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深我还要给我np/刚刚进去女朋友都会叫一声/湿成那样了 还说自己不是
李昭凤年过三十,家里有钱,爱捣饬而且很会保养,伸出来的一只芊芊素手白嫩细腻,中指和无名指戴了两个明晃晃的戒指,指甲上还涂了红艳艳的指甲油。不用看人,单是这只白生生嫩鲜鲜的小手,就能显示出它的主人是一个艳若桃李的娘们儿。
看见她手上明晃晃的戒指,牛子槊不禁暗骂:男人在城里当黑包工头,靠着偷工减料和克扣工钱,大把大把的昧心钱挣回了家,这娘们也他妈的跟着自家男人嚣张骚包!
不过这臭娘们摔得也忒不是地方了!牛子槊有点犯嘀咕,他吭哧吭哧道:“嫂子,你这是尾巴骨摔裂了,要先捏骨,然后再用艾条灸烤,可有一样,我……我……”
“怎么了,你治不了?”李昭凤回过头来,眼睛里带着一丝失望。
“治倒是能治,可是你必须脱掉裤子,否则……”
“嗨!我以为啥事呢?”李昭凤风骚惯了,满不在乎道:“黄花闺女人家是金屁股,结了婚小媳妇是银屁股,生了娃子的就是屎屁股,嫂子我早先要是没采取避孕措施,你这么大的儿子怕也有了,我都不害怕,你一个青皮蛋子怕啥?”
说着,她伸出手看似随意地在他的小腹上拍了拍,然后蠕动着屁股麻利地,把自己的睡裤褪到了膝窝上。
蓦然间,粉嫰柔腻,雪豆腐似的臀便活色生香地展现在牛子槊面前,当然,里面还是有裤衩子的,不过只在中间留有柳叶大一片。偏偏那一小片粉色的丝质片片还是镂空的。
驴攮的,这哪是裤衩子吗?几乎就是透明的,简直跟没穿一个样!牛子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不觉便感到嗓子发干喉头发紧,不由自主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屋内静悄悄的,他这一声便显得很响。
李昭凤不用回头就知道牛子槊脸上的表情,心里不禁暗笑道:十七十八、球毛齐发。这青皮小子正是那种气血健旺容易动火的年龄,估计从没见过这种阵势,此时一定是看傻眼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窃喜,于是半真半假问道:“看不出你一个小毛猴猴的鬼心眼儿还挺多,没见过女人屁股啊?这十里八乡的就你一个针灸按摩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屁股你不知趁机看了多少?”
“我没有……”说话间,他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李昭凤依然是半玩笑半认真道:“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嫂子信你。就算是今天嫂子让你开开眼,这总行了吧?”说着,极骚媚地回头乜了他一眼,“你抓紧时间替我捏骨啊,我婆婆这会儿正好去镇上赶集去了,让她回来瞧见这样子也不好。”
“嗯呐……”被她那一眼瞅得心里痒痒的,他慌里慌张答道:“不过还要脱,隔着一层布,手感不准。”
李昭凤很放得开,大咧咧道:“你是大夫,你说咋弄就咋弄。”
他更慌了,踟蹰着伸出双手,刚挑起她的裤衩便蝎子蜇了似的缩回手来,面红耳赤道:“嫂子……还……还是你……自己来吧。”
李昭凤嘻嘻笑道:“多大个事儿,你麻烦不麻烦?”说着,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裤衩松紧带上,轻轻一带,牵引着他的手慢慢腿下了隐秘处最后的一点遮挡。
见他还在犹豫,李昭凤逗道:“你要觉得占了嫂子便宜,大不了过会儿让嫂子也看看你那地方,让嫂子检查检查,瞧瞧你的毛毛长齐了没有。”
牛子槊哪里是在犹豫?他是反应太过强烈。他几乎能听见那里的血液在血管子里呼呼流动的声音。偷偷往下撇了一眼,只见丹田之下高高隆起一个丘陵,很不雅观。
他想走,却又挪不动脚步,李昭凤白生生的两瓣砣砣仿佛一块强力胶,紧紧粘住了着他的眼睛和脚步。
“赶紧的啊!”李昭凤又一次催促道。完了似是意犹未尽,又呵呵笑着补充道:“你可以边弄边看。”
牛子槊被她说破了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便有点恼怒:我去年买了个表,谁稀罕你那破玩意啊!动了怒气,心里便不再发虚,遂俯身上去,伸出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替李昭凤捏拢起尾巴骨来。
尽管他的手法很轻柔,但捏骨过程,实际上是将产生裂纹的骨缝往一块捏拢弥合的过程,一般情况下会很痛。
李昭凤发出一阵阵呻吟似的哼唧声,雪白的屁股和大腿肌肉不自觉的一缩一缩,仿佛鲜艳的嘴唇在一张一合,看上去煞是香艳刺激。
零距离接触,气味、颜色、形状都强烈的刺激着他的种种感官。牛子槊瞬间便忘记了原来那点怒意,一边心猿意马地为她慢慢捏拢,一边凭着手上敏锐地感觉寻找裂痕所在。
但是,半天过去了,竟没找到裂痕所在。
难道是因为自己走神儿以至于手上的感觉变迟钝了?他提了一口气稳稳心神,努力地在她的尾巴骨周围细细游走了一番,仍然一无所获。
也许只是软组织挫伤。
想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觉得不对,若是软组织挫伤,尾巴骨周围必有青紫瘀痕,但李昭凤的尾巴骨周围的肤色却白腻如玉,哪有一点软组织挫伤的迹象?看来这娘们是钱多了烧得慌,稍有点不适便忍受不了,不扔点钱心里头不舒坦。
“嫂子,看起来问题不大。”他缩回双手,“没有发现裂缝,我用艾条给你灸一灸,晚上就能翻身了。”
她的头埋在枕头里,嗓子里仿佛含了一口痰,喘着粗气含混不清:“我……我听说尾巴骨要是裂了,若治不彻底留下后遗症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瘫痪!子槊,好我的亲儿哩!你既然已经来了,就替嫂子好好捏咕捏咕,完了嫂子好好谢你。”
说到这儿,她略顿了顿,又声气咻咻道:“再说了,过段时间你二宝哥该回来了,我这样躺不成卧不下的,到时候也不是个事啊!”
她最后这句话带有强烈的暗示意味,可惜牛子槊正在想事情,根本没留意。
他想,兴许自己刚才从侧面捏拢擀骨,角度有些不对,最顺手的角度应该是站在她的屁股正后方。呵呵……既然你不嫌难看,老子堂堂七尺汉子又有何惧哉?
于是他说:“嫂子,那就请你转一下方向,我从后面再给你捏捏。”
“哎——”李昭凤颤声颤气忙不迭地答应了,趴在床上原地转了个圈,麻利地把白生生的屁股转了过来,正正对准了站在床沿边上的牛子槊。
牛子槊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脑子里轰然巨响,仅有的一点定力瞬间土崩瓦解。一阵心跳气浮喉头发紧,不得不使出浑身的劲儿来调整心绪。
不能让这骚娘们小看了自己。他一横心,硬撑着嗓子,装出一幅老练的样子沉声说道:“嫂子,你是不是想尿尿?”
李昭凤哼哼唧唧笑道:“瓜娃子,嫂子是想吃肉,想的流口水了。”
终于,他有些明白过来味了:这骚娘们看病是假,想吃自己的童子鸡是真。
想透了这一层,他反而镇静下来,胆子也正了,于是明知故问。“嫂子想吃啥?”
李昭凤上气不接下气道:“火腿肠……萝卜……黄瓜……”
“这里没有啊!”他更加镇静,继续兜着圈子逗趣,“要不我去厨房找几根来?”
“曰你个妈妈!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李昭凤真急了,急不可耐吼道:“你要把嫂子急死不成?把你的小萝卜给嫂子吃了就行。”
……
牛子槊初入人道,哪知怜香惜玉,兼之又是童子之身,真元充盈丰沛,只知一个劲的玩命捣鼓。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李昭凤正值虎狼之年,男人又长年不在家,已经旱得透透的了——旷日持久。
强烈的满足使她的嗓子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咕噜咕噜声。不大一会,她便浑身大汗淋漓、手脚抽搐、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见她这般模样,牛子槊吓了的不轻。急忙让她坐直了身子,用手在她的人中穴上猛掐了几下。
片刻后,李昭凤长长吁了口气,慢悠悠醒转过来。
见牛子槊正傻呵呵的注视着自己,她有点不好意思的一笑,喘着粗气说道:“嫂子旱的时间太久了,你的雨水又太猛,猛乍乍一下子嫂子被浇得有点受不了,让嫂子略缓一缓。”
说到这里她转而调笑道:“看不出你平日里装的斯斯文文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早知道这样,老娘早就把你的童子鸡给活吞了,哪用得着装什么劳什子病?”
她是话里有话,牛子槊见多识广,岂能听不出来。于是嘿嘿一笑道:“我不是装的,我这人一向是你清我也清、你浊我也浊。你若是烈女,我便是柳下惠,你要是潘金莲,我就是西门庆。”
李昭凤脸一红,讪笑道:“你是骂嫂子哩,不过看你的样子确实还是第一次和女人耍。”
“你咋看出来的?”
“你以前要是和女人耍过,决不能这么玩命搞。”她娇笑一声,两只葱管一样的纤指夹着他的脸蛋说道:“你这么大的家伙谁能受得了?一竿子到底、死命硬捣,都快顶到老娘的肺叶子上了,照这种弄法,一般黄花闺女不被你搞死才怪。”
“看你欲-死-欲-仙的样子,难道刚才你不舒服?”
