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伏瓦论女人的爱情、闺蜜和婆媳关系凤凰副刊
“爱情”这个词对男女两性有完全不同的意义,这是使他们的严重误会的一个根源。拜伦说得好,爱情在男人的生活中只是一种消遣,而它却是女人的生活本身。
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梦想过“伟大的爱情”:她们经历过爱情替代品,她们靠近过这种爱情,它以未完成的、的、可笑的、不完美的、虚假的面目造访过她们,但很少有人把自己的真正奉献给它。那些爱得发狂的女人,往往没有在幼稚的轻浮爱情中耗尽自己的心;起先,她们接受了妇女的传统命运:丈夫、房子、孩子;要么她们经历了凄苦孤独;要么她们把希望寄托在多少失败了的事业上;当她们把自己的生活奉献给一个精英时,她们看到了自己生活的机会,便狂热地投身于这种希望。
对大多数女人来说,即使允许她,爱情仍然是最有吸引力的道;承担自己生活这种事是令人焦虑的;少男也愿意转向比他年长的女人,在她们身上寻求一个向导、一个教育者、一个母亲;但他的成长、品行、他自己内心遇到的约束,都不允许他最终止于退让这种容易的解决办法;他只把这样的爱情作为一个阶段来考虑。男人的幸运——在成年时和小时候——就在于别人他踏上最艰苦但也最可靠的道。女人的不幸就在于她受到几乎不可的包围,一切都促使她容易走的斜坡:人们非但不鼓励她奋斗,反而对她说,她只要滑下去,就会到达极乐的天堂;当她发觉受到海市蜃楼的时,为时已晚;她的力量在这种冒险中已经消耗殆尽。
她对他而言不是一切,但她竭力相信自己是必不可少的;必要性没有等级。如果他“不能没有她”,她便自认为是他宝贵的基础,从中得出自己的价值。她满心欢喜地为他服务,但他必须感激地承认这种服务;按照忠诚的一般,奉献变成了要求。一个审慎的女人会寻思:他需要的果真是我吗?男人喜欢她,以特殊的温情和愿望想得到她,但他对别的女人就没有如此特殊的感情吗?许多恋爱的女甘情愿;她们想一般包含在特殊之中,男人让她们产生,因为他一开始也有这种;他的中常常有一种狂热,似乎在向时间挑战;在他想要这个女人的那一刻,他热烈地想要她,只想要她:因此,那一刻是绝对的,但那是一刻的绝对。女人受,过渡到。她被主人的拥抱神化,便以为自己总是神圣的,生来是为神服务的:只有她才能这样做。可是,男人的既是激烈又是短暂的;它一旦得到满足,很快会消失,而女人往往在产生爱情之后变成他的囚徒。这是整个通俗文学和流行歌曲的题材。
“一个年轻男人走过,一个少女唱歌……一个年轻男人唱歌,一个少女泪水滂沱。”如果男人长久地依恋女人,这仍然并不意味着她对他是必不可少的。但这正是她所要求的:她的退让只有在恢复她的的情况下才能她,不可能逃避相互性的作用。因此,她必须,要么就必须。她往往先求助于后者。她把男人的爱情想象为她给予他的爱情的准确对等物,她自欺地把当成爱情,把勃起当成,把爱情当成教。她男人她:你爱我吗?同昨天一样爱吗?你始终爱我吗?她灵巧地在缺乏时间做出微妙和真诚的回答时,或者在情势不允许这样做时提出问题;正是在交欢中,在病痛初愈时,在呜咽时或者在火车站月台上,她紧紧地追问;她把得到的回答当做战利品;得不到回答,她就让沉默代替说话;凡是真正恋爱的女人,多少是妄想狂。一个正常的女人有时最终对事实,承认自己不再被爱。但是,只要她没有走到承认这一步,她就总是有点不诚实。甚至在彼此相爱的情况下,一对情侣的感情之间也有一种根本的差异,她竭力要。男人必须在没有她的情况下,也能站得住脚,因为她希望得到他的。如果他对她是不可或缺的,这是因为她要逃避她的,但如果他承受这种(没有它,他既不可能是英雄,也不可能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人会对他是必不可少的。女人接受的依附来自她的软弱,她怎么能在她所爱的恰恰是其力量的男人身上找到相互依附呢?
