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一妻多夫婚俗_一项文化人类学分析
第 20 卷 第 1 期 2009 年 1 月 VOL．20 NO．1 Jan．2009 人 类 学 研 藏族一妻多夫婚俗： 一项文化人类学分析 徐 扬 尚会鹏 （大学， 100871 ） 本文应用文化人类学理论， 提出一个假设： 恶劣的自然使得藏族社会中兄弟关系比较亲密， 是所谓 “优势亲属关系”因而兄弟 ， 摘 要： 究 倾向于不分家甚至， 由此发展出藏族的一妻多夫婚俗。
另外， 藏族以为中心的 “文化传统总取向” 使得人们淡化血缘关系， 也促使 了一妻多夫婚俗的存在。
研究 这种濒临的社会现象， 具有生物学、 人类学、 社会学上的重要意义，甚至可以通过这种研究来 反思人类文明的根本问题。
义方法构建一个社会模式时， 历史唯物主义的 “经 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结构能够很好地解释文明 社会尤其是资本主义社会存在与发展的规 律。
但其经济决明显具有片面性， 而且在研究 原始部落社会时更是碰到了挑战──问题是在这 样的社会中是否存在所谓 “上层建筑” 。
笔者这里 采用功能主义、 结构主义的基本方法， 来描述社会 系统时性的模块、 关系， 同时又以一种 的观点强调历时性，从而构建了一个进化的社会 结构模式， 如图1所示。
当我们研究某 一 （比如人类） 的方式时， 探讨的是什么 因素导致该中不同种群方式的不同， 因 为同一中不同种群的生物特性是基本相同 的，所以在研究这个问题时可以不考虑其生物特 一、 研究方法 笔者基本上是采用了文化人类学功能主义、 结构主义方法来分析一妻多夫问题，但具体细节 上并不拘于某一派某一家的观点。
功能主义将社 会看成一个封闭的有机系统，其中每个组成模块 的功能都在于整个系统的和发展，如同 生物体那样。
结构主义最早始于马克思主义的经 济基础与上层建筑学说，其主要研究方法是通过 结构主 构建模式来理解社会结构。
当用功能主义、 收稿日期： 2008-12-14 作者简介：徐 扬 （1965- ） 男， ， 江苏泰州人， 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亚非所博士生， 主要从事文化人类学、 南亚研究。
尚会鹏 （1953- ） 男， ， 河南开封人， 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亚非所 教授 博士生导师， 主要从事文化人类学、 南亚 及日本研究。
徐 扬 尚会鹏： 藏族一妻多夫婚俗： 一项文化人类学分析 人 类 学 研 图 1 进化的社会结构 究 性。
①当进 ： “人类” 并发展到原始社会一定阶段后， 生 化成为 存方式逐渐分化为生产方式、 生活方式两个方面。
这里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可以简单地、二元地 界定为： 当时当地人类全部活动的两个方面， 非此即彼。
因此， 笔者将文化分为两部分： 艺术、 教、 哲 学等 （高级文化或大文化） 归于上层建筑， 这是人 类社会稍晚的产物； 将风俗习惯、 伦理等 （低 级文化或小文化 归于生活方式或 ） “文化基础”这 ， 是人类社会从一开始就有的。
这里的 “经济基础” 就是社会结构中的生产性的部分，即包括生产力 在内的生产活动的全部内容； 文化基础”可以定 “ 义为社会结构中非生产性的、 低层次的部分， 主要 包括语言、 伦理、 风俗等。