“轻点,”李昭凤笑颜如花、美眸流盼:“好我的亲儿哩!嫂子给你教个方子,省得你今后弄出人命来。”
说着,她坐起身来……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李昭凤不知死去活来多少回,牛子槊却一如既往越战越勇,一副不知疲倦的样子。到了后来,李昭凤真的吃不住劲儿了,好几次央求他停下来让她喘口气缓一缓。
牛子槊有点恼怒,心道:老子才爬到半坡你便要撒手,老子还没过瘾哩。遂也不听她的小声央求,只是一味捣鼓。
自己约的炮,含泪也得打完,李昭凤没办法,只好闭着眼睛咬着嘴唇拼命忍着。
牛子槊正在兴头上,突然有个女人破门而入,厉喝道:“真不要脸……”
女人冷冷骂道:“好啊!青天白日,奸-夫-淫-妇在家里就明目张胆搞上了!真特么不要脸!”
牛子槊吓坏了,咕噜一个翻身下马,两人顿时分了开来。
身后说话的女人原来是李昭凤的后婆婆潘巧云。刚才两人光顾了猴急干活,谁也没想到卧室的门根本就没闩。更没想到潘巧云赶集这么早就回来了。
潘巧云是李昭凤老公二宝的后妈,所以,就是李昭凤的后婆婆,实际年龄比李昭凤大不了两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丰腴而不失窈窕,麦色皮肤细腻光滑,头上乌云鸦堆青丝袅袅,走起路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妖妖冶冶的样子不输李昭凤半分,故而有着“黑玫瑰”之称。

此时她蛾眉倒竖,杏眼圆睁,指着两人:“你俩做下这样伤风败俗丢人现眼之事,你们说咋办吧?是打电话叫二宝回来还是到乡派出所去说理去?”
牛子槊到底年龄小,被人捉奸在床本来就很尴尬难堪,一听此话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惊慌之下,嗫嚅了半天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昭凤惊慌归惊慌,却不失措,她见婆婆嘴上虽说的气势汹汹,一双桃花眼却贪婪的瞅着牛子槊的下身不放,眼神和表情似乎也有些邪邪的渴劲儿。
看到这里,李昭凤当时心里便有点底了。
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年轻的婆婆了。
潘巧云从小便风流成性艳名远播。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时,便被自家堂哥弄大了肚皮,坏了名声嫁不出去。
后来迫不得已远嫁到桃树坪作了二宝爹的填房。她比二宝爹足足小二十多岁,老夫少妻那还有个好?潘巧云天生狐媚,奶大皮滑水丰,床第之上贪欢无度;二宝爹本是色中饿鬼,宝刀虽老尚能饭矣。
然色乃伐性之斧,几年工夫下来,老家伙生生被潘巧云榨成了一张人皮囊子,落了个半身不遂瘫倒了床上。
算起来二宝爹瘫在炕上已有两年了,这娘们儿八成也憋坏了。
这两年,但凡二宝回来,潘巧云便忙前忙后骚情不已,要不就赖在小两口房里不走,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这娘们在外面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妖精一般,为甚,想勾搭野汉子呗。
奈何,周围十里八乡的男人们都出去打工了,除了老掉牙的男人,就是还在吃奶的男人了,没人欣赏。今天撞见这事恰如瞎狗碰见了热屎,能不狠狠吞上一嘴?
想到这里,李昭凤眼珠一转,说道:“婆婆,你别上火,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说出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况且这种事情讲究的是捉奸在床,没有第三者在场,谁能替你作证?你是能捆住我俩还是能绑住我俩?只要这青皮小子提起裤子走出房门我俩就可以不认账,你说也是白说。再者说了,他还是个小毛孩子,谁会信她跟我有这种事情?惹急了我倒打一耙,告你个造谣生事!二宝远在天边,他又没亲眼看见,你说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潘巧云嘿嘿一声冷笑,咬着雪白的牙齿说道:“我不管,信不信在他。”眼睛依然直勾勾看着牛子槊子孙口袋幸福根。
李昭凤有点慌神,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最忌讳这种事情,只要有点影子,大多数丈夫都会起疑心。万一二宝信了她的话和自己离了婚,这偌大的家业、以及二宝本人不都落到这个老妖婆手里去了?怕自己到时哭都没有眼泪,罢罢罢!今天这事,不让老妖婆尝点甜头,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她厚起脸皮鼓起勇气说:“婆婆,我不是吃独食的人,咱婆媳俩索性见面分一半。子槊年龄不大,东西却不一般。”
这话说到了潘巧云的心窝窝里,潘巧云顿时非常高兴,火烧火燎的恨不能立即上前抱住牛子槊滚做一团,然嘴上却冷冷道:“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李昭凤已看出她火急火燎的样儿了,于是心里越发有底,她甚至笑了起来:“婆婆,我的意思是见者有份,什么家丑外丑全遮住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看咋样?”
潘巧云还要扭捏做态,李昭凤呼得扑将上来,一把抱住潘巧云,嘴里叫道:“我让你装洋蒜……”
两人一起仰面朝天倒在床上。李昭凤高大丰腴,年轻有力,小巧玲珑的潘巧云被她抱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我的肉肉蛋!”李昭凤对牛子槊一努嘴儿,急声道:“脱她的裤子,怼她!怼了她就是自己人了。”
“啊?”牛子槊满头黑线目瞪口呆,今天这事儿闹的,看来,不上也得上啊!
怀里的潘巧云已经不挣扎了,但牛子槊还在迟疑,李昭凤催促道:“还等什么,快上!”
牛子槊只得硬着头皮,扑了上去……
牛子槊原本不是桃树坪人。
十二年前,山那边牛子槊的老家遭了水灾,大水之中,父亲为救子槊娘俩而葬身波涛,母亲领着五岁的牛子槊沿街乞讨辗转投亲,经到桃树坪的时候,她母亲突发急病躺在村中。
年幼的牛子槊惊慌失措哀哀而泣,桃树坪的人不但不出手施援反而借口疫病会传染,于是把子槊娘俩轰到了村外半山腰的树林里,任其自生自灭。
三天后,牛子槊的母亲便一命呜呼,此事惊动了青云观道长清虚,出家人慈悲心肠,二话不说便出手帮着小子槊将其母发送,然后领着子槊回到青云观。
从此,牛子槊便在青云观住了下来。
清虚皓首童颜、仙风道骨,时年已有八十岁,他见子槊眉清目秀骨骼清颀,当下便十分的喜欢。他把自己一身的道行和医术都传给了小子槊,但不知为何,他却不让子槊正式出家皈依。因此说起来,子槊只能算作清虚的俗家弟子。
岁月荏苒,韶华更迭,转眼间小子槊便十五岁了。这一年冬天,清虚羽化飞仙、无疾而终,享年九十岁。从此小子槊接过师父的衣钵,正式撑起了青云观的门面。
青云观坐落在桃树坪后山顶上,观后一道飞泉激流而下,周围群山峨峨耸立,青云缭绕,郁郁葱葱,环境极为清幽。
没事时,子槊便在观里念书写字打拳练剑,周围十乡八里的人家有病有灾时自会来请,要么看风水做法事、要么替人针灸推拿,总之,日子过得倒也自在逍遥。
除了替人看风水做法事时才戴上师父的道冠穿上师父留下的道袍,平时牛子槊只穿俗家衣裳。
牛子槊长得很快,才十八岁的年龄,身量已经将近一米八了,加上平时天天打拳锻炼,身板显得非常结实孔武,于是人们便可以经常看到一个身背药箱、面带稚气的小伙子敏捷的穿行在村寨间的山路上。
牛子槊对小时候的遭遇一直耿耿于怀,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情绪越来越强烈。
清虚在世时就看出来这孩子身上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冷峻。难免暗暗担心,便一直教诲他说,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有因就有果,冤冤相报何时了?桃树坪人当时那样做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也不能绝对说人家做得不对,世上的事情原本就较不得真,最计较不得的……
当时子槊唯唯诺诺不敢顶嘴,等到师父羽化飞升后,牛子槊心里的芥蒂便又重新萌发出来,他常常阴郁地看着山下的桃树坪村,思量着如何报复这个冷漠的村庄、如何教训村里那些自私的村民,以解自己积郁了十几年的怨气。
其实,桃树坪的人很快便把那一对可怜的孤儿寡母忘到后脑勺了,没人愿意为此事费脑筋,谁还会记得当年这档子事情?更没人想到,清虚的这个玉树临风修伟挺拔的小徒弟便,是当年那个伏在母亲身边哀哀而泣的小叫花子。
今天在二宝家无意间一枪射了个双雁,将潘巧云和李昭凤婆媳俩一举拿下。虽是无心插柳之举,但牛子槊却由此受到了某种启发,他突然开窍了,他知道该怎样报复桃树坪了。
繁星满天,山风送爽。
望着山下峡谷中桃树坪村家家户户窗户里射出的点点灯火,牛子槊露出了狼一样坚实锋利的牙齿狞笑道:“从今天起,老子要给你们桃树坪各家各户的王八蛋们换换种了。”
第二天一大早,牛子槊早早起来,将炮制好的当归、黄芪、党参、半夏、五味子、何首乌等中药材装了一背篓,趁着麻麻天色启程了。
他要去省城卖药。
清虚在世时,师徒俩虽然也替人做法事看病,但都均属悬壶济世之举,做善事的成分居多。病人家有钱时便随意给上几个,无钱便一笑置之,青云观主要的经济来源是挖药卖药。
青云观坐落在青云山上,山上出产各种药材,当地人不大懂药材,因而便成全了清虚,离此不远的省城里有一家很大的生药批发市场,中药材很能买上价钱。籍此,多年来观里的日子过得相当从容宽裕。
清虚乃出家之人,淡泊惯了,卖药得来的钱够吃够用就行,从不刻意以挖药谋利。因此他都是在最适合的季节、拣最好药材采摘,加上这些药材绝对是野生品种,行家一看便知是上品,因而青云观的药材到了省城中药材批发市场很是抢手。
高一脚低一脚行走在陌生的省城街道上,牛子槊有一种很茫然的孤独感。从行人不时射来的怪异眼神里,他知道他们在看什么,那些怪异而漠然的眼神是冲自己身上的背篓、老式土布裤褂、布袜布鞋而来的。在省城人的眼睛里,自己这身打扮看起来很土、很傻,当然,也非常另类。
以前跟师父来过几趟省城。
那时,他的小手紧紧牵着师父的衣襟缓缓而行,前面有师父挡住了滚滚而来的一切世俗,自己的眼睛里所感受到的,都是城市那种光怪陆离的喧嚣、新奇,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此时独自来到这里,他分明感到了一种与大城市不协调碰撞出的压力。那些富丽堂的高楼大厦和纷纷射来的眼光挤压得他有点上不来气儿。
卖了药,怀着一种卑微的心情,牛子槊一刻也不想在城里多待,提着背篓匆匆向长途车站走去。
原本想在省城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可一问价钱都贵得令人乍舌。最后还是决定回去路过青羊县城时再说,山区县城的东西相对便宜些。
带着逃跑似的沮丧和愤怒,他低着头尽量挑选僻静的小巷走。好在他的记忆力和方向感都很强。省城虽然很大,但和青云山比又小了许多,只要一直往北走就可到达城北客运站。
“来人啊——抢钱了!”经过小巷一处岔口时,岔巷里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呼救声。
牛子槊转过头,只见岔巷深处,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流氓围着一个女人拳打脚踢,那女人蜷着身子坐在地上,怀里死命抱着一个黑皮包不放。
略微迟疑了一下,牛子槊还是走了过去。
小流氓们看了他一眼,见是个乡下小毛孩,理都没理他,转过头去继续忙他们的业务。
连这些流氓都瞧不起自己!牛子槊有点愤怒了,他尽量学着城里人说话的腔调劝道:“你们这是拦路抢劫,要犯法哩!”
