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锋解释道:
“正常流程是很快。
但这次不一样,好多事堆在了一处,
总之你知道他暂时是没法子回来陪你就对了。”
谢秋芝撇撇嘴,假装不在意:
“我可忙着呢,谁要他陪。”
但其实她心里隐约知道,
沈砚这次提前回京,
恐怕不仅仅是述职和参加沈萱的婚宴那么简单。
那日喜宴后离别时,
沈砚叮嘱的话语也比往常更加细致绵长。
“这次回京述职,恐要多耽搁些时日。”
“知道了,政务要紧,你放心去。”
“哦?这么舍得我走?”
“舍不得又如何,我又不能把你拘起来。”
“嗯,那你想不想把我拘起来?”
谢秋芝不理他,这家伙肯定没憋好话。
沈砚不再逗她,继续交代。
“好啦,不逗你了,不过你记着,
作画别又忘了时辰,三餐需得按时。
还有,三日一信,按时寄来。若是再敢忘记……”
“若是再忘,你待如何?”
“我便把你掳到北疆军营去,罚你日日在营帐里给我写信。”
“你可真是……霸道专制。”
“我哪有?”
“你就有。”
“你说有便有吧,还有,
京中若有东西送来,不必推辞,安心收下便是。”
“我不缺什么,你别差人送东西,倒显得我多难养活似的。”
“你怎的总同我作对?信不信我真把你……”
“信信信,我收下便是。沈大人饶命。”
“态度一般,我先给你记账上……
我真要走了,我不在时,照顾好自己。”
“嗯。你真的好啰嗦啊沈大人。”
沈砚的粘辞别也让谢秋芝明白,
两人这段时间大概是不能待在一处了。
没错,沈砚这次回京,
肩上的担子确实不轻,
好几件大事交织在一起。
第一件,关乎国本。
皇帝舅舅已经私下同他深谈。
膝下五子,目前看来李昊最为合适继承大统,
但李昊至今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
甚至比不上在桃源村创业的其他四位兄弟,
那四人好歹都做出了实实在在的成绩。
反倒是李昊,一直没有机会崭露头角,
缺乏足以服众的硬实力和耀眼经历。
因此,皇帝舅舅有意,
让李昊此次随沈砚前往北疆,
刷取军功,历练一番。
沈砚内心是赞同的。
皇帝舅舅要培养太子无可厚非,
对他自己而言,这同样也是一步至关重要的棋。
他如今已官居超品,位极人臣。
但凡他再多一分军功,再多一点赏赐,
便只会让“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变得愈发沉甸。
即便旁人不说,但心里也会这么想。
所以,他需要的已经不再是功劳本身。
而是如何巧妙地把震主”的隐患转化成“扶主”的功劳。
沈砚要亲手将未来的君王,
锤炼成足以统御群臣、
掌控军队的合格继承者。
因此,让未来太子亲临前线,
“分润”一部分军功,亲身参与并见证胜利,
反而能有效巩固太子的地位,平衡朝局。
对他来说,这件事,利远大于弊。
但李双昊毕竟是默认的未来太子,
“太子监军”绝非承景帝和沈砚私下说说就能定下来的。
此事关乎国体、军制、安全,必须经过正式的 “廷议” ,
由文武百官在朝堂上商议、辩论,最终盖棺定论。
这中间程序繁琐,争议难免,耗时自然不短。
再加上,沈砚此次北疆大捷,
除了击退苍狼、白鹿、黑水的骑兵。
还顺势收复了好几个边境要地、草场、隘口。
这些新收复的地方,还面临着 “改土归流”、
增设卫所、调动军饷粮草、
安抚原住民等一系列复杂的善后工作。
兵部要筹划驻军和防务,
户部要核算钱粮支出,
吏部可能要选派随行官员……
这些部门往往需要 “集议数日” ,
反复商讨方案、协调资源、争论权限。
如此一来,沈砚这次回京需要处理、汇报、参与决策的事务量巨大,
时间被大大拉长,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所以,沈砚短期内无法返回桃源村,实在是身不由己。
但这些涉及朝堂和军务的机密,
即便是对自己的家人,谢锋也没有多说。
谢秋芝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哎,你们有谁看见我养在半月池边上的那盆芍药没有?
我找了好些天了,连盆子都找不着,真是奇了怪了!”
谢锋闻言,摸了摸鼻子,
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干咳一声,
带着点被当场抓包的讪讪,
老实“交代”道:
“那个……咳,芝芝。
那盆花……让我‘借’去献佛了。”
他特意加重了“借”字,眼里却带着笑。
谢文立刻拍手起哄,脸上满是促狭:
“哦?我就说嘛!
姐最近总念叨着她的芍药‘长腿跑了’,
原来这‘腿’是长到大哥身上,
跑去安姐姐那儿‘落户’啦!”
一句话,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连谢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谢秋芝这才恍然大悟,
装做生气的样子瞪了谢锋一眼:
“好哇!原来是你!我说怎么不翼而飞了呢!”
互相揶揄打趣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是久违的热闹和温馨。
此时,镇北侯府,沈砚的听雪轩书房。
镇北侯沈巍已从边关回京,
沈屹的伤也养得七七八八了。
父子三人难得聚在书房,气氛却并不轻松。
沈巍看着边上喝茶的沈砚,沉声道:
“砚儿,北疆的局势皇上已经与我深谈过。
既然这次你已经回来了,此次再赴北疆,
是否需要为父或你大哥换防上去?
你连续征战,也该歇歇。”
沈砚果断摇头:
“父亲,大哥,不必。
北疆战事正酣,半途换将,乃兵家大忌,
容易令将士心生疑虑,也给敌人可乘之机。
况且,我对那边地形、敌情、乃至新收复之地的民情最为熟悉,
临阵换帅,恐是不妥。”
沈屹熟悉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
他决定的事大概率是没有变数的,
便提起别的事情:
“公事暂且如此,二弟,
萱萱的婚事,各项事务走得还算顺利,
张家那边也很通情达理,新添了不少聘礼,
我在想,这张秋笙日后便是咱镇北侯府的女婿了,
咱们要不要给他谋个什么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