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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蛇鼠两端

    朱由校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群臣,最终落在了文官队列前排的王象乾身上。

    他细细打量了片刻,见老臣须发皆白,眼角皱纹深刻,却依旧精神矍铄,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意。

    王象乾已年近七旬,本已致仕归乡,正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年纪,却因他一纸诏书,毫无怨言地告别家乡闲适岁月,风尘仆仆赶回京师。

    重披这身沉重的官袍,再立这风波诡谲的朝堂,这份不计个人得失的忠心与担当,实属难得。

    “王老卿家,”朱由校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声音温润,“年事已高,今日又急召而来,一路可还安好?朕观卿精神矍铄,心中甚慰。”

    王象乾闻言,出列半步,躬身答道:“老臣惶恐,劳陛下挂念。老臣虽年迈,然蒙陛下不弃,召还京师,委以内阁之任,敢不尽心竭力?此身既许国,自然不敢言老。”

    朱由校微微颔首,语气愈发和煦:“老卿家过谦了。卿历事三朝,宣威边陲、抚定蒙古、整饬军务,桩桩件件皆是功在社稷。”

    “老大人当年戍守宣大,屡败蒙古诸部,使边境数十年无大战乱;整顿九边军务,厘清粮饷弊政。这些,朕虽年少,亦常听宫中内侍、军中将领提及,心向往之。

    他顿了顿,目光诚恳:“朕登基日浅,初掌国祚,治国经验尚有不足,日后朝中大事,边疆军务,还需老卿家这般历经风雨的柱石之臣,时常警醒,多多匡正才是。

    王象乾闻言,连忙躬身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与感动:“陛下天纵英明,励精图治,老臣岂敢当‘匡正’二字?”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朱由校,“老臣去岁致仕归乡,本已不同外事。然自陛下御极以来,虽仅一载,然圣政维新,有目共睹:北征建奴,犁庭扫穴,拓土千里,恢复我大明努尔干都司旧疆,扬威域外;整顿吏治,严惩贪腐,官场风气为之一清;轻徭薄赋,惠及万民。”

    “如今朝野气象焕然一新,中兴之兆已显。老臣每闻捷报善政,皆欣喜不已,深觉大明有望。能于此际再为陛下、为朝廷略尽绵薄,实乃老臣之幸,何言辛劳?”

    “哈哈哈哈!”朱由校闻言,不由放声朗笑。

    他终究是个年轻人,能得到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名留青史的老臣如此盛赞,心中的舒畅与愉悦难以言表。

    “老大人过誉了。”他摆了摆手,对身旁的内侍吩咐道,“来人,赐王老大人锦座,老大人年高德劭,不必久立。”

    内侍立刻搬来一个铺着明黄色软垫的绣墩,放在御座下首侧方。

    王象乾再三推辞不过,方才躬身谢恩:“谢陛下恩典!”随后侧身坐下,姿态依旧恭敬。

    朱由校目光移动,又看向内阁班列中的几位重臣,语气依旧温和:“毕先生、袁先生、顾先生,几位阁臣,皆是国之干城,朕之股肱。去岁以来,政务繁剧,多赖诸位先生悉心辅弼,方得推行无碍,尤其是袁先生,”

    他目光落在袁可立身上,“先前巡抚山东,督师登莱,整顿海防,弹压地方,使齐鲁大地免于白莲妖教之毒害,漕运得以畅通,功不可没。朕心中甚为倚重。”

    袁可立、毕自严、顾昭等人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齐声道:“陛下谬赞!臣等不过是尽忠职守,不敢当‘能臣贤臣’之誉。此番陛下委以重任,臣等尚未向陛下谢恩,反倒先蒙陛下夸赞,实在汗颜。”

    “不必多礼。”朱由校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你们的功绩,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明能有你们这样的臣子,是朕之幸,也是天下之幸。”

    一番君臣奏对,和乐融融,殿内先前凝重的气氛渐渐消散,俨然一副君贤臣明的升平景象,不少朝臣暗自松了口气。

    可待几人退回队列,朱由校脸上的笑意却缓缓敛去,目光扫过殿内众人,语气也沉了几分:“朕方才听了王老卿家与几位阁臣之言,心中感慨万千。”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大明,从不缺忠贞体国之能臣,亦不乏王老卿家这般功勋卓著、老成谋国之贤士。有此等臣工辅佐,本是国朝之幸、朕心之安。”

    “然而,”朱由校话锋却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朝廷待臣下以厚恩,寄臣下以腹心,总有一些人,辜负圣恩,罔顾国法。他们身居庙堂之高,不思报效君国,反与地方豪强、不法商贾暗中勾连,互通声气。”

    “朝廷每有国策欲行,彼辈便或明或暗,百般阻挠,借口‘祖制’、‘民情’,实则为庇护其私利同盟;地方每有蠹虫硕鼠,侵吞国帑,鱼肉百姓,彼辈便为之遮掩开脱,甚至通风报信。视朝廷法度为无物,视朕为可欺之辈!”

    “你说是不是啊,黄尚书?”朱由校慢悠悠看向黄克瓒,尾音拖得轻缓。

    朱由校话音一落,殿内霎时如坠冰窟,群臣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户部尚书黄克瓒。

    黄克瓒浑身一僵,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沁出细密冷汗,双手微微颤抖,连朝笏都险些滑落,先前强撑的镇定轰然崩塌。

    他只觉得陛下的目光如炬,将他心底那点龌龊心思照得无所遁形,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官袍。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

    “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看得周遭群臣心头一凛。

    “陛下……陛下饶命!”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额头死死抵着地面,连连叩首,“臣……臣罪该万死,臣……臣不敢!”

    “你倒是懂事,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不经查。”朱由校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语气平淡却带着诛心:“不敢?黄尚书倒是说说,你不敢什么?”

    “前两日在文华殿,你可不是这副模样。”他缓缓回忆,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当着诸位部堂,说什么‘新政扰民’‘江南赋重难堪’‘若再加征商税,恐激起民变’,说朕清查士绅是‘与民争利’,恐失天下民心。怎么,今日就不敢认了?”

    “还说什么来着?”他看向一旁的刘若愚。

    刘若愚躬身答道“此人还非议皇爷,说您移跸西苑,久不临朝问政,长此以往,法治崩坏,纲纪荡然,国本堪忧!”

    这话一出,前面的几人脸色微变,陛下竟然知晓的如此清楚,一字不差。

    文华殿议事,黄克瓒慷慨陈词,言辞间全是恤民忧国的大义,活脱脱一副以命叩天、为民请命的模样。孰料今日被陛下当众点破,面如土色的狼狈,简直是蛇鼠两端,不似人臣。

    黄克瓒听到朱由校的话,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额头直磕在地上,

    “臣……臣糊涂!臣是被那些个奸贼蒙蔽,一时猪油蒙了心,才敢非议陛下……求陛下开恩,给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蒙蔽?”朱由校冷笑一声,声音陡然转厉,“你收了江南士绅的好处,为他们通风报信、阻挠新政,桩桩件件,皆是你亲笔所为,怎会是‘蒙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窃窃私语的群臣,朗声道:“朕也不是那不教而诛的君主。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说罢,他抬了抬手,语气斩钉截铁:“来人!宣魏忠贤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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