一个小流氓不屑的骂道:“土包子,滚!”
“奶奶个熊!敢管老子的闲事!”为首的流氓却不乐意了,他转过身,恶狠狠向牛子槊逼来……
那小流氓光头大脸膀大腰圆,左手提了把明晃晃的匕首,赤膊上刺了两个吐着血红信子的黑蛇,样子看起来很是恐怖。
他摇摇晃晃走到牛子槊跟前,蒲扇大的手掌抡了起来,嘴里还学着牛子槊的青羊土音骂道:“犯你妈的毛哩,找死呢你个小杂种!”说着,手掌带着呼呼风声风向牛子槊的脸上扇来。
常言道:拳假功夫真。
习武练拳实质上练的是胆气、身手和力量。牛子槊常年和师父习剑练拳、认穴打穴,三十斤的石锁一百斤的石盘玩得溜溜转。因此有着深厚的功夫基础,指头上的力量奇大,虽从未和人打过架,此刻的胆子却很正。
掌风掠过,那小流氓忽觉眼前一花便扑了个空,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来,软肋上的缝隙便被什么东西狠狠顶了一下。顿时间,小流氓便觉得自己拔不上气来,准确地说是根本不敢吸气,一吸气便觉得软肋肌肉撕裂了一样痛,小流氓抱着肚皮慢慢蜷了下去。
牛子槊没想到师父教的打穴功夫在实战中的威力竟如此巨大,那么高一个壮汉轻轻一下便窝成一堆动弹不得,他的信心顿时大增。
见这边情况有异,另外几个小流氓丢下那女人一齐围了过来,一伙人先是用眼睛瞪着牛子槊,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来。然后忽然发一声喊,一齐举刀向牛子槊剁来。
牛子槊手里的竹背篓此时派上了用场,他一手执背篓抵挡纷至沓来的匕首,另一只手和两只脚不停的抽空反击,三下俩下间,那几个小流氓全都惨叫着躺到了地上。
那女人还坐在那里发抖,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到了,她还有点不大相信眼前的事实。
“大……大姐……你怎么样?”牛子槊见是个洋气十足,漂亮非凡的女人,不由变得自卑气馁起来,说话也有点不利索了。
那女人点点头,“还好,只是我的脚崴了,站不起来。”那女人声若蚊呐。
牛子槊不安地看了一眼那几个躺在地上呼痛不止的小流氓一眼,对那女人道:“这里不能久留,我扶你离开吧?”
“好。”女人又点点头,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扶着这个浑身散发着诱人香气、仙女一样漂亮的女人,牛子槊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昏昏沉沉掖扶着她出了巷子,又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她一直送回家里。
女人住在离巷子不太远的一处高档住宅区里,一家一户都是小独楼。牛子槊知道,城里人管这种小独楼叫别墅。不过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别墅看上去比自己的青云观小多了!
打开两道铁门进了屋里,牛子槊登时便有些发傻,脑子里只剩下八个字:金碧辉煌、富贵逼人。刚刚升起的一点点自豪感瞬间便被击碎。
女人此时已从刚才的惊慌中失措中恢复过来了,见他呆头呆脑东张西望的样子,不由暗暗一笑,吩咐道:“扶我坐沙发上。”
牛子槊顺从的扶着女人一瘸一拐走过去坐了下来,谁知屁股刚一挨上沙发女人便捂着小蛮腰娇叫起来。
原来,几个小流氓追她时,她不但崴了脚而且还闪了腰,刚才是硬撑着一口气不觉得有多难受,此时回到自己家里松弛下来,痛劲儿便上来了。
牛子槊有点不屑。
城里女人平时活动量小,长年累月下来,肌肉骨头筋脉都打了结缠在一起锈成了一堆儿,外表上看起来一个个花枝招展婀娜多姿似乎活力四射,其实都是花瓶瓶,摔不得动不得,动作的幅度稍微一大不是肌腱拉伤便是骨头错位。
女人的娇叫声倒是提醒了牛子槊,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是个跌打医生哩。
“倒霉!”女人斜靠在沙发上皱着眉头愁眉苦脸道:“说好下午要给员工们发红包,晚上还要和东北来的祁总谈生意,这可咋办是好!”
一旦意识到自己是个医生,而对面这个漂亮女人只是个病人,牛子槊的自信心便恢复了,言谈神色瞬间便流畅自如起来。
“不要紧。”他嘿嘿笑道:“算你遇着人了,不才刚好是个跌打推拿医生。”
“你?”女人的眼中露出一丝狐疑,不相信地问了一句:“你有多大?”
“不瞒您说,在下今年十八,行医却也十年有余了。”说着,他伸出食指比划道:“刚才那几个人我就是用一个指头放倒的,这叫打穴,实际上是针灸按摩手法的一种延伸。”
“真的?”
“先治你的腰,后治你的脚,一个小时保准让你活蹦乱跳。”
“有这么神?”
“不是吹牛,即便你今天骨折了,我也能让你正常行走,既不打石膏也不打绷带,指甲盖大一片硬纸板就能给你正骨定位,这就是中医奇妙的地方。”
“那好吧,就依你。”她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牛子槊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趴下,她便慢慢在沙发上平趴了下来。
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些,也许她根本就不信,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现在若去医院,又是拍片又是透视,弄不好还要做CT,折腾来折腾去什么病也没治一天就耽搁过去了。
没办法,时间不等人,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至不济跟去大医院的效果是一样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刚才在药材市场新买的银针,盒里酒精药棉一应俱全。
“撩起衣服,把后腰部位露出来。”他用医生的口吻轻声说道。
女人慢慢撩起后背上的衣服,露出了纤巧的小蛮腰。这女人的身材极棒,后腰与两胯之间过渡出两弯极其优雅华丽的弧度,雪白柔腻的肌肤隐隐透出一种羊脂玉一样的润泽。
怨不得古诗词上说“楚腰三道弯”,怪不得人们常说“肤如凝脂、冰肌玉骨”,眼前这位便是了!牛子槊心里不由一荡,口水差点流了出来,忙提了一口气稳了稳神神,然后伸出两指在她后腰上按压试探道:“是不是这里?”
女人顿时痛得直咧嘴。
牛子槊得意的一笑,拈出十几根银针,灵巧地旋指捻针,须臾间,十几根银针便已进入到女人后腰肌肤里。
“现在有何感觉?”
“麻麻的、涨涨的,中间还夹着一股热热的感觉。”女人嘤嘤而语,娇柔却不失悦耳。
牛子槊有点发窒,暗暗做了一口深呼吸,嘿嘿笑道:“这就对了!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你腰上的伤一定是老伤。”
“是吖,我的腰经常扭伤,不知是怎么回事?”
“你的腰椎肌腱有陈旧性裂痕,用我们的行话说,你这叫习惯性扭伤。”
“我去过许多医院,医生说要想根治只有通过手术修补。”
“放他妈狗屁!”牛子槊轻蔑的骂道:“西医有时很混账,治不了便拿出刀子吓唬人。”
漂亮女人侧头看了看,这个乡下小孩看起来蛮有趣!
女人迷人地笑了起来。心道:这小毛孩稚气中带着一股成熟和冷峻,儒雅中不乏粗野和蛮悍,忧郁中却不失阳光灿烂,憨厚中夹着些许油猾邪气,青涩里揉着几分放肆,仔细瞧,还有那么一点色迷迷的味道。说到底,这是个亦邪亦正耐人琢磨的半大小子。
“你是哪里人?”她颇感兴趣地问道。
“青羊、莲花埠、桃树坪。”说着话,他把针又向深处旋了几分。
她偏过脑袋,樱唇几乎碰到他的耳朵,“今天要不是你,包里那五十万就被人抢走了,损失可就大了!我咋谢你呢?”
她口里温热的香气不时吹进他的耳朵眼里,弄得他的耳朵痒痒的,他急忙把脑袋往一边闪了闪,说道:“我师父说了,世上万事万物都讲究个缘字。大路朝天、人海茫茫,偏偏就在一条小巷里以这种方式遇见,你偏偏扭了脚而我偏偏就是个跌打医生,这是什么?这就是机缘,既然是机缘巧合,若提谢字便有些俗了。”
“你是说……”女人眼中火光霍的一跳,问道:“你我有缘?”
“万物皆有缘!”他笃定地点点头,“缘起有缘,缘落有缘。”
他说的这些实际上都是拾师父的牙慧,但在这个摩登女郎的耳朵里便成了古奥高深的不俗之语。
她原本并不十分在意这个乡下男孩,即使他救了她。感激归感激,内心深处仍然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说几句感谢话、送几个银钱便打发了,而后各走各的路,心里不会留下任何印象。
然而,他几句拾人牙慧的套话却深深触动了她。此时,她仿佛刚刚发现了一个世外高人一样,心里渐渐升起一种内疚和景仰混合出来的感触。
她的眼睛里便升起了一种雾一样迷离的成分,她低声呢喃道:“什么是缘?”
