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阿泽——!!!”
毛利兰从床上猛然坐起,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冰凉的战栗。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真的吸入了梦中的硝烟。
天,已经亮了。
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切出几道微白的光带。
闹钟还没响,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耳边传来的嗡嗡声。
是梦。
只是一个噩梦。
理智艰难地回归,反复告知她这个事实。
但那梦境中的一切——众人逼视的目光、句句诛心的话语、码头黄昏的景象、烈焰吞噬的身影、还有青泽那死亡前的告别,都太过真实。
真实到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那濒死的绝望与心如刀割的悲恸,如同真实的体验,沉甸甸地淤积在胸腔,压得她无法呼吸。
眼泪疯狂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地划过冰冷的脸颊。
她捂住嘴,却抑制不住的呜咽。
这真的……只是梦吗?
还是某个平行时空里,真实发生的未来?
那种失去的剧痛,太过真切,真切到她此刻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仍觉得上面残留着虚幻的火焰热度。
她茫然地坐在床上,许久,直到第一缕完整的晨光爬上窗台。
她赤着脚走到窗边,伸手拉开了窗帘。
清晨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进来,有些刺眼。
楼下街道开始苏醒,传来零星的车声与人语,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晨。
她将微微发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闭上眼,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神明啊……求求你……”
“无论发生什么……请一定要让他好好的……”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请别让我梦见的那样成真……”
“求求你……”
......
梦。
又是梦。
两个相同的身影在漆黑的空间中相对而坐,面容、衣着、甚至每一根发丝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宛如放置在绝对寂静中的一面镜子。
然而,神情却截然不同。
又是这个场景,青泽有点无语,“这是什么另类的跟自己对话吗?”
对面的人定定看着他,神情无喜无悲,没有丝毫波澜。
“你上回不是还不承认我是你自己吗?”
青泽懒洋洋地向后靠去,手肘支着椅背,掌心托住侧脸,姿态散漫得像在观赏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我就随便说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微微前倾身体,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以一种洞彻一切的目光注视着在自己面前也要尝试伪装的人。
“你想起了什么,我最清楚。”
青泽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倏然敛去,他猛地坐直,身体前倾,几乎是镜像般地做出了与对面完全相同的姿势。
这种带着强烈攻击性的姿势。
两个完全相同的身影,在虚空中拉近距离,额头几乎相触。
可那触碰的瞬间,传来的并非体温,而是一股坚硬的冰冷隔离感,如同抵在了一层镜面之上。
“既然你是我,那就不要摆出这副姿态,搞得我好像人格分裂了一样。”
对面的人并不接这话的茬,他双眼中带着一股无机制的淡漠,又带着一股真诚的不解与困惑。
“感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
洗手间里,毛利兰用冷水反复扑脸,压下因噩梦带来的那份心悸,背着书包去上学。
路上,她几次忍不住拿出手机,指尖悬在青泽的号码上,最终却只是发去一条简短的信息:
【早上好,阿泽。我出门上学了。】
这个点,青泽应该还在睡觉,那个过于真实的噩梦,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叙述。
以青泽那强烈的自厌情绪,如果没有接受她的感情,他真的会给自己安排一个那样的结局。
一个将所有危机都清理,连带着将“自己”也解决的结局。
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房产转赠,恐怕是他准备的“遗产”,而不是让“岳父”安心的证明。
但现在跟梦境里不一样。
青泽接受了她的感情,他开始想要未来,便不再会如梦境里那般。
车库里,青泽将手机随意揣回外套口袋,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引擎启动,发出低沉平稳的声响。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中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嘴角下撇。
兜里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一看,身上的冷意收敛,眉眼又温柔起来。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青泽的回信出人意料的很快发了过来。
这常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字句像一缕微风,抚平了她心头的褶皱,她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
【今天起这么早吗?】
【要去松井家拜访,做一些布置。】
将手机放到一边,他发动车子,驶出车库。
布置,自然是越快越好,越周全越好。
除了松井幸子那边,出生地京都当然也要去。
他要将“青泽”与“科尼亚克”之间的防火墙,筑得尽可能厚实,将漏洞降到最低。
顺带,去祭拜一下……
手机又震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是她的回复:【路上小心。】
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太阳表情。
他唇角弯了一下,没再回复,转动方向盘,汇入了清晨渐稠的车流。
收到青泽简短却及时的回复,知道他已开始行动,毛利兰心中那份悬空感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收起手机,仰起脸,迎向逐渐升高、变得温暖的朝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步伐不自觉地变得轻快起来。
来到教室,放下书包,她脸上已看不出多少阴霾。
看到前桌转过头来的园子,她甚至扬起一个笑容,然后忽然伸手,抓住了园子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诶?小兰?”园子一愣。
毛利兰没有解释,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条设计简约的金属手链,动作轻柔的戴在了园子的手腕上。
接着,她转向旁边好奇望过来的世良真纯,同样拉过她的手,将另一条款式相似但花纹不同的手链给她戴上。
比起绞尽脑汁编造理由说服她们收下并时刻佩戴,这种带点霸道的直接方式,确实更简单高效,也更能确保东西留在她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