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堂。
“福晋,主子爷带着三阿哥去了姜庶福晋那里。”
乌拉那拉氏听了苏嬷嬷的回禀,只平静地笑了笑,平静的对着铜镜卸下一支珠钗,只淡淡“嗯”了一声。
早在宝华寺看到四爷与姜氏一同出现。
还有来庄子的路上,他带着弘晙骑马,偶尔还去姜氏马车旁,她便猜到,姜氏复宠是迟早的事。
“传膳吧,不必等了。” 她平静地吩咐。
依梅院。
宋格格与同住一院的崔格格正在用晚膳。
绿韵悄声走进来,低声将胤禛今晚的去向告知。
宋氏夹菜的筷子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只是眼睫微垂,掩去一丝复杂。
她侧头看向身边年轻娇嫩的崔氏,语气带着过来人的通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妹妹听见了吧?
在这后院里,一时的恩宠风光,都是虚的。
孩子,才是根本。
有了孩子,即便一时失宠,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也不敢太过怠慢。
姜庶福晋失宠几月,只要有三阿哥在,复宠是迟早的事。”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这次来庄子,机会难得。
跟来的这几个人里,论机会,除了姜庶福晋也就是妹妹你了。”
崔氏年纪小,虽然进府几月,但脸上还带着些许未褪的天真,闻言有些茫然,又有些羞怯,低声道:
“宋姐姐说笑了,我……我哪有姜庶福晋那样的福气。”
入府这几月,四爷也就来了她院里五次,其中两次还是宋姐姐推给她的,虽比武格格几人多了一两次,但和受宠的年侧福晋想必,还差的远。
想要孩子?
那也得四爷肯来她院里才行。
再有,若是姜庶福晋复宠,她还有机会吗?
她夹了一筷子鱼,岔开话题:“宋姐姐,这鱼做得真鲜,比府里的好吃呢。
对了,听说姜庶福晋今日挖了好多野菜回来,宋姐姐,我们明日也去挖些尝尝鲜吧?
我还没吃过野菜呢。”
宋氏看着她不谙世事的模样,心下暗叹。
她给崔氏舀了一碗鸡汤,柔声道:“这汤最是滋补,妹妹多喝些。
想吃野菜,让下面手脚轻便的婆子去挖便是,何必自己动手?
仔细伤了手,不值当!”
“可姜庶福晋不也去了?”
崔氏以前去庄子上游玩,也看过庄户挖野菜,但额娘说,那些东西粗野,是下等子人吃的,不许她靠近,家里也不吃。
今天姜侧福晋去挖野菜时,她特意转出去看了下,远远地,虽看不清他们做什么,听不清说什么,但姜庶福晋和那些妇人偶尔传出的笑声,惊呼声还是很吸引她。
宋氏放下汤匙,看着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明确的告诫:
“姜庶福晋……她不一样。
崔妹妹,那棵断树,你是见过的。”
崔氏想起花园里那个碗口粗、截面狰狞的树桩,小脸瞬间蔫了,立刻噤声,乖乖低头喝汤,再不敢提亲自挖野菜的话了。
疏影阁。
厨房的人得了姜瑶的吩咐,将她挖回来的那一大筐野菜,依着乡野家常做法,整治出了一桌别具风味的菜肴。
荠菜猪肉馅的饺子皮薄馅大,咬一口满嘴清香。
香椿芽切碎,磕上庄子里新收的鸡蛋,旺火快炒,金黄翠绿,香气扑鼻。
春笋与庄里散养的鸡同炖,汤鲜味美。
还有清炒的马齿苋,凉拌的野葱豆腐……虽不如府里日常饮食那般摆盘精致、用料名贵,却自有一股蓬勃的生气和勾人垂涎的锅气。
跑了一天,早就饿了的弘晙,吃得头也不抬,小嘴油汪汪的。
“阿玛,这个香椿炒蛋可好吃了!