这样， 我们就构建了一个 文明社会的结构： 经济基础 （生产方式） 文化基础 、 （生活方式） 共同决定上层建筑， 上层建筑对两个 基础有反作用； 经济基础与文化基础相互作用。
作 为人类生活方式的亲属关系、 婚姻习俗 （并律 制度） 应该归于 “文化基础” 它由自然、 ， 经济 基础 （生产方式） “决定” 同时也受到上层建 共同 ， 筑的 “反作用” 。
在后面的介绍中， 笔者就分析了自 然因素对藏族一妻多夫婚俗的最终决定作 用， 以及教因素 （上层建筑 对它的促进作用 ） （反 作用 。
） “哺乳动物” “灵长类动物” 和 ， 表达方式， 作为一种 人类是最不倾向于多夫制度的之一。
[2] （一 一妻多夫制的起源 ） 关于一妻多夫制的起源，有两种貌似的 “群婚论”他指出： ， 观点。
恩格斯很早就提出 “印度－的多夫制， 也同样是个例外； 关于它起 源于群婚这个肯定并非无关紧要的问题，还需要 [3] 作进一步的研究。
根据这种观点， 有学者提出假设， 及其周边的一妻多夫制、印度南部及斯里兰 [5] 卡的一妻多夫制， 很可能源于古代印度。
但是， 有 学者在研究了明清时代浙东堕民 （贱民 中的一妻 ） 多夫现象后， “在某种自然和社会历史条 认为 件下， 作为一种适应， 一妻多夫制能够产生出来而 [6] 不依赖于历史的延续。
从逻辑上讲， 以下是不争的： ） （1 多夫 多妻制 （群婚） 允许并且可能产生一夫多妻、 一妻 多夫、 一夫一妻现象； ） （2 一夫多妻制允许并且可 能产生一夫一妻现象； ） （3 一妻多夫制允许并且可 能产生一夫一妻现象。
图中的实线 ▲ ▲ ▲ ▲ 二、 妻多夫制 一 一般观点认为， 所有亲属和婚姻系统中都有 “ 一个明确其禁忌的基本核心”[1] 这对构建一 ， 个社会结构模式常重要的。
以主义的 ( 补充说明：一夫多妻” 一妻多夫”→“多夫多妻”) “ ＋ “ 图2 四种婚姻制度之间的关系 箭头表示人类婚姻发展的自然过程，这与人类婚 姻史发展的主流相一致：始于原始混乱的性关系 （多夫多妻） 终于一夫一妻； ， 图中的虚线
徐 扬 尚会鹏： 藏族一妻多夫婚俗： 一项文化人类学分析 人 类 学 研 究 非自然的发展过程，即在特定条件下所发生的特 殊变化。
由于藏族历 史上没有实行过严格的一夫一妻制，所以藏族的 一妻多夫可能源于：原始群婚使得一妻多夫 经济制度 ） 一直存在， 特定的历史条件 （、 促使一夫一妻部分地成一妻多夫。
（二 一妻多夫制的分布和类型 ） 世界上现存的一妻多夫制主要集中在两大区 域， 一个在喜马拉雅地区， 主要为藏缅语族诸民族 （藏族、 门巴族、 洛巴族、 夏尔巴人等） 以及周边受 藏文化影响的其他少数民族 （比如云南的纳西族 等） 另一个在印度南部及斯里兰卡， ； 主要为达罗 毗荼人 （Dravida ， ） 有纳亚尔人 （Nayar 、 ） 托达 ） 僧伽罗人 （Sinhalese 等。
另外一个比较 ） 人 （Toda 、 集中的区域是北极圈地区，由于人口相对稀少而 被研究者所忽视，主要有的爱斯基摩人 （Eskimo 、 ） 特林吉特人 （Tlingit 、 ） 阿留申人 （Aleut 、 ） 卡尼亚格缪特人 （Kaniagmiut 以及西伯利亚的楚 ） ） 克奇人 （Chukchi 。
[7] 按丈夫之间是否有血缘关系一妻多夫制可分 成两大类型： 一是型 （兄弟型 ， ） 存在于父系社 会， 以男方为中心， 诸夫之间多为兄弟关系； 另一 种是纳亚尔型 （Nayar ， ） 存在于母系社会， 以女方为 “走婚” 诸夫之间不一定有血缘关 ， 中心， 多实行 系。
