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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族女孩结婚前绣几十对枕头顶做嫁妆
前不久，在辽宁大剧院举办的展览中，我省有近百种非遗项目参展，满族的枕头顶刺绣名列其中，引起观众的热议。
早些时候，满族女孩子嫁人前必须要学会刺绣。她们常常用家织布缝成枕套，在枕套两端缝上用彩线绣出的绣片，称为枕头顶。嫁人的时候，这些好看的枕头顶就成了嫁妆，也是新娘子聪慧能干的重要证明。
枕头顶刺绣是满族民间传统的手工技艺，是民间艺苑中的一朵奇葩。“小针扎，裹青麻。青麻里面藏点啥？青麻白，青麻新，青麻里面插花针。花针插了一十六，绣个枕头还不够。头一针，扎东边，阿哥放羊在东山。东山有个白脸狼，可别咬坏了阿哥的大肥羊。想着想着分了心，嘎巴撅折了一根绣花针……”这首流传在满族民间的小调，描绘的就是满族民间的枕头顶刺绣。
据满族文化研究专家、沈阳故宫博物院研究员佟悦介绍，枕头顶是旧时方枕两端用以封堵截面的可拆装绣片，也作“枕头堵”“枕头头”或“枕头封”，每个约半尺见方，彩缎绣花为正面，背后衬有不软不硬的袼褙，犹如贴在硬纸板上的布画，是过去满族人家常见的家用绣品，现如今已经成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民间还称枕头顶是 ‘八旗旧家名片’。”佟悦向记者谈起他曾遇到过的一件事，某满族人欲表明自己是满族人，一时又举不出有力，情急之际便理直气壮地：“我家还有枕头顶呢！”
枕头顶刺绣的发展跟满族的传统婚俗分不开。从前，满族姑娘结婚时，要证明自己聪明勤劳，向别人炫耀心灵手巧，需要绣枕头顶。那时的满族女孩，无论，从小就开始学习刺绣，在家里描花样，绣纳枕头顶、袖头、鞋帮等出嫁用品。谁家姑娘枕头顶绣得越多、越好看，越能说明女孩心灵手巧，聪慧能干，炕上活计好。
姑娘们在结婚之前绣十几对、几十对甚至上百对枕头顶，还要样子新、样数多。为了这一天，很多满族女孩子从十四五岁就开始准备，直到十岁出嫁的时候才能完成。
作家凌叔华在长篇小说《绣枕》中，写到大小姐在夏季做绣枕，“脸热的酱红，白细夏布褂汗湿了一背脊”，为了“绣那鸟冠子曾拆了又绣，足足三次，一次是汗污了嫩黄的线，绣完了才发现；一次是配错了石绿的线，晚上认错了色；末一次记不清了。”“那荷花瓣上的嫩粉色的线她都洗完手都不敢拿，还得用爽身粉擦了手，再绣。”“荷叶太大块，更难绣，用一样绿色太板滞，足足配了十二色绿线。”
送嫁妆时，要由两人用木杆抬着嫁妆绕村一周。人们纷纷跑来观看、品评。嫁妆送到男方家后，男方家便会将新媳妇绣好的枕头顶用红线连起，挂满洞房，给亲朋好友、乡亲邻里欣赏。等到结婚那天，双方亲朋邻里都来“赶礼”，“红男绿女咸来瞻仰，不夸刺绣好，只称活计高”，洞房变成了一个民间刺绣的个人展览。亲戚邻里往往以此来品评新媳妇的勤勉与灵巧。对于新媳妇来说，一手上好的针线活远比一张漂亮的脸蛋更有分量，得到亲朋好友的夸赞，也是最幸福的事情，甚至对确定她在夫家未来的地位起着重要的作用。
新婚的次日，新娘将绣好的枕头顶绷在枕头套子的两边，由大嫂领着，去拜见七大姑八大姨、五大叔六大爷。根据亲戚们不同的辈分，按照不同的图案，新娘双手捧着新枕头套，送给长辈们，这一婚俗，称为“认大小”。对婆家的至亲密友，新娘要赠送一对枕头顶作为见面礼，妯娌之间，也要互相串换枕头顶，以作纪念。余下的若干枕头顶则珍藏起来，作为新娘的纪念之物。有的则在将来儿女长大成亲时，作为家赠；有的在年老临终时，随葬。
据佟悦介绍，满族人家一般有南北大炕，两炕之间面对屋门处盘一“万字炕”。“万字炕”两侧都有炕琴柜，炕琴柜都有被格儿，是放被褥的地方，以住人多少为准，但一般不少于四铺四盖。
女主人每天早起要把被褥一行一行地叠好。被格儿两边的空当处就是专摞枕头的，枕头顶向外，五光十色，满室生辉。满族人礼节大，一天不见要求问好，三天不见需要鞠躬，逢大的事项还要。所以，满族人家的串门是十分频繁的，到哪家如果看不到整齐的被格儿，被格儿上没有干净的被褥，被褥边没有漂亮的枕头顶，这家的女主人就要被笑话。
展会上，记者见到了前来参展的代表夏丽云。夏丽云告诉记者：“在满族人家里，每个姑娘都有一个花样本子，被姑娘们当作宝贝压在箱子底珍藏，出嫁时，还要作为嫁妆带到婆家，并一直保存在身边。除了花样，所用的工具和材料还有粉墨毛笔、花绷子、针线笸箩、花针、烙铁、底样、袼布等，这些组成了姑娘们的‘闺房之宝’。”
夏丽云说，她小时候经常看母亲绣枕头顶，如今她家中还珍藏着母亲绣枕头顶用的花样本子和丝线。“在我们老家，每到冬季或农闲时，同村或邻里间年龄相仿的姑娘聚在一起，‘替样’‘描稿’‘纳纱’‘绣锦’，热乎乎的炕头上，三三两两的女人围坐在一起，边聊家常边绣花样。那时，谁家姑娘不会描龙画凤、扎花描朵，会被别人家当笑话讲。”夏丽云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习刺绣，练就了一手好活计，她的绣品造型夸张、构图细腻、色彩明丽、情感质朴，得到很多人的喜爱。2008年，满族刺绣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夏丽云以一手精湛的刺绣手艺成为满族刺绣的代表性传承人。
夏丽云拿出了10多幅近期完成的枕头顶，20厘米见方的绸缎布上绣着各种图案，美轮美奂。夏丽云介绍说，满族的枕头顶刺绣题材包罗万象、趣味横生，像八仙、天仙送子、魁星点状元、刘海戏金蟾、白蛇传、姜太公钓鱼等传说都被绣进满族的枕头顶上。还有历史故事，像 《杨家将》《三国演义》《水浒传》等也出现在枕头顶刺绣中。除了图案，满族枕头顶刺绣还有文字类内容，多是吉祥用语、广为传诵的古诗、名言警句等，姑娘们借此寄托心灵深处的美好愿望，憧憬爱情，抒发对幸福生活的祝愿。
据夏丽云介绍，在辽宁，许多五六十岁的满族妇女都会刺绣手艺。不过，满族刺绣没有形成规模，逐渐变成濒临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为此，从2003年开始，培训青年刺绣爱好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