他继续卖弄:“缘是五百年前你在佛前许下的一个夙愿;缘是滚滚红尘中你烟视媚行时一次不经意的回眸;缘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时会心的一笑;缘是清晨凝在荷芯的一滴朝露;缘是空谷中你面前飘落的一片红叶……”
虽然是拾人牙慧,但他红后白牙一字一顿,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句句都落到她的心底,她的心里顿时瀫纹微皱、碧波粼粼。
这跟催眠一个道理,催眠术只对特定的人群有效。信则灵、不信则罔。所以才有葫芦僧断葫芦案、狗屁昏官画圈圈,旁观之人还说判得好判得妙。
眼前这个女人虽腰缠万贯貌美如画,但其内心也许满是伤痕,他这番漫无边际的空泛之语也许正好击中了她心底某处最柔软之所在,睁开眼睛,眼前春风拂煦阳光明媚,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说得真好!”无缘无故,她的眼睛里有点儿湿漉漉的。
“是吗?”牛子槊正在起针,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上,心不在焉道:“说得好不如不说。”
“太好了!”女人简直要拍手叫绝了。
“什么?”牛子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顿乱喷已将她带入了一种特定的对话环境里,此时即使他信口胡说,她也能从中意会出某种玄机奥意来。
起完针,牛子槊用医生的口吻说道:“坐起来试试,看腰还痛不痛?”
女人眼中波光闪闪,咕噜一声翻身坐起,前后左右四下里扭了扭小蛮腰,娇呼一声:“不疼了,真是神仙一把抓!”
于是牛子槊便带出点深沉模样,故作谦逊的淡淡一笑:“今天这种治法只是应急权宜之法,其实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根治,还需两三个疗程。”
女人明艳艳的笑着,“那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帮我彻底治好,行不行吗?”
说句实在的,才出来了不到一天,牛子槊已经有点想念李昭凤和潘巧云婆媳俩那诱人的身躯了,听到她的请求,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但要让他一口回绝却又下不了这个决心。
李昭凤和潘巧云婆媳俩的姿色在桃树坪虽是一等一的漂亮娘们,若和眼前之人相比则又逊色了很多。别的不说,这女人身上有一种幽兰似的清香味道,这种气味宛若空谷之中那种似有似无的幽香,待要细细品味,却又倏得消失了,有趣而惹人情思;而李昭凤身上却是一股发情母马似的浓烈味道,看见她、你只会毫不犹豫地爬将上去狠命释放生命的本能……
见他面带犹豫之色,那女人又道:“好不容易碰见你这样一位医道高手,这就是缘吖,你要走了我到哪里去寻你?”
“你这是陈年旧疴,至少要三个疗程,一个疗程是一星期,至少要二十多天,我家里没人照应,离开的时间太长了也不放心,”
望着女人一双秋水似的眸子,他还真的有些割舍不下了,于是思思量量道:“这样吧,我在这里先给你做一个疗程的针灸按摩,中间休息几天我回去看一趟,然后再赶回来,你看如何?”
“这好办。”女人的眼睛一转一转的,看上去很是风情。她说:“这两天你就住在我这里,待我把东北祁总的这笔生意拿下后,我也就没什么事了,到时我可以和你一起到桃树坪去,我就住在你那里,你慢慢给我治。”
“那敢情好!”牛子槊的心脏忍不住狂跳了几下,面露喜色道:“只不过我住在庙里,太清冷了,怕你住不惯。”
“……”
见女人不明白,他补充道:“我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师傅在庙里生活,师傅前年仙逝,庙里现在就我一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身世竟这么凄苦!”女人算是明白过来。
牛子槊心里咬牙切齿道:这都拜桃树坪的王八蛋们所赐!然而嘴上却淡淡说道:“命,都是命!”
女人眼里荧荧欲泪,低头絮语道:“我的身世和你也差不多,三岁时父亲病故,接着母亲改嫁,是奶奶把我一手拉扯大的。”
牛子槊一时无语。
他想安慰女人,却不知说什么好,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女人忽又展颜笑了起来:“城里太喧嚣,我早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清静一段时间,我去你那里清清静静治病岂不是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呵呵,牛子槊高兴起来,不由想起了潘巧云婆媳俩。正在高兴,忽然瞥见见女人正注视着自己,生怕被她看破心思,他转而打岔道:“我住这里,哪你住哪里?”
“我也住这里吖,我的卧室在楼上,你可以住在楼下。”
“我是说……我是说,这屋里就你一个人?”
呵呵,小小年纪鬼心眼子还不少!女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妩媚地嗔了他一眼:“我孑然一身,未婚。除了你,这屋里没有别的男人!”
噢,他松了口气,瞬间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旖旎风情。
他又问道:“我怎么称呼你?”
城里女人面嫩,以他的人生阅历,他确实看不出眼前这个女人的真实年龄。
女人稍微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我比你大很多,我叫吴芷君,不是妩媚的妩,是口天吴,媚是妩媚的媚。”末了,又问:“你呢?”
“牛子槊。”
吴芷君脚上的伤情并不十分厉害,牛子槊先替她捏拢了一番,让踝关节和肌腱都复了位,然后用火酒替她散了瘀,片刻间,她便在屋里活蹦乱跳起来。
吃罢饭,吴芷君接了个电话,便匆匆洗了澡换了衣裙,香喷喷对他说道:“我要去公司办事,一会儿司机来接我,我走后你洗个澡,水已经给你放好了,洗完后你想睡就睡。”
“好吧。”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一阵汽车喇叭声。她提起那个皮包,对他摆摆手,“走了,拜拜。”翩若惊鸿一样出门去了。
看着吴芷君华丽的背影。牛子槊发了一阵呆,暗自嘀咕道:真他娘的搞不懂!既然有车有司机,为何中午身带巨款独自而行?分明是要招贼嘛。奶奶个熊,城里人真不好理解!
他在观里时每天都会在瀑布下冲个澡,习惯成自然,今天一天风尘仆仆没冲澡,这会儿已经觉得身上痒痒的了。
盥洗间很大,里面是宽大的浴缸,外面则是更衣间,中间用一扇精美的磨砂玻璃屏风隔开。更衣间里摆了一张华丽精致的床。床上乱七八糟丢着芷君姐换下的内内、胸罩、吊带长筒袜等。那种柳叶大的裤衩他在李昭凤那儿见识过,又轻又薄,几乎遮不住任何东西。此时,它带着吴芷君的体味暧昧的躺在那里,摆出一种诱人的姿势。
面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暧昧,心中暗暗一荡,不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在脑子里浮现出芷君姐只穿了柳叶大一片透明小裤衩在床上扭动呢喃的样儿。在意念里,他甚至扑上去和她滚成一团儿XX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那个东西恼人地跳了两跳,耳朵里顿时响起了血液流过血管时发出的呼啸声。他忍不住心头突突鹿撞,做贼似的回头往门外看了一眼。
外面静悄悄的,诺大的别墅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放下心来,走过去用指头挑起了它,小心翼翼撑了开来,用手比了比,还没有他的一只手掌大。他把鼻子慢慢凑近它深深嗅了一口气,上面依然残留着吴芷君身上特有的体香,他不禁陶陶然起来。
“你算个球!山猪土包子一个。”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猛然间清醒过来,他恶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然后恋恋不舍的放下了它。
富有而美丽,在省城这座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芷君姐身边能少得了男人?芷君姐这样高雅华丽的美女对自己来说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和自己之所以聊得还算投机,无非是因为两人彼此相近的身世让她有些触动而已。在她的眼里,自己或许就是一个乡下小毛孩,或许就像古代贵妇面前的男奴。
那些古代贵妇们洗澡沐浴根本不避男奴,因为男奴们根本算不得人。要不然芷君姐能放心地让自己和她同居一室。和这样的美人在一起,自己只有在春梦里才能一近芳泽。
一旦意识自己和芷君姐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然鸿沟,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他便觉得有点酸溜溜的,紧接着便心灰意冷起来,热腾腾的血液霎时凉到了极点。
他懒洋洋脱了衣服甩到床上,绕过玻璃屏风,一脚迈进浴缸里。
……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五点,外面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身子动了动,碰到了身边的一堆衣服上,衣服上还压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道:子槊,下午回来见你睡得正香,不忍惊动,独自上街替你买了几件衣裳鞋袜,你先穿上试试;桌上的烤鸭是你的晚饭,我很晚才回来,别等我。知名不具。
纸条上的话颇有些顽皮的味道。
一定是是芷君姐留给自己的,这一觉竟睡了三个多小时,而且一定是睡得很死,她回来了两趟自己都没感觉到。师傅以前老说自己睡相很难看,自己身上光光如也,躺在床上的丑态一定很吓人。
这样想着便勾头望去,果然,身上多了件毛巾被。
是芷君姐替自己盖上的,心里不禁有点暖洋洋的。
跳下床试了试新衣服,都很合体,仿佛就是量体做给自己的。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头发乌黑明亮,镜子里的人虽满脸稚容,却也不乏俊朗英挺、玉树临风之气,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便是自己。
人凭衣服马凭鞍,穿上这身衣裳,丝毫不输于城里的帅小伙!对着镜子,他暗暗给自己打着分。
雨一直飘个不停,到了晚上,雨似乎更大了。
独自吃了晚饭,便百无聊赖的在厅里转圈圈,他不大喜欢看电视,便在一楼的几间屋子里挨个转了转,还好,他在芷君姐所谓的书房里找到了几本《国兰新谱》。穷极无聊之下,随手便翻了起来。
才翻了两三页,他便吓了一跳。
这些介绍中国兰花的书籍上不但配有各种兰花的照片,而且在每种兰花的照片下面都标明了价钱。春兰中的传统名品“宋梅”“龙字”“汪字”等每株售价竟都上万元,至于蕙兰、建兰、寒兰、春剑中的上品也都价格高得惊人,蕙兰中的“玉枕”售价竟达每株六万。
一株便是一万,一盆少说有十株八株,也就是说一盆就值十万八万。他的脑子里兴奋地快速计算着:青云观里养了数百盆兰花,其中不乏“国香牡丹”“宋梅”“集圆”“西神梅”这类名品,按书上所标价格,少说也能卖个几十万。
青云观一带山高林密,空气湿润,溪流汤汤,故盛产兰花。清虚以前在山上挖药时,动辄挖几苗品相好的兰草回来培育。几十年下来,一代代淘汰选优、一代代变异改良,竟培育出几百盆国兰名品。
他当时不解,问师傅种那么多兰花做甚?,师傅玩笑似的告诉他:“我死之后,你要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卖上几盆,够你生活一阵子的。”
当时还不大信,今日一见才知道师傅说得果然不假。
不知不觉,已是晚上十二点了。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心道:看样子芷君姐今晚有可能不回来了,索性睡觉算球了。
上了床,睡得并不踏实。
哩哩啦啦的雨声中,满脑子都是芷君姐的影子,一会儿芷君姐却又变成了潘巧云和李昭凤,翻来覆去,三个人最后竟合成为一个很熟悉的陌生女人,心里面明明认识却又叫不上她的名字。
只见她巧笑倩兮、美眸盼兮,上来便用她红艳艳的湿唇封住他的嘴,胸前两只饱满雄壮的山峰紧紧压在他的胸膛上肆意摩挲,一双葇荑温柔地在他肌肤上逡巡游弋,摸着摸着手便游移到下面……三下两下他便到了顶点,生命的岩浆携带者亿万小蝌蚪从火山口汹涌地向外喷射出来。
刚抖了两抖,他便睁开了眼睛,生命熔岩涌出时那种强烈的快意便嘎然终止,女人不见了——-原来竟是南柯一梦。
他苦笑一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头儿,那里粘糊糊的。嘿嘿,梦里花落知多少!小裤头儿已经狼藉一片了。
急忙掀开毛巾被,黑暗中,空气里洋溢起一种淡淡的豆腥味。
好在芷君姐为他买了好几件裤头。他翻身下床,从床头衣柜里摸出一件还未开封的小裤头。因不知芷君姐回来了没有,所以他也不敢开灯,悄悄拉开卧室门蹑手蹑脚向盥洗室摸去。他想在盥洗间里洗一洗身上污秽之物,然后再换一件干净裤头。
不像在大山里,城市的夜晚并不十分暗,朦胧的光线从街上射进来,屋里的一切都映得朦朦胧胧,根本无需开灯。
轻轻推开盥洗间的门,他闻到了一种潮湿的气味,中间还裹挟着洗浴用品散发出得清香。很明显,盥洗室刚刚有人用过!
