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邈在宋家老婆子面前谄媚求全的言语与画面,在国子监上空翻过来倒过去的回放。
一遍、两遍、三遍……
广场上近千名国子监学子,一个个面红耳赤,这脸红不是羞耻,而是彻骨的愤怒!愤怒自己方才被万里邈的谎言欺骗!愤怒自己的智商遭人践踏!
他们双目射出煞气红光,齐刷刷的望向站在高台上的万里邈,个个气得浑身发颤。
像即将爆炸的高压锅。
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亲身感受过留影布威力的,杨安扫了一眼这沸腾的人群,依旧忍不住感慨,“留影布还是太阴了。”
而后示意身边的吴桐等人捂起耳朵。
就在几人捂住耳朵的瞬间。
“万里邈我CNM!!!”
雷霆般的怒骂如同一记雷神之锤将广场上的死寂砸了个粉碎,平日里饱读诗书、自诩满腹经纶的学子,在此刻全都化身成为C语言博士。
方才对万里邈有多感激。
此刻的怒恨就有多浓烈。
各种不堪入耳的字眼,不堪入目的谩骂如雪花般向他压去,万里邈不堪其辱,双眼血红的嘶吼,“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放肆!我是你们的先生!你们放肆!!!”
然他这点声音在近千位学子的愤怒面前,跟汇入大海的小溪一样微弱。
不晓得还以为是撒娇。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不爽的。
众人发泄的怒骂声中。
万里邈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黑,最后都气绿了,心头发狠想用武力强行镇压这群怒骂的学子。
可浑身灵力刚有动静。
他身上那股刺骨寒冰更加寒冷冻的他绵软无力哆嗦连连,刚涌上来的灵力瞬间被死死按了回去。
堂堂灵尊修为又怎么样。
在姜纯熙面前下什么也不是,此刻万里邈才惊觉,姜二小姐的实力,远比他预想的要恐怖得多!
没有别的办法了。
身败名裂在即万里邈满眼哀求地望向张文浦求救,张文浦不是不想救,万里邈于他而言是颗好用的棋子、得力帮手,可如今万里邈名声已彻底臭透,犯了众怒。
谁敢跟群情激愤的众人作对?
此刻谁为他出头,谁就得被一并拖下水,张文浦心一横,偏过头去,假装没看见他的求救。
万里邈又慌忙看向同为士族帮的孙远。
孙远也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往后退了几步,张文浦都惹不起,他一介先生又哪里敢犯重怒。
他们两人都不救自己。
万里邈的心凉了半截,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位至交好友,万里邈望向崔文礼,嘶声嘶吼,“文礼!快救我!我们相交多年,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帮我说句话啊!”
崔文礼眼神几番变幻。
片刻后他下定了决定,比张文浦还有孙远两人做得更绝,向着万里邈啐了一口唾沫。
崔文礼痛心疾首的指着万里邈的鼻子怒骂,“呸!万里邈你这畜生!我真是瞎了眼,我崔文礼堂堂大好男儿竟与你这两面三刀的卑贱小人相交多年!”
话音落,他地拔出腰间佩剑。
“呲啦”一声斩断自己的衣袖,扔到万里邈面前,冷着脸侧身道:“今日起,你我一刀两断,再不是什么至交!”
万里邈:!!!
十几年朋友居然如此凉薄!
“崔文礼!你TMD!”万里邈喉咙里甜鲜血涌上,牙根都咬碎了。
台下近千学生,本因崔文礼与万里邈交好,连带着都想骂他了,此刻见崔文礼这般大义灭亲,骂声里竟掺了不少对他的赞赏。
“还是崔先生明事理!”
“崔先生人品高洁,可不是万里邈那欺上瞒下的无耻之徒!”
“谁都有交错朋友的时候,崔先生不必自责!”
崔文礼的弟弟崔文彦,松了老大一口气,咧着嘴走到杨安身边笑道:“姓杨的说话!我就说吧,大哥跟我一样都是实打实的大夏忠臣,正着呢!”
杨安:……
林奴:……
吴桐:……
赵贵真跟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广场高台上,张文浦和孙远发现崔文礼与万里邈决裂后竟还赚回了一点名声,两只老狐狸对视一眼,老眼一亮目光闪烁着看向万里邈。
反正万里邈已经废了,保也保不住了。
不如废物利用,也算不枉相交一场!
万里邈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张文浦和孙远当即学着崔文礼的样子,站出来指着他一顿臭骂,与他决裂。
刺啦。
随着两条断裂的衣袖飘到他的面前。
万里邈喷出一大口鲜血,凄厉狂笑,“好!好得很!你们好毒的心啊!你们这些冷血的畜牲!道貌岸然!贪赃枉法!跟我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
聒噪!
张文浦背着手冷笑,理都没有理会万里邈,他已经臭了现在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
站在主位的姜纯熙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
等戏演的差不多了。
她轻启朱唇,只淡淡到了一声。
“静。”
声音虽轻却清晰落进广场上每个人耳中,宛如说话在耳畔。
带着寒月雪山的清冷力量。
刚入耳,便如沙漠降甘霖压下了众学子心中翻涌的怒火与愤恨,不过几个呼吸,方才还义愤填膺的金千学子都冷静了下来,看向高台上的姜纯熙。
姜纯熙道:“万里邈,对外卑躬屈膝、卖主求荣,对内残害同僚、欺上瞒下,罪大恶极。依国子监教条,现废其修为,逐出国子监,永世不得录用。”
此言一出,国子监学子当即欢呼叫好。
“二小姐英明!万里邈这厮太可恶了就该废了的他修为!”
