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日报】“大嫂去哪儿了”——朱定珍的婆媳情缘
图为5月21日上午，朱定珍在喂婆婆吃桂圆汤。本报记者牟永选摄
5月21日，上午10点50分。黄岩区宁溪镇金岙村，92岁的李苏招坐在藤椅里，安详地抚摸着龙头拐杖的顶端。不到十分钟，房间里传来她急切的：“大嫂去哪儿了？”
见无人应答，李苏招伸长脖子，提高了声音，“大嫂大嫂”。
一位中年妇女撇下客人，匆匆出现在面前。李苏招仰头问道：“这么多客人在，饭烧好了吗？”这位妇女俯下身，靠近老人耳朵说：“放心吧，很快就烧好了。”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苏招千呼万唤的“大嫂”，是她的儿媳朱定珍。这位嫁过来38年、如今已57岁的妇女，刚刚享受儿女成家立业的幸福，却担起了照顾“孩子般”婆婆的任务。在相濡以沫的生活中，婆媳感情深似母女。
一个特别的称呼
“阿公，你在我家住了这么多天了，再吃下去，大嫂辛苦种的米就没有了。”大儿子回来的第三天，李苏招再也忍不住了，终于下了“逐客令”。
这一幕，发生在2013年。那时，李苏招出现老年痴呆的症状，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更不知道大儿子在桥打工的事。
有一次，家里的三轮车停在旁，有人开车过时嫌碍事，就把它推到了一边。二儿子见了，就把三轮车推了回来。李苏招感激地说：“师傅，谢谢你啊！”
李苏招丈夫早，有三个儿子，可儿子们成家后都不常在身边，天天陪伴她的，只有大儿媳朱定珍。儿子们回来，她有时叫“阿公”，有时又叫“表兄”，但对于朱定珍，她一次都不曾叫错。
“大嫂”，李苏招这样称呼朱定珍。邻居们说，李苏招为人，待人讲礼数。按照农村习俗，婆婆称大儿媳为“大嫂”，称二儿媳为“二嫂”。就这样，朱定珍成了“大嫂”。
当初，朱定珍进门就分了家，婆婆跟二儿三儿一起生活。过了两三年，二儿子去黄岩做了上门女婿，有问题的小儿子，朱定珍原本分了的家又合了起来。此后，她再也没离开过婆婆。
“婆婆年轻时能干，帮我带孩子、烧饭，脾气也好。”朱定珍话不多，说起如今照顾婆婆，她笑了：“就像照顾孩子。”
平时，朱定珍除了张罗一日三餐，还要下田干活。婆婆过几分钟看不到她，就开始喊“大嫂”。每次下田，不出一个小时，朱定珍就要跑回家。
邻居黄彩玲说：“她对婆婆比对亲娘还好。”去年上半年，宁溪敬老院叫朱定珍去帮忙，婆婆带去，免费吃住，月工资3000元。朱定珍没答应，她说：“我怕我去了照顾不上婆婆。”
两个闲置的房间
“慢慢吃，籽吐出来给我。”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午饭时间，朱定珍从厨房端出一碗桂圆汤，一颗一颗喂给婆婆吃。老口大口吃完，然后静在椅子里，看着朱定珍的背影走远。
每天的大半时间，李苏招就坐在藤椅里。近几年，她已基本没有了行动能力，拄着拐杖走还需要搀扶，穿衣吃饭靠人照顾，上厕所更是离不开人帮助。“大嫂”朱定珍，就是老人的依靠。
2002年，正月初一，李苏招独自上山，下山时不留神滑了一跤，右腿腿骨摔折。在黄岩住院四个月，又转到家里休养四个月。朱定珍考虑到老人上下楼不方便，就在自家一楼北墙边支了张床，晚上婆婆睡里面，她睡外面，随时照顾。
婆婆康复后，朱定珍就让她搬回二楼南面的房间，她还是睡在北面的房间。2011年底，李苏招下楼时摔倒，左侧肋骨骨折。此后，老人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
朱定珍和家人考虑到婆婆的安全，就让她搬到前后相邻的老房子里。老房子没有台阶，进出更方便。
婆婆搬了，朱定珍也搬了。如今，朱定珍原先住过的房子里，二层南北两个房间都空着，各剩一张床，放着一点杂物。
走过三四米宽的通道，从后门进入老房子的厅堂。靠正门边的那张床，铺着褥子，床头两个鼓鼓的枕头摞在一起，那是婆婆的床。朱定珍说，自从婆婆摔断肋骨之后，背更弯了，枕头太矮她觉得不舒服，就给她准备了两个高的。
夜里，婆婆每过一小时就要小解，喊“大嫂”来帮忙，朱定珍就爬下床照顾，根本睡不好。去年5月，丈夫辞了保安的工作，回家帮忙照顾老人。小便时，老人不要儿子帮忙，非得“大嫂”才行。有时老人勉强接受大儿子喂饭，末了还客气地说一句：“表兄，麻烦你了。”
三只迷你电饭煲
在朱定珍家二楼空置的卧室里，床头下放着三只迷你电饭煲。其中两只的直径约16厘米，另一只的直径约20厘米。朱定珍说，这些电饭煲都没坏，还可以用。
“要这么多小电饭煲干什么啊？”见记者疑惑，朱定珍回答：“两个人吃饭，大了也没用。都是儿子买来的。”
每天早上，朱定珍六点前起床，生火、烧水、做饭。一日三餐，她都是先喂婆婆吃饱，自己才吃。
李苏招对人不发脾气，唯独对“大嫂”例外。有时饭喂烫了，她训几句：“烫我了！慢慢来，慌什么。”有时，老人嫌朱定珍洗头洗得慢了，也会发发牢骚。说起这些琐事，朱定珍笑笑：“有人问我烦不烦，我说烦也没有用呀，子女就是要照顾父母的。”
金岙村妇女主任王玲香说，朱定珍照顾婆婆勤勤恳恳，就连大便也是她帮忙擦，一般人照顾一两个月可以，但照顾三四年却不一定做得到。记者去采访时，恰巧李苏招的二儿子黄微友在。说起嫂子的付出，说着说着他流出了眼泪：“这么多年都是我大嫂一人照顾我母亲，我母亲心目中第一位的也是大嫂。”
让朱定珍欣慰的是，儿女们都很婆媳孝顺奶奶。那次老人家摔折肋骨，朱定珍的大儿子黄顺福听说后，当天就从杭州赶回来，把奶奶安排进医院治疗。平时，黄顺福带着妻儿回家，都要给奶奶买些零食，临走还留活费。他说：“我妹妹和弟弟对奶奶也很好，奶奶穿的衣服都是他们买的，还经常给零花钱。”
我们悄悄问过朱定珍，婆婆有无送给她镯子之类的“传家宝”，朱定珍摇摇头，说婆婆以前很苦，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朱定珍没从婆婆那里继承什么值钱的宝贝，却给儿女们传下来一种爱的美德。她的事迹被当地报道后，黄顺福的岳母打电话给她说：“你对老人这么好，以后我女儿也会这样对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