[8]现存的一妻多夫制绝大多数为型 （兄弟 型 ， ） 而纳亚尔型已随着母系社会的而变得十 分罕见了。
[9] 以一夫一妻为主，另外一种较多的婚姻形式是一 堂兄弟、 表兄弟） 妻多夫， 主要以兄弟 （兄弟、 为主要形式。
藏族也存在少量的一夫多妻，但这种现象与 “富而多娶” 不同， 却与兄弟类 一般意义上的 似， 多为姐妹共夫。
至于极个别多夫多 妻婚姻， 一般是在一妻多夫、 一夫多妻婚姻基础上 又有了新的加入者， 而不是一种的婚姻形式。
早在19世纪， 恩格斯就注意到 藏族的一妻多夫婚俗，他推测这可能是原始社会 群婚的，但他由于没有进一步研究的多 [11] 夫婚俗， 所以也对此也没有下一个明确的论断。
19世纪末，著名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韦斯特马克 （Westermarck, 1862-1939） 于1891年出版的成名之 作 《人类婚姻史》 对学术思想产生过广泛而深 刻的影响，他在该书中介绍和分析了的一妻 多夫制。
[12] 20世纪50年代，有一些学者开始对一妻多夫 婚姻中的亲属关系进行了理论上的探讨和争论。
[13] 20世纪70年代以来研究渐多，开始有人专门从 事这个专题的田野，并且发表了许多论文和 论著。
如美国人类学家阿吉兹女士从20世纪60年 代末至70年代，长期在尼泊尔做田野和 [14] 研究， 发表了多篇论文和专著， 因此成名； 20世 纪80代至90年代初， 另一位美国人类学家南希 列 · 文在尼泊尔进行了深入的和研究，也出版了 相关论著； [15] 另外，美国著名藏学家戈尔斯坦 （Melvyn C. Goldstein 在研究近代史期间， ） 也 曾在泥泊尔山区做过田野，对此进行过比较 深入的研究。
[16] 国外的研究主要是以尼泊尔山区的藏语居民 作为对象，采用的方法多为社会学统计的方 法， 重在分析这种现象的社会影响和历史后果。
近 年来国外学者也开始了一些新的研究方向，比如 研究一妻多夫婚姻的与家庭财产、兄弟 （丈 [17] 夫） 人数、 子女人数之间的关系， 以及一妻多夫 三、 藏族婚姻传统中的一妻多夫制 藏族具有一妻多夫的婚姻传统， 时至今日， 这 种婚俗在农村仍占相当比例，个别地区甚至 在藏民族自治的地方， 这种 超过了一半。
（一 藏族婚姻传统与一妻多夫 ） 在恋爱、 婚姻自主的大传统下， 藏族也有 自己的婚配原则， 一是“等级内婚”也就是我们通 ， 常所说的 “门当户对”另一是 ； “血缘外婚”这一点 ， 甚至比现代的婚姻法都更加严格，即父系同者 绝不能结婚，有母系血缘关系者也必须隔若干代 才能通婚。
关于藏族一妻多夫婚 俗的成因， 尚无论文专门讨论这个问题， 大多数学 者在涉及这个问题时，主要还是从经济学视角来 论证一妻多夫制的合。
[19] （三 国内的有关研究 ） 国内有关藏族多夫婚俗的介绍，清代以来的 一些地方志、 旅行笔记里就有零星记载， 《西 比如 藏志 卫藏通志》 · 中有载： 一家兄弟三四人， “ 只娶 [20] 一妻共之。
20世 纪40年代初教科文机构因抗战西迁后，一些学者 接触到当地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并产生浓厚兴 趣，始有学者对藏族的一妻多夫婚俗专门研究并 专门研究边疆地区的 《边政 发表文章。
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藏族多夫婚俗才逐渐 引起国内学界的关注，也陆续发表了一些介绍文 1988年大学、 章和论文。