还有这个香椿腊肉,拌饭吃最香!
你怎么都不吃呀?” 弘晙见阿玛一直不动那两盘菜,忍不住推荐。
胤禛坐在主位,目光在那大盘香气浓郁的香椿炒蛋和另一盘香椿炒腊肉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姜瑶将胤禛那一闪而过的不喜看在眼里,忽然起了促狭之心。
她笑眯眯地拿起公筷,极其“体贴”地夹了一筷子香椿炒蛋,又夹了一筷子香椿腊肉,稳稳放到胤禛面前的碟子里,夹着嗓子娇嗔道:
“王爷,尝尝嘛!
这可是我亲自摘的,可嫩了。
你尝尝看!”
胤禛看着碟子里那气味独特的菜肴,又抬眼看向姜瑶!
她脸上那笑容,怎么看都藏着看好戏的狡黠。
这女人,分明是知道他素来不喜气味浓烈的菜蔬,故意为之。
就像之前那什么折耳根一样!
他沉默了一瞬,就在姜瑶以为他要开口拒绝或者让人撤下去时,却见他面色平静地拿起筷子,将碟子里的香椿炒蛋和香椿腊肉,若无其事地送入了口中,细细咀嚼,然后咽下。
整个过程,眉头都没多皱一下。
姜瑶:“……”
咦?
真吃了?
这香椿,喜欢吃的人极爱,就跟折耳根一样,不喜欢吃的人,那是闻着都难受!
胤禛第一次吃折耳根,可是差点吐了!
胤禛抬眼,对上她讶然的目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慢条斯理地戏谑道:
“味道……尚可。”
站在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的苏培盛,见状心里直抽抽,开始同情自家主子。
这香椿的味道,主子爷以前在膳桌上尝过一口就再没碰过,如今......竟能面不改色地说“尚可”?
真是……难为主子了。
姜瑶被胤禛这番作态噎了一下,随即失笑!
尚可是吧!
“那王爷你多吃点!”
姜瑶转瞬就给胤禛在夹了两筷子,还撺掇弘晙:“弘晙,别只顾自个吃。”
胤禛看着堆满香椿的碗,霎时无语了!
苏培盛嘴角狂抽,赶紧低下头,看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
恶作剧成功,姜瑶被逗笑了,弘晙小心看了眼额娘,又看了眼蹙眉的阿玛,低头扒饭,假装没看见。
饭毕,姜瑶照例带弘晙打太极消食,胤禛就背着手在门口看着,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姜瑶就知道他今天是要留宿在这里。
“冬雪带弘晙去沐浴休息吧!”
姜瑶拿绣帕擦着汗,走到已经安然坐在院里,慢悠悠品着茶胤禛旁边的椅子坐下。
刚想说话,但看了眼四周候着的下人,她就给不远处的严嬷嬷和苏培盛一使了个眼神。
严嬷嬷和苏培盛瞬间心领神会,小心的看了眼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得胤禛,挥挥手把离得近的几人也叫远!
苏培盛边走边在心里祈祷,小祖宗可别再搞事啊!
见几人走远,姜瑶直接开门见山:
“王爷,这天色也不早了,你是不是....?”
姜瑶话里赶人的意思很明白,胤禛握着茶杯的手便是一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倏地侧头看她,在渐渐昏暗的天色,目光灼热得,姜瑶不看他都能感受到怒气:
“姜...耀,你就这么不想爷留下?”
他觉得他今天的意思很明了,她这是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瑶完全不惧,也懒得迂回,干脆反问回去:
“那王爷留下,是不计较我吃避孕药的事了?
有些话,就得提前说清楚,别不清不楚的,后面又来翻旧账。
虽然心里已经认了,但姜瑶直白的话,还是像一把钝刀子,狠狠戳在胤禛心口最憋闷的那处。
他计较?
他计较有用吗?
她都没把他放心上,四个多月的冷落,她都无动于衷,有他没他,过得依旧悠闲自在。
反倒是他.......