不好,看样子芷君姐已经回来了,而且刚刚洗过澡。他迟疑了一下,眼睛不由向黑暗中的床上扫了过去。只一眼,他便被点了穴似的定格到那里。
巨大的磨砂玻璃屏风再一次把朦胧的光线稀释和弱化,隐在屏风后面的床上显得很朦胧。即便如此,他的眼睛还是分辨出床上躺了一个人!黑暗中,那人身上反射出羊脂玉一样的油碧白光,看样子那人身上似乎什么都没穿。
是芷君姐!他好像偷窥女厕所时被人当场捉住了一样,尴尬得站在那里足足愣了十几秒钟。还好,芷君姐好象睡着了,一动不动横陈在床上。
他踮起脚跟,慢慢退出了盥洗室,又悄悄进了另一间卫生间,摸黑胡乱擦了擦身上,换下狼藉不堪的裤衩揉成一团,然后换上新裤衩。悄悄潜回卧室,将脏裤头塞到枕头底下,慢慢上床躺下,这才在黑暗中长长出了口气。
想起刚才盥洗室里的一切,恍然若梦境一般,不由暗自呵呵笑了起来。刚笑了几声,便觉得刚才盥洗室里的情形有些异样。
不对!既然是芷君姐,为何不睡在楼上卧室里而睡在盥洗室里?再说了,半夜三更里洗得什么澡?洗澡就洗澡呗,却为何独自一人躺在那里玉体横陈……
越想越感到蹊跷,越想越觉得恍惚,莫非刚才是自己撒癔症,一切都是幻觉?
想到这里,他想再去盥洗室看看,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下了床临要开门出去却又踟蹰起来,万一真是芷君姐寸缕未着躺在那里、万一惊醒了她那该有多尴尬?于是又缩回手,慢慢蹭回床边。
就在他满腹心思准备再次上床时,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念头。
不好!万一是芷君姐洗完澡准备穿衣时突然身体不适而晕倒在床上了呢?万一是芷君姐在外面喝多了酒,回来想洗个澡解酒,洗完澡酒劲突然上来了而无力回卧房……
一连串可怕的想法从脑际掠过,他不由紧张起来。
不行,无论如何必须回去看看!万一真是那样,自己还傻乎乎躺在床不闻不问,明早起来芷君姐说不定就翘辫子了!即使没那么严重,一个人不挂一丝的躺在潮湿的盥洗室里睡一夜不得病才见了鬼了。
想到这里,他沉不住气了,匆匆开了门向盥洗室奔去。
牛子槊还是很有章法的,为了不至于过于难堪,二进盥洗室时他还是没有开灯,而是借着微弱的光向床前摸去。
床上果然躺着一个女人,而且果然未着寸缕。和刚才一样,她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牛子槊用手试了试她的鼻息脉搏,只见她呼吸均匀、脉搏沉稳,一瞬间,他从她的呼吸里分辨出一股浓浓的酒气。
果然是喝醉酒了!他不由松了口气。凭着训练有素的敏锐手感,他已分辨出床上的女人是芷君姐无疑了。
黑暗中,吴芷君这个貌美如画的绝代佳人横陈玉体,美轮美奂的香躯凹凸有致精美绝伦。醉中的她就这样毫不设防的躺在那里,身体大大的张开着,一切尽管都有些朦朦胧胧,而朦朦胧胧的春光则更加富有诱-惑力。
触到那光滑柔腻莹润如玉的肌肤,牛子槊的心跳不由加快,呼吸顿时为之粗重急促起来。然而紧接着便感到自己有些龌龊,芷君姐眼下人事不省,自己却尽想些歪门邪道之事。
以前师傅在的时候,有许多清规戒律约束着牛子槊,虽然他没有正式皈依,但师傅就是一扇大门,挡住了风雨却也遮住了大部分视线,这扇大门只在他和世俗之间留下一道小小的缝隙,他只能通过这道缝隙观察世间的事情。
师傅羽化后,这扇大门慢慢打开了,他带着惊讶和好奇贪婪地欣赏着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见识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自打和李昭凤婆媳俩有了那种事情之后,那扇大门算是完全打开了。正如无知的人带着好奇心打开了未知的潘多拉魔盒一样,欲望的翅膀一旦张开便没有什么可以挡住它的飞翔。
于是,高尚的光芒在他心里只不过一闪而过,连三秒钟都没有坚持住。黑暗催化了他的本能,而占了上风的本能又再次放大了他的胆量。在这种本能与胆量的链式催化反应过程中,他的手变得不再踟蹰,而是熟练的游弋在它想去的任何地方。
“不要!”醉梦中芷君姐突然惊叫一声,身子猛然往侧面滚去。
静静的黑暗中,这一声不啻一声惊雷在牛子槊头顶炸响,他当时便吓得手脚冰凉瘫软在床上,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等待着芷君姐的发作。
臭流氓……不要脸……你给我滚出去……他似乎看到了芷君姐峨眉倒竖杏眼圆睁的模样,似乎听见她怒不可遏的谩骂声。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芷君姐依然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侧卧在那里。此时,他也彻底清醒了,看样子,芷君姐根本就没有醒过来。于是,趁芷君姐酒醉与她进行负距离接触的雄心壮志顿作雨打风吹去。
他战战兢兢爬起身子,一切就这样忽然烟消云散了。
独自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呆,他从床上摸索到芷君姐的内衣与她穿上,然后给她身上盖了件毛巾被,替她掖好四角,待要起身离去时却又觉得不妥,想了想遂又抱起芷君姐上了楼。
一夜没有睡好,天亮时分他才迷迷糊糊睡去,睁开眼睛时已是上午十点了。
芷君姐不知怎么样了?他急忙从床上跳起,开门出了卧室往楼上跑去。
到了吴芷君门前,他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推开门一看,吴芷君的卧室里空空如也,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整齐齐,想必早就出去了。
下了楼,见茶几上放了一张纸条和一摞钱,旁边还放了一串钥匙。他拿起纸条一看,果然是芷君姐留给自己的留言条。
上面写道:“今天和祁总签合同,估计中午回不来了,给你留了一千元钱,你想吃啥就出去自己买,钥匙在桌上。”
还好,从纸条上看不出任何异常,看来昨晚之事芷君姐并没有发觉,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头发乌黑明亮。带着某种卑微反弹出来的强烈虚荣,牛子槊徜徉在大街上,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融入到城市的滚滚红尘中了。很明显,异样的眼光几乎没有了,人们的目光只在他的脸上略一停顿便匆匆滑过,不再是那种动物园里看猩猩神态。
于是他很高兴、很自在。
“你是青云山来的吧?”走进小饭铺,老板娘一句话便将他刚刚垒起来的一点自信轰塌。
“你……你怎么知道?”他仿佛看见了鬼。
“从你走路的姿势上看出来的。”老板娘也是一口青羊土腔,她笑眯眯看着他说道:“我也是青羊人。”
“……?”
见他不明白,老板娘爽朗的笑了起来,指着他的脚说道:“你走路脚抬得太高,平平的街道,你反而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一看就是常年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走出来的。”
牛子槊脸一红,卷着舌头讪笑道:“娘娘说得在理儿!”