特别重要的是， [22] 大学分别组织开展了较大规模的社会， 效果；[27]汉族民间尽管实行诸子均分的继承制度， 但同时强调兄弟不分家的好处，并把它作为一种 理想及美德来推崇。
还有学者认为一妻多夫婚俗是 旧赋税制度的产物，但笔者发现这个说法多 [28] 来源于清朝汉人文章中的道听途说或猜测， 并 无严肃史料证明旧赋税制度与一妻多夫婚俗 有关。
国外很早就有人开始怀疑藏族民间的说法， 南希 列文在研究了尼泊尔西北的藏语民族宁巴 · ） 当地女婴 （女童 的率较男 ） 人 （Nyinba 后发现， 婴 （男童） 由此质疑以戈尔斯坦为代表的 高， “经济 [29] 原因” 说。
恩格斯的 “原始群婚” 说有一定道理， 但 关键问题是： 为什么藏族的原始群婚能 “” 下 来？这个致使原始群婚 “” 下来的原因才是我 们所要研究的关键问题。
换句话说， 一妻多夫婚俗 是起源于群婚或其它历史因素， 这点并不重要， 重 要的是这种婚姻存在的现实原因。
不少论文里都 提到青藏高原恶劣的自然与一妻多夫婚俗之 间的关系，也有学者已经指出藏族一妻多夫比例 一切社会现象最终都可以从 的地区差异。
人 类 学 研 究 1990年的全国人口普查也取得了丰富的第一手调 查资料，以此为基础发表了一系列的研究论文或 论著。
[23]近几年来， 国内针对婚姻和家庭的田 野渐多， 取得了更多的一手资料， 比如四川大 学社会学系于2000年7月和2001年8月连续两次组 [24] 织了对川区的婚姻家庭状况进行实地考察。
四、 文化人类学心理学派理论及其分析 文化人类学主要是从文化层面对无文字的简 单社会进行研究，后来又发展到研究有文字的复 杂社会。
对于藏族这个在区域上相对封闭、 文化上 相对的主体的研究，其实是属于民族性 （nationality 的研究范畴。
） 这类研究 “通常基于一个 假定， 即假定童年的经验， 或者至少早年的家庭环 境 （mily constellations 与 个 人 人 格 取 向 ） （personality orientation 的形成有着密切的关系， ） 并 和文化模式相符” [30]即童年生活经验塑造人 。
（一 许氏理论 ） 美国著名人类学家许 烺 光教授 （Francis Hsu， 1909-1999） 是文化人类学心理学派的代表人物。
他认为， 亲属集团 （家庭、 族） 是社会最基本、 最 重要社会集团，所以了解一个社会的亲属集团是 了解这个社会的基础。
许 烺 光关于亲属关系提出 了一个著名的 “许氏假设” 其特点就是从亲属体 ， 9 总之，近代乃至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有关一妻 多夫婚姻研究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都集中于这类 婚姻的具体形式，并围绕着婚姻形式的各种构成 来开展讨论。
[25] 对于一妻多夫制的研究， 笔者赞同 “只有从社 会、 经济、 文化的多个层面来研究多偶家庭， 才可 能系统、 深入的理解它， 避免单一原因的解释” [26] 。
但从国内外现有的研究来看，主要还是一般 性的记录和介绍，或者是社会学、人口学上的调 查、 统计、 分析， 尚没有从人类学角度对这一社会 现象进行深刻的分析研究。
（四 问题的提出 ） 关于藏族一妻多夫婚俗的原因，前述藏族民 间观点──从家庭经济角度看──确实有一定的 道理，但理由并不充分。
在欧洲传统的封建社会 中， 为了家族财产能够完整地传承下去， 采用 长子继承制，这与藏族兄弟有着异曲同工的
