,今天特地从张家边过来绞脸。“去除脸毛后,皮肤更光滑,肤色也更均匀,出嫁时易上妆。”她说。
自上大学起,黄小姐就定期光顾这小巷的绞面摊,直至后来毕业找工作、结婚,韦霞几乎看着她由青涩的少女长成亭亭淑女。黄小姐穿着打扮皆不俗,问及为何没选择去美容院而到这简易的摊点绞面,她一笑,回答道:“信得过吴意的手艺。”
吴意回忆到,曾有两位二十多岁的顾客,初次来这里绞脸,觉得效果很好,于是就在这当起了学徒。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位学徒在学了半年开脸技法后,还回家乡开起了美容院。
在一旁观看吴意开脸,记者也跃跃欲试,按捺不住体验了一次修眉。“开脸最难的就是绞眼睛附近的汗毛,因为这里皮肤最薄。”吴意咬着棉线说,一边用力的绞掉眉头的一缕杂毛。因为初次绞脸,未能适应,记者只觉一阵刺痛,随后便慢慢习惯轻微的痛感。吴意用了近一刻钟,先绞除杂眉,再大致的眉型,最后悉心勾勒眉峰。修完眉,记者拿小镜子一照,确实不比美容院的效果差。
随后记者体验了绞脸,绞脸的时候,记者只觉得棉线在脸颊来回摩挲,细小的绒毛被拔掉,有轻微的刺痛感。脸颊跟着泛起红晕。开完脸后,皮肤由于角质被祛除,触感细滑了一些。记者对镜自视,因汗毛被绞除,所以皮肤看上去比之前光洁,只是脸颊的刺痛和红晕半小时后才渐渐消退。
“开脸是个手艺活,慢慢在失传,在我家乡,也只有上一辈的老人才会。”吴意说。如果要绞得精细,每位顾客需要一个小时。“别看开脸的动作柔韧,其实腰、背、肩膀都需要用力。”连续应付三四个顾客后,吴意都要起来一下,否则会腰酸背痛。韦霞也经常觉得肩膀酸胀,“做了几年,都染上了职业病。”她感叹道。大中堂里最多的时候,有五个绞脸人,因生意清淡,其中两个收摊回了老家。
我国古代的婚俗有“六礼”,即从议婚至完婚过程有六种礼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一娶亲程式,周代即已确立,最早见于《礼记·昏义》。甲子婚俗中相对应的“六礼”是:求婚、合八字、食小定、食大定、象头、迎亲。象头即“请期”,男家派使者去女家请期,送礼,然后致辞,说明所定婚期,女方表示接受,最后使者返回复命。“象头”也叫“冠笄” ,因为在象头到结婚几天里要选择吉时吉日,男的要剃头,女的要“挽面”,即开脸,用线绞去脸上的汗毛、打鬃(结婚时盘发髻),冠笄指古代男女成年时分别举行的冠礼、笄礼。《礼记·乐记》:“婚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因此,开脸是婚前的礼,开脸后再难做回黄花大闺女。
春节快到了,不仅要置办年货、购新衣,还要美美容。旧时中山有这么个习俗,女子在春节前有绞脸修眉的习惯。虽然现在中山美容院遍地开花,但是这种古老的“绞脸”美容术,仍然受到一些市民的青睐,在中山仍有迹可循,不少年轻女子仍将“开脸”作为一种婚俗。记者走街串巷,在孙文西附近的小巷里,终于找到几个开脸妇人,也是这一老行当在中山鲜见的踪影。
站在岐江桥东,就如同站在时光隧道入口,中山百年商业发展的历史画卷徐徐展开。欧亚融合风格的骑楼建筑群贯穿全街,迎街一面商铺云集。如今,许多老店铺和老行当从步行街繁华的霓虹灯光里淡出,难觅踪影。此地数家装修华丽的美容院打出香薰SPA、激光美容去皱……吸引顾客。
步行至街尽头,孙文西二巷和大中堂两条狭窄的里弄,还有三五个妇女,仅靠指间一条红线,替人开脸为生。她们没有店面,只在巷子口竖起一块不起眼的广告牌,木板上简单地贴着一层红纸,写着“专业介面毛、除痣等”,她们工作的用具,只是一根棉线、一盒“蛋粉”(用来吸附皮肤表面的油脂,有利于棉线来回摩擦)。
每逢佳节,女子皆爱开脸,也催生出替人开脸这一行当。然而随着新式美容院、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开脸逐渐被淘汰,从街头巷尾消失。在中山,绞脸这个行当也很少见了,记者几经寻找,终于在孙文西小巷子里面,见到了几个开脸人。
在大中堂巷里,此时年过半百的吴意女士正在帮人开脸。先替顾客围上围裙,梳起刘海,往脸上扑上“蛋粉”,然后在自己双手食指和大拇指都套上帆布扳指,口咬棉线一端,棉线绕过左手拇指和食指,绞几圈八字,末端握在右手上,手指灵活地翻飞,棉线在张小姐的脸上摩挲。
1998年,吴意初来中山,她居住在大中堂巷口,先后做过小贩、工人、卡拉ok服务员,但开脸这门手艺一直根植在她心里。打小在家看母亲及姑姑们之间相互绞面,出于好奇,十多岁的时候,她已学会这门手艺。
2003年年底,儿子结婚后,她辞去工作,端了个小板凳到楼下,专心做起替人开脸的活。“这是个靠口碑吃饭的行当。”吴意说,现在主要做回头客生意,或者老顾客介绍过来的。起初生意不好,几年后才慢慢有起色,现今她已有稳定的顾客,甚至有深圳、的客人回头到小巷里找她开脸。
正在开脸的张小姐是她同乡,也是特地过来的回头客。张小姐也曾在美容院做过绞面,但觉得还是吴意的手艺更佳。接近年底,吴意的生意也跟着好起来,还有两个人在排队。“生意最好的是夏天,女孩子爱穿短裙,除了绞脸外,还有绞腿毛和手臂。”她说。吴意还笑称,曾经替一个身高一米七几的女孩绞腿毛,总共花了两个小时,晚上睡觉时觉得腰酸背痛。
十年间,吴意带出四个徒弟,其中包括正在一旁替人开脸的她的儿媳妇韦霞(化名)。韦霞是广西壮族人,2004年,她新婚之后怀了身孕,不便出门做工,便在家跟婆婆学开脸。为补贴家用,生子后,她便端了小凳子,也在巷子里干起了替人开脸的活计。
在广西少数民族地区,至今仍保存着开脸的婚俗。未出嫁的姑娘不能绞面,韦霞小时候,便在家里的火塘边看已嫁人的姑姑们相互绞脸。她还记得,嫁到中山的时候,是婆婆替她开的脸。而今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八岁,一个两岁。“中山生活成本一月也要好几千,除了生小孩的那段时间,我都在这里绞脸。”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