“娘娘?呵呵……”老板娘又笑了,“城里人叫阿姨。”
牛子槊的自信已经稀里哗啦一塌糊涂了,他红着脸局促的说道:“娘娘,来一碗甜米汤、六根油条。”
老板娘不笑了,送过来一碗稀饭和六根油条,低声对他说道:“娘娘告诉你,这里人把甜米汤叫稀饭或者米粥。稀饭就是稀饭,并没有咸甜之分,只有咱们青羊山区人才把‘淡’说成‘甜’。”
牛子槊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他不敢再开口,只剩下点头的份了。他甚至觉得饭铺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无论是进城的民工还是衣冠楚楚的城里人。
老板娘指着他身上的衣服大声说道:“看样子你在城里混得不错!”
“还好!”他头也不抬,心虚而胆战心惊地喝着稀饭。
再次走到大街上,一切似乎又都恢复了原样。再看人们纷纷投来的眼光,自己仿佛是一只蝙蝠,既不是山里的野兽也不像城里的鸟儿,不过是一个偷了城里人马甲来穿的民工。他惴惴不安地踅进了一家中药铺,买了十几条陈年艾条,然后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芷君姐中午并没有回来,牛子槊只好蒙头大睡。
他的卧室门并没有关严实。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到了很响的开门声。芷君姐回来了,他激灵醒了过来。
他的耳朵一向很灵,透过门缝,他听到了芷君姐站在客厅门口压低嗓门说话的声音:“张总,今天不行……”
看样子,门口另外还有别人。
一个男人沙哑着嗓子说道:“怎……怎么不行?看……看在我送……送你回来的份上,我……我在你屋里坐……坐会儿……总可以吧。”
“张总,谢谢你送我回来,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你喝多了,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我也累得不行了,有事咱们改日再说吧。”芷君姐的语气里明显有一种低声下气的成分。
那人硬着舌头不依不饶道:“正……正因为喝……喝多了,我才想在你这……这里睡会儿觉。”
“我的头很疼,今天真的不行。”芷君姐虚弱的抵抗着,看样子,她真的不敢得罪那人。
那人嘎嘎笑了起来:“你……你头疼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我不影响你。”
接着,也不知那人对她做了什么,就听芷君姐惊叫一声,然后小声说道:“张总,这样不好,你还是回去睡吧,我要关门了。”
此时,牛子槊已经听出来了,那人在动手动脚纠缠芷君姐,企图很明显。不过他弄不明白为什么芷君姐还对他如此客气?男欢女爱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女的不乐意男的不识趣,这种事情要放在青羊山区,早就骂得狗血淋头抱头鼠窜了。
他决定出去看看。
那是一个满身酒气的老男人,面皮松弛,眼袋很大。芷君姐和他隔着一脸宽的门缝说话,芷君姐手扶门把用手和膝盖顶着门,那人手据着门边想推门进来,两人正在暗暗较劲僵持。
看见牛子槊,那人脸色顿时变了,舌头也利索起来,他哼哼冷笑道:“怪不得呢!原来是姘上小白脸了?”
这话很难听,牛子槊的脸刷一下就白了,心中的怒气一股一股往上窜起,恨不能冲上去照着那张骄狂不可一世的老脸狠狠踹上一脚。
芷君姐一回头,发现了站在身后的牛子槊。她脸上的表情顿时窒了一下,急忙给他使眼色让他回卧室去。牛子槊怒视着那人一动不动,她又急忙陪着笑脸对老男人说道:“张总,你想哪里去了?这是我表弟。”
趁着吴芷君手上松劲之际,那人撞开门挤了进来。
“你哄鬼?鬼才信?”他也不看吴芷君,而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旁若无人的神态,上下打量了牛子槊一番。一双淫邪的眼睛紧盯着牛子槊,嘴里不干不净肆无忌惮道:“嘿嘿……常言道:表姐表弟、床上粘似蜜。是不是这样小伙子?”说着,又回过头看着吴芷君阴笑道:“童子鸡很爽口吧?”
老男人这话无异于提着牛子槊的耳朵扇耳光、掰开他的嘴巴吐痰。牛子槊心里如同被捅了一刀。奶奶个熊,简直太糟蹋人了!愤怒终于忍无可忍,于是他想也没想便胼指在老男人胸前的‘任脉’上奋力戳了一下。
老男人狂嚎一声顿时窝蜷于地,老衰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冒了出来。
吴芷君见状吓坏了,急忙蹲下身扶住那人,声嘶力竭的唤道:“张总、张总,你不要紧吧?”
老男人面孔扭曲痛苦不堪,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恶狠狠的神色,喘着粗气威胁道:“好……好好,有你们的,我他妈记……记住了!”也不知他在威胁谁。
“谁让你动手了?”吴芷君脸色蜡黄,气急败坏对牛子槊吼道:“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你算什么人?还不快给张总赔礼道歉!”
一刹那,牛子槊从吴芷君眼里看到了那种疯狂恶毒的怒意,从她的口吻里听出了颐指气使的成分。
他做梦也没想到芷君姐转眼会变成这样一副嘴脸!他全身的血仿佛被放干了,傻呵呵的站在那里发呆。
我算什么人?一文不值的乡棒、山狼、土包子、煞笔!他恶狠狠地咒骂着自己,心里憋燥的直想发狂。在她看来,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竟抵不上这老男人的一根汗毛!
“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芷君姐又恶狠狠的对他命令道:“还不快给张总解开穴道!”
“你爹死不了!”憋在心里的火药终于爆炸了,他拧着眉毛指着吴芷君的面孔大吼一声:“老子没工夫伺候你们。”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屋子,一头冲进了茫茫大雨之中。
“混蛋……你回来……”远远的,他听到耳后传来吴芷君的叫声。
牛子槊回头看了一眼隐没在雨幕中的别墅,露出了狼一样坚实锋利的白牙,冷哼一声:“你和你爹好好玩去吧!”
到了城北客运站,他一摸口袋,身上只有十五块八毛钱,而到青羊县城的车票要二十六块钱,牛子槊立马如泄气的皮球瘪了。
他一向不习惯于在身上揣许多钱,早上出去吃饭时口袋里只带了一百块钱,吃了饭买了艾条后就剩下十五块八毛钱了,他不但没动用吴芷君留给他的钱,就连自己卖药才的钱此时也全遗留在了吴芷君家里。
望着满天的瓢泼大雨,他咬了咬牙心道:先上车再说,只有听天由命到哪儿说哪儿了。
发往青羊县城的班车已经出站了,就停在客运站门口。为了多拉几个客人,车老板子和售票员趁着下一趟班车没出站前正站在车门口拼命私揽顾客。
见他过来,女售票员笑吟吟举着伞迎了上来,“小兄弟,去哪儿?”
“青羊。”他心里直打鼓。
“好嘞……上车。”如同看见亲爹一样,女售票员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一手搀着他的手臂,一手举伞为他遮住纷纷大雨,丰满的胸脯紧紧压在他的胳膊上。
“我……”上车的一瞬间,他想把自己钱不够的事情预先说出来,张了张口却又忍住了。
“上车上车,先上车再说,车上有毛巾,你自己擦擦头上的雨水。”女售票员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她几乎是用两只肥大的咪咪把他顶进了车门,然后又转身忙着招呼别人去了。
牛子槊叹了口气,在车尾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车上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人。
雨越下越大,女售票员回到车上卖票,车老板子则继续留在车下吆喝。
车上就那么几个乘客,其他人都是在售票窗口买的票,所以售票员直接向牛子槊走来。
“二十六元整,”她笑吟吟向牛子槊伸出了一只肥滚滚的手。
“大姐,”牛子槊咽了口唾沫,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元八毛钱,递到她的手里“我出门急,没带那么多钱,你看……”
“不够。”女售票员肥胖的扁脸唰一下拉了下来,劈头打断了他的话:“十五块钱八只够到豁口镇的。”
豁口镇坐落在省城到青羊县城进山口处,距离青羊还有五十里山路。
“大姐,都是青羊人,要不这样……”他艰难的想着措辞。
“小本经营,概不赊帐。”她的脸冰冷得快要结霜了,眼睛里射出的不屑几乎能将他当场阉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身横肉的车老板子晃着膀子走了过来。
售票员撇了撇血盆大口,斜睨了一眼牛子槊没好气地说道:“这小伙子十五块钱就想坐到青羊。”
“那怎么行?”车老板子变脸鸡似的霎时也变了脸,一口便回绝了,语气中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一分钱一分货,十五块钱你到豁口下,要不你现在就下车,看后面的车能不能让你坐?”
“大哥,我的意思是……”牛子槊还想和谓车老板子商量商量。
“别叫我大哥,有钱你是我大哥,没钱你叫爷爷也不成。”车老板子颇为蛮横的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凶光,恶狠狠道:“小伙子,废话少说,我没工夫跟你闲几巴磨牙!要坐你就到豁口下,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胖女人也在旁边帮腔:“跟他废的什么话呀!这么一会耽误了多少生意?”
牛子槊注意到车上所有的乘客都在看着自己,他感到自己的脸很烫。再回吴芷君那里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无奈地点点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在豁口下就是了。”
肥女人撇着嘴唇抖抖手里的钱说道:“早这么说不就齐了?真是的!”说着,扭着肥臀,脸上带着胜利的表情走了。
嗓子里无声的哽咽了一下,牛子槊直想哭,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低头憋住了。
借着眼角的余光,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少妇一直在看他,他把头垂得更低了,恨不能在座位下找个缝隙钻进去。
那少妇却站起身离开座位径直走了过来。
“是子槊吗?”少妇问道。
他诧异地抬起头。
少妇竟是张胜男!