徐 扬 尚会鹏： 藏族一妻多夫婚俗： 一项文化人类学分析 人 类 学 研 究 系的角度来解释社会和文化现象。
在介绍这个理论之先，首先要定义几个术语 [31] 论加一个前提，即在与其他社会的横向比较中得 出优势亲属关系，并且放弃优势亲属关系“唯一 性” 的提法。
在应用许氏理论提出假设时， 可以这 样表达： 与其他社会相比较而言，某个社会的某 “ 种亲属关系相对优势。
” 比如可以说， 与其他社会 相比较而言， 美国社会的夫妻关系相对优势； 与印 度教社会、 美国社会相比较而言， 中国社会中的父 子关系相对优势。
（二 思考与分析 ） 笔者从许氏理论得到，试图从亲属 的角度来研究一妻多夫这种社会文化现象。
许 烺 光分析指出， 夫妻关系优势倾向于一夫一妻制， 父 子关系优势倾向于一夫多妻制，关系优势倾 向于各种形式的多配偶制。
据许烺 光统计， 世界上 19个一妻多夫社会有15个在印度及周边地区， 这 与印度教社会中关系占优势有直接关系。
⑧但 在查阅了有关资料后我们却发现，印度及周边地 区的一妻多夫社会主要是喜马拉雅地区的藏缅语 系诸民族及其他部族、 印度南部的某些部族、 斯里 兰卡的僧迦罗人，而印度教社会本身并无一妻多 夫的婚姻传统。
⑨再加之前述关系难以被假设 为优势亲属关系， 所以， 从关系到一妻多夫之 间难以建立可信的逻辑联系。
我们可以这样逆向思维：藏族的一妻多夫现 象大多是兄弟，而兄弟的前提条件是兄 兄弟不分家并且说明了什么？ 显然 弟不分家。
其他民族的兄弟关系也密切， 但 藏族的兄弟关系更密切， 相比较而言是 “优势亲属 关系” 。
核心家庭中有八个最基本的关系： 父 子、 、 父女、 母女、 夫妻、 兄弟、 姐妹、 （姊 兄妹 弟 。
当一种关系的地位高于其余关系时，它倾向于调 整、扩大、降低或甚至排除亲属团体中的其他关 系。
是指内含于每一个基本关 系的逻辑 （logical 或典型 ） （typical 的行为模式和态 ） 度。
） ） （4 兄弟关系—— —不连续性、 包容性、 平等性 （equality 、 ） 竞争性 （rivalry 。
） 许 烺 光的理论认为： 在一个亲属中， “ 优 势关系的优势属性倾向于决定在此中，个人 对内与外其他关系所发展出来的属性和 行动模式” [33] 。
对许氏理论可以概括为以下五点 [34]： ） （1 亲属 关系中必有一优势关系； ） （2 优势关系必有优势属 性； ） 优势关系的优势属性决定个体的态度、 （3 行 为模式； ） （4 从优势关系发展出非优势关系； ） （5 优 ⑤ 势关系的优势属性影响亲属以外的关系。
他提出假设， 中国社会 （汉族 、 ） 印度教社会、 美国社会的优势亲属关系分 别是父子、 、 夫妻， 而这三种优势亲属关系的 优势属性分别决定了中、 美三种社会文化各自 印、 的特色。
[35] 许氏理论在心理学上是比较可信，但在应用 到具体社会时， 就会产生较大争议， “有用性” 其 就 比较弱了⑥。
中优势亲属关系难以确定或 解决许氏理论应用困境的一个方法，就是为该理 ⑦ 高， 而且一定程度上随着牧业比例的增加而增加。
在人口稀少的牧区， 一般不易形口集中的村 落组织──每户基本上是经营一片牧场并独 自居住。
在较多情况下， 父亲或父母双方去世时， （兄弟姊妹） 年龄较小、 尚未成婚， 这就使得同 胞在较长的时期里必须相依为命，之间的关 系相对于其他社会而言比较重要与突出。
姊妹关系类似兄弟关系， 其重要 性也可以导致姊妹共夫现象，但在一个父权社会 中还是不及兄弟关系重要。
