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两家子》:新鲁剧新喜剧
近两年来,后宫剧强势流行,把中国的电视剧权谋文化推向了一个阴损、的顶峰,似乎已是强弩之末的谍战剧依然专注于缺少当代体认价值的传奇英雄。而作为家庭伦理剧亚类型的婆媳剧,虽因为追风模仿而由热播渐至琐碎无聊,却因为接地气而发展出向阳的生命新枝。《瞧这两家子》正是这样的作品。
《瞧这两家子》是一部时尚新鲁剧。传统鲁剧选材往往传统严肃,怀旧的题材是鲁剧形式与内容的根本,其主流观众是传统的电视机观众,而当下纠结和现代面向是抓住新观众和年轻观众的关键。《瞧这两家子》里,我们看到了中产阶层婆婆超市主管林默涵严肃的找茬与不动声色的关心,也看到了小市民婆婆羊肉串铺老板刘桂芳的婆婆的热心担当与刁钻强势。还有来自底层的两位儿媳白领小雪的率真坦诚倔强与出租车师傅小雨的简洁犀利冲动,他们的冲突既有与经历不同的价值观原因,更多的则是来自于内在的情感缺失。情感缺失的碰撞是《瞧这两家子》的戏剧动力,而中国普通市民阶层家庭中传统关系的崩溃以及与时俱进的变化,编导对于中国现阶段的社会生活、社会形态的判断、思考和理解,则是其精气神。
将传统文化中的价值共识与我们当前社会的主流价值观整合,这是鲁剧已经取得的成功经验。《沂蒙》、《东》、《知青》等“山东制作”莫不如此,如重情重义和奉献利他的、忠孝不能两全与先国后家的内在共通、对向隅而泣者的与以人为本的整合,这在一向注重追求的山东,是一种日常存在,被典型化之后,成为山东影视作品鲜明的地域标识。在《瞧这两家子》中,最常出现的情节是“瞒”:林默涵委托他人花70万元盘下小雪姐姐小雨婆家的店面,却承受儿媳妇不知内情的埋怨冷对;小雨婆婆刘桂芳不愿怀孕的儿媳妇受刺激,默默承受儿子明远撞车需要巨额赔偿的痛苦等。“瞒”是中国市民社会担当与关爱的一个关键词,也是市民应对重大事件的动作惯性与价值观惯性,《瞧这两家子》做到了承接,但又表现出一定的反思。比如刘桂芳的瞒差点造成小雨与她对簿公堂。这种反思超越了一般婆媳剧生活流的表现和悲观的意向。
鲁剧风格凝重大气,具有典型的“史诗范儿”、“正剧范儿”,这既是其鲜明特点、优点,又是其多年来的瓶颈。而当前家庭伦理剧的一个新变化,是喜剧元素的运用。《瞧这两家子》不是一般性地制造笑点,而是片段地采用情景喜剧的架构,这使其沉重的生活素材显出轻松的质地。情景喜剧具有特定的情境设置,电视情景喜剧比一般的电视连续剧时空更为简单,事件片段化,人物化,具有间离效果等。这些基本的时空、事件、人物关系和构架成为《瞧这两家子》的段落处理方式。
《瞧这两家子》全剧固然有完整的时间线,但是没有跨越更长的时间和年代,粗看起来仅仅是两个主要家庭的流水账。就每个戏剧情节而言,又经常不刻意强调时间,甚至让情节从整体时间中脱节出来。其叙事是片段化的,以婆婆催小雨借钱的段落为例,我们看到,婆婆几次催小雨借钱,催促本身有时间性,但是剧作要展现的,不是借钱的结果及其对之后事件的推动,而是常态化的婆媳交流状态。此外,该剧叙事呈现出明显的情景喜剧特征,在局部段落对人物做了化的处理,比如马腾腾奶奶作为资深婆婆的经典动作是“这个座是我的”;刘桂芳出场永远风风火火;安小雨与婆婆深谈的开场白是“那咱就说说”等。一般电视剧中剑拔弩张的婆媳矛盾,被以平面、简单、直观、形象、滑稽的游戏方式展示,生活的机趣带出了很强的喜剧性,又体现出强大而深厚的戏曲文化背景。
作为家庭伦理剧常用的叙事模式,一度是赚取眼泪的法宝,但是人们看腻了“三破一苦”(指破碎家庭、破碎情感、破碎婚姻和家庭题材)之后,《瞧这两家子》深入到社会上普遍的价值观沟通障碍或者情感困扰中去,浓缩了个体的艰辛生命体验;既对接了传统文学和戏剧的传统,又有其现代面向,创作者可谓用心良苦。(李 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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