“张胜男姐……”牛子槊鼻子一酸,热泪忍不住滚了下来。“我……我真他妈丢人现眼……”
“别这样,都五尺高的汉子了!”张胜男挨着他坐下,用手在下面悄悄捏着他的手,小声说道:“刚才的事情我都看见了,只是你穿着西装我不敢认你。自古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啥丢人的,秦琼还卖过黄骠马哩。”
他使劲点点头,无声的抽咽着,眼前若没有别人,他很想钻进张胜男怀里嚎啕大哭一场。
在牛子槊的眼里,张胜男便是他生命中最尊贵的贵人。
当年,桃树坪人把他母亲抬到了半山腰的树林里往地上一放便扬长而去,只有一个叫张胜男的小姑娘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哭泣。她还不时跑回家里偷来食物和水给他吃喝,为此,她没少挨家里人揍。小子槊的母亲闭眼之后,又是这个小姑娘跑去青云观找来清虚料理后事。
张胜男长得小巧玲珑,个头和小子槊差不多,年龄却比他大了五岁。在他后来逐渐长大的岁月里,张胜男经常会气喘吁吁地爬半座山到青云观来看他,来时总要给他带个熟鸡蛋、腌鸭蛋,要么就是一块葱油饼。
长到一定年龄,牛子槊可以跟着师傅下山给人瞧病了,每逢经过桃树坪时,张胜男总会准时出现在村口等着他。她还是那样,要么给他手里塞个鸡蛋、要么塞个咸鸭蛋或一块葱油饼。他一直搞不清楚张胜男怎么就能知道他和师傅下山了。后来他曾经问过张胜男,她调皮的一笑:“不告诉你,我会算。”
十九岁那年,张胜男嫁到了桃树坪下面的莲花镇,那年牛子槊十四岁。他脸上淌着泪呼喊着她的名字、追了十几里山路追上送嫁的队伍,他送给张胜男一对儿菩提子做的手镯、一副连翘木做的头钗。从此,两人再没见过面。
伏在张胜男腿上无声地哽咽了一阵,牛子槊心中的那种辛酸被泪水慢慢稀释得差不多了,情绪随之也平复下来。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一笑:“姐,你过得咋样?”
张胜男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云,她用手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淡淡一笑道:“凑和,你呢?清虚道长还好吧?”
“我也凑和,师傅仙逝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我听外面传言,说你的骨科手艺远近闻名,不亚于你师傅,我心里一直替你高兴着哩。”
“啥不错啊?跟师傅差老鼻子了,勉强混口饭罢了。”
“你比姐有出息,好好干,活出个人样来。”
“姐夫对你咋样?”
张胜男的手轻轻颤了一下,略一迟疑便转而嗔道:“你个没良心的,也不到莲花来看我。”
“我想去看你来着,可咱俩非亲非故,你又是有夫之妇,我怕别人说闲话。”
“呸,就你心眼多!”张胜男脸上一红,狠狠剜了他一眼:“说什么闲话?你才多大?谁会往歪处想?”
“再小也是个男人,这是师傅告诉我的。主要还是怕姐夫多心,影响你的生活。”
张胜男的眉毛急剧颤了两颤没吭声,过了半晌才问道:“你到省城干什么来了?咋弄得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了?”
牛子槊舔了舔嘴唇刚要回答,就见一辆小轿车疯了一样从不远处急驰而来。快速行驶的汽车把路面上的积水激起老高,到了车站门口,轿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嘎吱一下停住了,引得周围路过之人纷纷侧目。
车还未完全停稳,车门便打开了,一个女人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她四下里略一张望便径直向发往青羊的班车走来。
肥滚滚的女售票员见状,腾一下炮弹似的窜了出去。
因为车窗上沾有雨水,远处看不大清楚,牛子槊只觉得那女人的身形看起来有点眼熟,有点像吴芷君的轮廓。
车外传来女售票员热情洋溢的招呼声:“大姐,去哪儿?”
“请问你这是去青羊的车吗?”
“对对对,赶紧上车。”
“我不坐车,我找人,你这车上有没有一个叫牛子槊的乘客,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青羊人。”
见不是衣食父母,肥售票员有点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自己上车去看呗。”
两人的对话声车上听得清清楚楚,牛子槊已经听出来了,来人正是吴芷君。
他急忙伏下身子把头埋在张胜男腿上,并小声叮嘱张胜男:“千万不要说我在车上。”
张胜男诧异地看着他一眼。
车上拢共十来个人,一目了然。吴芷君上车后站在车门口扫了两圈,然后失望的下车去了。
望着远去的吴芷君,张胜男拍拍他的脑袋,“走了。”
牛子槊直起了身子,透过车窗外的雨幕,吴芷君匆匆向停车场里面走去。
张胜男在背后问了一句:“你认识这女的?”
牛子槊头也不会,瓮声瓮气回道:“就算认识吧!”
张胜男颇有深意的笑了起来,“长得挺漂亮。”
他回头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说:“她就是天仙又关我屁事?”
她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姐,不说了她了,说起来一肚子气。”
“不说就不说。”张胜男有点不悦,赌气道:“你现在是大人了,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张胜男不高兴了!牛子槊一见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好好好,我告诉你!要不是她,我能落到连回家的车钱都没有?”
于是他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向张胜男述说了一遍,然后气哼哼道:“城里人太现实了!只认钱不认人,说翻脸就翻脸,真他妈不是东西!”说着他向那女售票员努努嘴对张胜男示意道:“那臭娘们也一样。”
张胜男扑哧笑了起来,伸手他手背上拧了一把道:“几年不见,你也学会骂人了?”
他嘿嘿一笑,说:“有时候骂几句脏话觉得心里很舒服。”
班车终于出发了,张胜男替他补了票。
班车刚刚出城,路边的雨幕中有几个人举手挡车。车老板子急忙停下车,售票员殷勤的问道:“几位大哥,到哪儿?”
那几个人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口儿,理都没理他便晃着膀子上了车。
售票员又追问了一句,“几位大哥,到哪儿?”
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为首一个光头大脸汉子,胳膊上刺着两条吐着血红信子的黑蛇。见那女人聒噪不已,光头汉子对着售票员骂骂咧咧道:“妈了个逼,你他妈废话咋这么多?夹住你的肥逼走你的车。”
车老板子一缩头,很听话地启动车辆往前开去,一句都没敢吭声。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几个恶汉如狼似虎,上去便把前面座位上的乘客全撵到了后面。然后他们一伙鸠占鹊巢,一屁股坐了下来,掏出烟卷嘻嘻哈哈冒起烟来。
售票员一看这架势便知遇见难惹的主儿了,急忙夹住肥嘴不吭声了。
这几个人一上车,仿佛一团乌云飘进车窗,车上的气氛立马变得阴沉起来,刚才还说说笑笑的乘客们一时都噤若寒蝉。
牛子槊一眼便认出这伙人便是那天在小巷里抢劫吴芷君的那群歹徒。真是冤家路窄!他的心里不禁有点敲起小鼓来了。急忙用眼睛四下里踅摸一番,还好,座椅底下一根钢管斜撑松了,他俯下身去,悄悄拧掉螺丝卸下钢管,悄悄夹在两腿之间。
张胜男一直在一边不解的看着他。
他凑到张胜男耳边低低说道:“碰见劫匪了。”
风雨中,班车开出去十几里地,刚刚到了荒郊野外,那光头大汉将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大声叫道:“弟兄们,清兜。”
一帮歹徒遂抽出明晃晃的匕首跳将起来,冲着乘客狂呼乱喊道:“各位,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儿紧,向各位借几个钱花。”
车上大都是青羊山区的农民,老实巴交惯了。明晃晃的匕首逼上来,一个个吓得缩起脖子乖乖掏钱免灾。
出于本能,售票员站起来刚想叫唤,光头大汉一巴掌扇过去将她打了个满脸花。她手里装票款的钱袋也被大汉一把抢了过去。
光头大汉用匕首顶住她的胖脸凶狠地威吓道:“信不信,老子花了你。”
胖女人吓得屁滚尿流,抱住肥脑壳哧溜钻进椅子底下,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吱声了。
一眨眼,歹徒们就逼到了牛子槊跟前。
牛子槊的心脏砰砰狂跳不已,脸上硬撑出笑模样,对几个歹徒说道:“我是个大夫。”
“少废话,大夫也要掏钱。”歹徒们晃了晃手里的匕首。
他们已经不认识眼前向这个少年了。那天牛子槊穿的是老式的土布裤褂,一连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今天却是西装革履头发光光,才两天的工夫,他的穿着打扮变化太大,谁会把他和那个背着背篓乡下土包子联系在一起?
牛子槊继续笑着:“你们几个人印堂发乌、面色青白,一看就是身带内伤,你们一定被人暗算过。”
歹徒们都愣住了。
牛子槊依然笑呵呵的,“这几天你们是不是心浮气短、呼吸不畅,焦渴痰黄、痰中带血,夜长梦多、盗汗不止,走起路来身体浊重、脚下无根?到医院检查却什么毛病都没有。”
小喽罗们脸上现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一时都停了下来。
光头大汉见后面的行动突然停下来了,遂大喝道:“妈了个逼,怎么了?”
一个小喽罗答道:“老大,这里有个大夫,他看出咱哥们身上有内伤。”
“有这事?”大汉晃着膀子走了过来。“老子瞧瞧。”
牛子槊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们被人封了穴,过不了几天就废了,再拖十天半个月就等着办后事吧。”
歹徒们被他说得毛骨悚然腿肚子转筋。
光头汉子分开众人叉腰站在牛子槊面前,他斜了一眼牛子槊,说道:“光说不练假把式,说了这么多你到底会不会治?别是个蒙事儿的蒙古大夫。”
牛子槊沉吟道:“治倒可以治,不过一要拍穴、二要针灸还要配合服药,眼下车上没这个条件。”
光头大汉还有点不信,他撇着大嘴说道:“你先给我拍拍穴,我看有用没有,你要敢消遣我们哥几个,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牛子槊呵呵笑了起来,说:“这好办!”遂把手握成拳状,中指蜷成锥形突起,用锥尖在大汉腰窝上使劲儿顶了几下,然后收回拳对大汉说道:“深呼吸,看还疼不疼?”