胤禛端起茶喝了一口,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告诉自己别急,就像对那个位置一样,他有的是耐心!
他对她上了心,就绝不允许她无动于衷!
就在姜瑶以为今晚又要不欢而散,准备起身送客时,却听见胤禛喉咙里传出一个音节:
“……嗯。”
声音闷闷的,带着意思不情愿的妥协,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那表情,配上胤禛平日冷峻威严的形象,竟让姜瑶莫名联想到了“逼良为娼”四个字。
“噗!”
姜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才l俩人之间那点严肃紧张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直到胤禛脸色越发的紧绷,姜瑶赶紧见好就收。
行吧!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很是自然地问道:
“累了一天了,身上乏得很。
我院子里那温泉瞧着不错,王爷要不要一起去试试,解解乏!”
这是邀请他共浴!
胤禛闻言,眸中划过一丝得逞的光芒,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他抬眸凝视着她那双清澈见底、明亮狡黠不带算计的眼睛,心里那股堵了许久的郁气,竟没来由的都散了去。
.......
姜瑶院里的温泉池在院子西侧,用一道曲折的回廊与主屋相连,四周以青石矮墙和茂密的翠竹围合。
四周悬挂的防风灯笼散发出暖黄的光晕,与池中蒸腾的白汽交融,将这一方天地氤氲得朦胧而私密。
池子约莫丈许见方,引自地下活泉,水温宜人,水面氤氲着白色的热气,融入渐浓的暮色之中。
伺候的人早已备好干净的浴袍、布巾,并点燃了池边防蚊虫的艾草香。
水汽朦胧,竹影婆娑。
姜瑶先行转到屏风后,褪去外袍与中衣,身上只余一件水红色绣着折枝桃花的绸缎肚兜,同色的绸裤。
肚兜的系带在颈后和腰间松松挽着,衬得裸露的肩臂和一抹锁骨在昏黄光影下莹润如玉。
她将头上盘着的头发也解开,浓密乌黑的长发如同瀑流般披散下来,贴在她修长的脖颈和光洁的背上。
她赤足踏过微凉的石板,踏入温暖的池水,水波荡漾,漫过腰际,那抹水红与墨黑在氤氲水汽中晕染开。
烛火摇曳,映得她身影忽明忽暗,竟透出一种平日里罕见的、近乎妖娆的慵懒与柔软。
胤禛随后步入。
他只褪全部的衣服,精瘦的上身完全裸露。
烛光勾勒出他流畅而清晰的肌肉线条,虽然这段时日清减不少,脸廓愈显分明,但肩背宽阔,胸膛紧实,腹间壁垒分明的肌理依旧清晰可见,八块腹肌一块未少。
随着他沉稳的呼吸微微起伏,显露出经年累月严格自律的痕迹。
他只着了一条素色绸裤,踏入池中。
刚进温泉,胤禛就感觉到姜瑶落在他身上灼热的目光,他嘴角微微扬起!
就知道她喜欢!
心底那点微妙的不自在,竟奇异地化开,反而升起一丝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神色未动,径直划开水波,径直走到她身边的位置,挨着她坐了下来。
温热的池水因为他的靠近而轻轻晃动,漾起细微的涟漪,触及彼此的肌肤。
距离陡然拉近,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热度,混合着温泉特有的硫磺气息,以及她身上极淡的、皂角混合着某种草木的清新味道。
水汽朦胧,她披散的长发有几缕漂浮在水面,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臂,带起一丝微痒。
而姜瑶看着被温泉水遮住,只露出半截的腹肌,恋恋不舍的移开了眼!
“看够了?”
胤禛忽然开口,声音因水汽浸润而显得低哑,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
姜瑶被抓包,也没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地小声嘀咕!
“看看怎么了?
你自己练出来的,还不让人欣赏了?”
说着,还上了手!
胤禛被他突然袭击,身体骤然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