由于藏族的一妻多夫 婚俗多为兄弟形式，其他形式只是受兄弟共 妻影响而出现的变体， 所以我们只要研究 “有兄弟 家庭的兄弟” 现象， 即可揭开藏族一妻多夫婚 俗的谜底。
（三 一个假设 ） 笔者从因素这个唯物主义终极 原因出 发， 提出一个假设： 与其他民族相比而言， 藏族社 会的 “兄弟关系是优势亲属关系” 并根据许 烺 光 ； 的理论， 再加上因素、 教因素的侧面影响， 采用功能主义、结构主义方法构建了一个社会局 部结构， 用以说明藏族多夫婚俗的成因， 如图3所 人 类 学 研 究 图3 藏族社会局部结构： 兄弟现象的成因 示。
参考许 烺 光的观点，笔者将兄弟关系的属性 概括为： ） （1 不连续性， 即没有世代传承关系； ） （2 亲密性， 每种亲属关系都具有， 但程度不同； ） （3 竞 争性与合作性， 的两个方面， 由其他因素决定 两方面平衡或其一占主导地位； ） （4 权威性与平等 性， 的两个方面， 随着年龄的增长， 长兄对幼 弟的权威性逐渐弱化， 兄弟间的平等性逐渐强化。
恶劣的自然，使得兄弟们必须相互帮助才能 下去， 这就弱化了兄弟关系的竞争性， 强化了 兄弟关系的合作性和亲密性。
由此可见，不连续 亲密性、 合作性、 平等性是藏族社会中兄弟关 性、 系的 “优势属性”而前三者与兄弟现象有关。
兄弟 的一个直接前提是兄弟不分家，而藏族兄弟关系 中的占优势的亲密性、合作性正好使得兄弟心理 上不愿意分家； 而且在实际中， 兄弟不分家又使得 生活资料、 生产资料的利用率得以提高 （比如兄弟 们可以共用一顶帐篷、 一口锅或某一种工具） 。
对 于兄长而言，这样可以确保他所控制的家庭财产 不被分割； 对于年轻的兄弟而言， 这样可以维持原 来的生活水平。
（四 其他因素 ） 兄弟还必须具备一个文化传统上的条 [37] 血统、甚至与自己的血缘关系不太在意──这似 乎不符合人类社会甚至生物界中的普遍规律。
这 个现象一方面与藏族社会中兄弟关系的占优势的 不连续性有关，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藏族的 “文化传 统 总 取 向 ” ( general orientations of cultural 即 traditions)， “文化传统特定的内涵和某种占主导 地位的基本” 。
文化传统总取向是 “一种传统 和社会的 ‘核心’ 它为人们了 ， ‘思维倾 向’使我们判断和估价什么是对的， ， 什么是错的， 什么是好的， 什么是坏的 …… 使某一社会的人在 行为上具有某种一致性。
”[38]笔者以为， 在一个社 “ 会结构模式中， 文化传统总取向”是生活方式千 百年来历史凝聚的结果， 是文化基础的核心； 它同 时可能受到教 （上层建筑） 的强烈影响 （反作 用 。
中国、 ） 印度、 美国社会的文化传统总取向分别 是“中心” 中心” 个人中心” ⑩以 、 “ 、 “ 。
“” 为生活中心的中国人 （汉族 特别重视血缘 ） 关系， 尤其是父系传承； “” 而以 为生活中心 的印度则轻 “” 乃至血缘关系、 父系传承 — 一妻多夫现象大部分存在于印度文化圈地 —— 区。
藏族也是以 “中心” “文化传统总取 为 向”它是在教因素──佛教的强烈影响下形成 ， 的。
“自从藏族接纳了佛教的理论， 就不再注 重祖观念及由此而来的家族法统传承” [39]佛教 。
在藏文化中居于绝对优势地位，虔诚佛教的 11 件， 即不重血缘传承， 也就是说对自己孩子的父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