真正的爱情应该建立在两个的人互相承认的基础上;一对情侣的每一方会互相感受到既是,又是对方;每一方都不会放弃超越性,也不会自身;两者将一起世界的价值和目的。对这一方和那一方来说,爱情将通过奉献自身展示自己和丰富世界。
男人争先恐后地宣布,对女人来说,爱情是她的最高实现。尼采说:“作为女人去恋爱的女人,只会更深刻地成为女人。”巴尔扎克说:“从高层次来说,男人的生活是名誉,女人的生活是爱情。女人只有把她的生活变成持续的奉献,才与男人平等,如同男人的生活是持续的行动那样。”但这仍然是一种的,因为女人所奉献的,男人根本不操心要接受。男人不需要他所要求的无条件忠诚,也不需要取悦他的心的盲目;他只有在无须满足这些态度所带来的要求的条件下,才接受它们。他向女人要奉献,她的奉献又使他厌烦;她对自己无用的奉献感到不知所措,对自己虚妄的也感到不知所措。有一天,女人或许可以用她的“强”去爱,而不是用她的“弱”去爱,不是逃避,而是找到,不是,而是肯定,那时,爱情对她和对他将一样,将变成生活的源泉,而不是致命的。但在这之前,爱情以最动人的面貌,概括了压在封闭于女性世界中的女人、受又不能满足的女人身上的。无数的爱情殉道者命运的不公,因为它把荒凉的当做最后的,提供给她们。
女人终于保持或者建立起的女性友谊,对她来说十分宝贵;这种友谊与男人之间的关系截然不同;后者是男人之间作为个体通过思想和个人计划的交流;女人由于封闭在自身的共同命运中,通过一种内在的共谋联结在一起。她们争先恐后地追求的,首先是肯定她们共同的天地。她们不进行观点的讨论:她们交换体己话和食谱;她们联合起来,创造一种反,其价值要压倒男性的价值;她们集合起来,找到了她们的锁链的力量;她们否认男人的性,彼此吐露自己的性欲冷淡,愤愤地嘲笑她们男人的或者笨拙;她们也含讥带讽地否定她们的丈夫和一般男人的和智力的优势。她们比较自己的体验:怀孕、分娩、孩子生病、自己生病、家务事,这些变成了人类历史的基本事件。她们的工作不是一种技巧:在互相交流食谱和做家务的诀窍时,她们给予这样做以建立在口头传统上的秘术的。有时,她们一起审视问题。妇女报刊的“通信”栏,提供了这类交流的样品;很难想象给男人开辟“心灵通信”栏;他们在属于他们的世界中相遇;而女人却要确定、估量、探索她们自己的领域;她们尤其交流美容的、食谱和编织方法,她们征求意见;通过她们闲聊和展示的趣味,有时可以洞察到真正的焦虑。女人知道,男性的法规不是她的法规,甚至男人预料到她并不遵守这法规,因为他她堕胎、通奸、犯错误、、,虽然他公开这样做;于是她请求其他女人帮助她确定一种“中间法”,一种女性特有的法规。女人不仅仅是出于恶意如此长期地评论和她们女友的行为:为了评判她们和自律,她们必须比男人有更多的创造。
然而,女人的共谋很少会正的友谊;女人比男人更加自发地感到利害一致,但在这种团结中,她们中的每一个不是朝着对方超越:她们整体朝向男性世界,她们每个人都想为自己夺取男性世界的价值。她们的关系不是建立在她们的特殊性之上,而是直接在一般性中体验:一种因素由此马上渗透进来。
尤其在打扮和爱情方面,每个女人在别的女人身上都看到一个敌人;我已经指出过在少女们身上的这种竞争:这种竞争往往要持续一生。我们已经看到,风雅女人、上流社会的女人的理想,就是获得绝对的评价;她因永远感觉不到自己头上戴上而痛苦;哪怕发觉别人头上有最单薄的都令她不快;别的女人得到的一切赞词,她都想窃为己有;不是独一无二的绝对,怎能称为绝对呢?一个真诚的、恋爱中的女人,满足于在一颗心中受到赞美,她不羡慕她的女友们表面的成功,可是她在自己的爱情中仍然感到面临。事实是,女人被最要好的女友这个题材,不仅仅是文学上的陈词滥调;两个女人越是朋友,她们的二元性就越是。听到体己话的女人被要求通过恋爱中的女人的眼睛去看,以恋爱中的女人的心和血肉去感受:她受到情人的吸引,受到她女友的男人的;她以为自己的正直着自己,便任凭自己的感情;她对自己只起非本质的作用也感到恼火:不久,她便准备让步,把自己投进去。很多女人十分谨慎,一旦她们恋爱,便回避“亲密的女友”。这种矛盾心理几乎不允许女人信任她们互相的感情。男性的阴影总是沉重地压在她们身上。
即使母亲以毫无的骄傲赞赏儿子,她仍然不满足。她认为不仅产生了一个,而且创造了一个绝对必要的存在,感到自己回顾往事得到了必要性的证明;但享受不是工作,为了填满日子,她需要延续她的;她希望感到自己对她的是不可或缺的,忠诚的在这种情况下会以最的方式被:妻子会她的职能。人们经常描绘她对这个“夺走”儿子的外来人怀有。母亲已把分娩这偶然的人为性提升到神圣秘密的高度,她承认人的决定可以具有更大的分量。在她看来,价值已经统统确立,它们来自本性和过去,她不了解介入的价值。
她的儿子有赖于她才获得生命,他对这个昨天还不认识的女人欠下什么呢?她正是通过某种魔法他相信,至今还不存在的联系是存在的;她,谋求,十分。母亲急不可耐地等待;她受到善良母亲用双手包扎坏女人造成的口这个古老传说的鼓励,在儿子的脸上观察遇到不幸的痕迹:即使他否认,她仍然能发现;他还什么也没有抱怨,她便可怜他;她窥测她的儿媳妇,她,用过去和习惯反对她的一切革新;这过去和习惯在责备闯入者的存在本身。每一个女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理解所爱的人的幸福,妻子希望在他身上看到这样一个男人,通过他,她能控制世界,母亲为了留住他,力图把他带回童年,她以他本性难移的去反对年轻女人的计划,后者期待丈夫变得富有和重要:他是脆弱的,不应该劳累过度。当轮到新来者怀孕时,过去和未来之间的冲突扩大了。“孩子的出生就是父母的”,正是这时,这个真理具有全部的力量:希望在儿子身上存活下去的母亲,明白他判决了她刑。她给了他生命:生命在没有她的情况下会延续下去;她不再是母亲:仅仅是一个环节;她从偶像的天空跌落下来;她只是一个完结的、过时的个体。正是这时,她的从病态发展到神经官能症,或者导致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