大汉使劲吸了口气。果然,吸气时软肋处的痛感消失了,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大汉收起凶狠模样,对牛子槊伸出大拇指,“看不出你年龄不大道行却不浅!你给我的弟兄们也收拾收拾。”
牛子槊信手拈来、如发泡制,为小喽罗们一一顶了顶穴位,小喽罗们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光头大汉掏出烟递给牛子槊一颗烟卷,旁边的小喽罗们急忙为他点上火。牛子槊本不抽烟的,此时必须摆摆谱装装样子,于是装模作样吸了两口。
光头大汉往前凑了凑,问道:“哥们贵姓?我们改日登门拜访?”
牛子槊脑子里灵光一闪,信口道:“我姓吴,叫吴明,家住豁口镇,我在镇上开了个吴记诊所,后天你们来吧。”
“看这病得花多少钱?我好心里约摸有个数。”
牛子槊笑了,大气的摆摆手,“医者父母心,什么钱不钱的?以你们的病情,真要钱的话就没数了。不过——-”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
光头汉子也是江湖闯荡之人,看出他话里有话,于是一拍胸脯道:“条件你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
“那我就说了?”牛子槊用手一指车上的乘客,“这些乘客都是山区农民,挣的都是血汗钱,生活很不容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钱还给他们?”
光头汉子扑哧笑了起来,摆摆手道:“咱哥们本来做的就是无本买卖,何况还有你的面子,还给他们就是了,不过我们也不能空手回去,不吉利!”
牛子槊用手暗暗指着他从售票员手里抢来的票款袋悄悄道:“劫富济贫,这个我不管。”
光头大汉大喜过望,对牛子槊一抱拳,“老弟爽快,我们这就下车了,后会有期。”
老大一声令下,小喽罗们赶紧将乘客们的钱一一送还,然后大喝一声停车,众人蜂拥着大汉晃着膀子下车去了。
血汗钱失而复得,乘客们纷纷过来感谢牛子槊,只有车老板子和售票员用怨毒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在那里运气。
牛子槊看都不看他俩一眼,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车进青羊县城,售票员贼眉鼠眼地在车老板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然后她回头对大家说道:“各位,我们去公安局报个案,请大家一起做个证。”于是也不管大伙乐意不乐意,车便一直开到县公安局门口,车老板子二话不说便下了车,然后一头攮进了公安局值班室。
牛子槊没想别的,还坐在那里美滋滋回味刚才自己的杰作哩。
车门突然哗啦一声开了,两个警察手提铐子上了车。
“就是他!”跟着民警身后的车老板子用手一指牛子槊,怒冲冲道:“就是他和劫匪勾结一起抢了我们的票款。”
“你胡说!”牛子槊顿时大惊失色,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两个民警威严的站在他面前,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表情严肃地说道:“跟我们走一趟。”
“警察同志,我没有,他胡说!”
两个民警不耐烦了,晃着手里的铐子说道:“乖乖跟我们下车,不然的话先扎你个背花。”
张胜男不干了,他对那些木木讷讷的山民嚷嚷道:“你们都怎么了?是我兄弟冒着生命危险从歹徒手里替你们讨回了钱,当着警察的面你们倒是说句公道话啊!”
乘客们顿时灵醒过来,围着警察叽叽喳喳替牛子槊说好话鸣不平。
两个警察从山民们的话里已经明白了大概过程,于是收起铐子对大伙说:“车主既然已经报了案,我们就要问个水落石出。这样吧,大伙一起进局里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叙述一遍,然后签字画押备个案底。”
在警察局里,牛子槊详细把自己如何认识那几个歹徒,又如何从歹徒手里要回乘客们被抢的钱物详细说了一遍。然后把自己如何给歹徒们留假名诱骗他们两天后到豁口镇找吴明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警察越听越感兴趣,讲到中间时,一个警察拨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不大一会,一位年龄较大的警察走了进来。
两个警察急忙起身敬礼,来者是青羊县公安局局长。局长过来握住牛子槊的手说道:“小伙子,案子我已经听说了,咱们青羊许多年都没出过你这种智勇双全、见义勇为的先进典型了,我代表全体干警谢谢你呐!”
一听是局长大驾光临,牛子槊顿时手脚无措起来,干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局长回头吩咐旁边一个警察,“章队长,立即布置警力,两天后在豁口诱捕蛇老三一伙。”
牛子槊听出来了,感情警察局知道这伙歹徒。
局长回头对他笑道:“小伙子,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蛇老三抢劫团伙在我们青羊境内作案数十起,涉案金额达百万以上、致使数名受害人严重伤残,给人民群众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及财产损失,影响极坏。省厅一再严令限期破案,可是这伙歹徒异常狡猾,稍有风声便销声匿迹,致使我们的行动屡屡扑空。张厅长昨天还问起这个案子,说是再不破案便让我们移交案件,我这老脸恨不得扎进裤裆里去哦。”
原以为只是一伙小流氓,弄了半天竟是一伙江洋大盗!牛子槊听罢,不禁有些腿肚子转筋沟渠子淌水了。
回到观里时,天已经大晴了。
匆匆扒拉了几口饭,牛子槊拿了毛巾肥皂出了后门,来到观后面的桃花潭洗澡。这几乎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
桃花潭碧波荡漾,青云瀑白练似的摇曳而下,在桃花潭里激起漫天的水汽。在阳光的照射下,氤氲的水汽将一道小小的彩虹架在了瀑布顶上。
脱掉衣服走进潭中,刚刚搓了两把,便听到岸上有人低声嬉笑。
牛子槊吓了一跳,站起身对着岸上树丛吼道:“哪一个?”
岸上的大树后面,一个女人娇滴滴笑道:“我,胡倩。”
胡倩是桃树坪村民三锤的媳妇。此女长得隆眉深目、高鼻阔口、一头黄毛,要多丑有多丑!但有一样却很令人意外,这女人脸虽长得很丑身材却长得极棒,长身玉立、肌肤胜雪,魔鬼脸蛋配了一幅魔鬼身材,也不知老天爷是怎么给她安排的?另外,这女人的声音极好听,脆格生生、娇格滴滴,只听声音生生能把活人哄得自己爬进棺材里。
牛子槊哭笑不得,问道:“噢……是胡倩嫂子,你在这里干啥?”
“打猪草吖。”
“我洗澡哩,你到别处去吧。”
“嘻嘻……正因为你在这里洗澡我才过来了,要不然我还不过来哩。”
“你要做什么?”
“看看。”
“有啥好看的?想看回去看三锤去。”
“三锤出去打工了,过年才回来。”
说着话,胡倩从树后面闪了出来,眼睛若无其事地望着他的下身。
牛子槊心里一动,这女人虽长得极丑,却是一幅娇憨模样,丑人自有一种别样的风韵。于是他也不回避,直挺挺站在那里任她瞻仰。
他逗道:“看够了吧?”
胡倩脸上飞起两片火烧云,羞答答说道:“光看有什么意思,还不是画饼充饥?”
“你要怎样?”
胡倩的脸色更红了,低头摆弄着一双修长细腻无人能匹的葇荑嘤咛道:“我也想洗一洗。”
“嫂子要和我来个鸳鸯戏水?”牛子槊故意捂着下面扭捏道:“那不行,我才十八,我还小着哩。”
“年龄小又怎么了?甘罗十二岁拜相、罗成十六岁领兵,你闲着也是闲着,全当助人为乐做好人好事哩。”说着话,胡倩脱去衣裳下了水,慢慢向他走了过来。
牛子槊一挺身,“不行,我身子骨还嫩着哩。”
“嫂子知道,嫂子心里有数。”女人声气咻咻,麻酥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具媚惑力的颤音。
“你别过来,常言道:小叔子玩嫂子、玩得叫老子!你不怕?”
“我不怕,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嫂子玩得叫你老子?”刹那间,胡倩扭着腰肢妖妖袅袅地欺身来到跟前。牛子槊早被她一身雪练似的肌肤震撼的如痴如醉,特别是浸在水里的那一双修长匀称的玉腿,透过粼粼波光望去,腿上的肌肤简直如玉如缎,婷婷而立似神工鬼斧一般。视线慢慢往上移,身上无一丝赘肉,皮肤紧绷绷的,身材高挑、窈窕曼妙、曲线玲珑,脖颈修长宛若天鹅一般,浑身上下洋溢出一种健康美妙的活力。
胡倩傲然一笑,“嫂子的身子怎么样?”
潭水的映衬下,牛子槊惊异地发现,胡倩得眼珠竟是浅蓝色的,像潭水的颜色。
“好……”刚说了半句,他的嘴便被胡倩用嘴堵上了。
牛子槊二话不说,一把抱住她缠绕在一起,两人顿时翻身落入水中。
水涌涟波,轻浪拍岸,两人的身子紧紧叠在一起,随着水波的起伏而波动,像两条在水中嬉戏的海豚………
云停雨歇,胡倩依然紧紧缠着他依依不舍。
良久,她才低低叹了一声,似有无限心事。
“嫂子,怎么了?”
“子槊,我告诉你,村里人都认为我长得丑,其实他们都瞎了眼了。”
牛子槊想笑,心道:你本来就长得丑,怎么反而抱怨别人眼瞎?
看他脸上似笑飞笑的模样,胡倩哀怨地说道:“我知道,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没见识的。”
牛子槊几乎憋不住要哈哈大笑了。
胡倩叹了口气继续说:“实话告诉你,我身上有老毛子血统,据我爷爷说,我的曾曾祖母是俄罗斯人。当年我曾曾祖父随清军大将兆惠征西时从西域领回了我曾曾祖母,从那儿以后,后代中总有一两个人长成我这副样子。”
看着她浅蓝色的眼珠和金黄色的头发,牛子槊猛然醒悟过来,“是啊!电视里的外国娘们就是你这副模样,和她们比在一起看,你不但不丑还是个美人哩!”说着,他拈起一根胡倩的长发举在眼前,对着太阳光详详细细端详了一阵,然后感叹道:“看来你是真的被冤枉了,你怎么不早说?”
胡倩笑了起来,“我怎么敢说?还在娘家时,村里人就在背后叫我杂种,嫁到桃树坪我再也不敢提这档子事了,丑八怪就丑八怪,总比杂种好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