“无耻败类逐出国子监太便宜他!”
“活着也是败坏咱们国子监名声,就该直接杀了!”
姜纯熙看向张文浦,名义上云州国子监的最高官员,淡声问道:“张博士,你可有异议?”
到嘴的鸭子飞了。
张文浦心里恨得牙痒痒,可恨又怎么样呢?他已经没有资格跟姜纯熙斗了。
半点愤怒不敢表露。
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他捋着胡子笑呵呵道:“二小姐英明!如此处置再妥当不过!先前老朽识人不明,错信万里邈,甘愿自请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博士英明。”姜纯熙抬手一指玄冷灵力破空而出,射穿万里邈的丹田。
霎时间,剧痛席卷全身。
万里邈如碎了似的,整个人软倒在地,意识被极致的痛楚淹没,当场昏死过去。
守在附近的几名国子监执事堂,如拖死狗般将他从高台上拖拽而下,径直带离广场。
杨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碰了碰瑶枫的胳膊与她道:“瑶枫姑娘说得果然没错,姜二小姐这番手段确实了得!”
他语气里满是赞赏。
“不仅废了万里邈,逆转了名声,还顺势架空了张文浦,经此一事,士族派的口碑一落千丈,万里邈这颗棋子被彻底弃掉,往后云州国子监,彻底成姜二小姐还有首座的天下了,这一手实在高明。”
又听见杨安夸自己的死对头。
安乐公主气不打一处来,抱着小胳膊不屑道:“这点粗浅的手段,也就只能在国子监这种小地方施展罢了。但凡真有大本事,怎会从长安来到云州这穷酸地方?”
杨安不乐意了当即反驳。
“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们云州哪里穷酸了?安乐公主殿下够尊贵了吧,她老人家不也来了吗?再者说,你刚才还说姜二小姐诡计多端,阴险狡猾,现在又说她没手段,你这是搁这玩左右脑互搏呢?”
狗胆包天的狗!
你以为本宫想来云州嘛!
现在都敢跟本宫犟嘴了,等以后不知道要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安乐公主大怒,想要狠狠教育杨安的心都快压不住,漂亮凤目寒光迸射,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直戳过来。
杨安心里发毛、通体冰凉,双腿发软竟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头顶的死兆星都开始亮了。
如此恐怖的压迫感。
他已经从瑶枫身上领教过好几次了,再迟钝也琢磨出不对劲,瑶枫虽然长的一般,可怎么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尤其是生起气来的模样,简直神似……
难不成……
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
杨安害怕极了,嘴唇都哆嗦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是……是……”
不给他把话说完秦裹儿转身就走。
解决了万里邈,就剩下封赏杨安等人了,散场在即,得先杨安一步回到姜纯熙的小院才行,安乐公主不准备留在这里看戏了。
接下来的剧本都在她都盘算好了。
安排妥当别让阿兰露馅,她就躺回原处装睡,等着狗东西傻乎乎把九瓣白莲送过来,不着急醒,急一急他,听他掉着眼泪说点不要脸的话。
自己再慢悠悠的“醒”过来。
到时候就能想怎么教育他就能怎么教育他。
已经想要用什么姿势教育杨安了。
安乐公主小脚丫走的飞快。
“等等!”杨安喊道,安乐公主半点不等,几个闪身消失在他面前,杨安追着她离去的方向快步跑了好几步。
左右张望却早已没了人影。
他站在原地越想越心惊,嘀咕道:“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瑶枫方才那眼神,简直跟狗女人一模一样!”
“不会真是狗女人假扮的吧?”
一想到自己在瑶枫面前吹过的那些牛、说过的那些混账话、作过的各种死,杨安血都凉了,两眼发黑,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一点活路都没有。
“一定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瑶枫怎么可能是公主!”
杨安汗流浃背不断的告诉自己,“别自己吓自己,公主还在等着我拿九瓣白莲去救呢,再说了,瑶枫要是真的是公主,就凭自己之前那些口无遮拦的话,她怎么可能留自己活到现在,她肯定不是公主!”
这么一想。
杨安稍稍松了口气。
吴桐兴冲冲跑过来,拽着杨安就走,“杨兄!首座让咱们赶紧回高台,该上台领赏了!”
“哦,好。”
杨安应了一声,暂且压下心头的疑虑,跟着吴桐、林奴、崔文彦、赵贵真五人一同登上高台。
姜纯熙看到假扮成瑶枫的安乐公主都没了踪影也不甚在意,开始论功行赏,朗声道:“此次我们云州国子监能摘得魁首,杨安居首功,斩杀长安唐鲤,采摘草药占全队三分之二,功不可没。”
“赏国子监甲等楼阁一座,准入神相阁修行一次,丹药、武技等资源与享先生待遇!”
此言一出,张文浦都老眼骤缩。
国子监的待遇分档次极严,七品以下皆是普通学子,六品之上的灵尊方能称先生,杨安如今顶多七八品修为,享受的资源待遇却比一般先生都要好,就算立下大功,也不能如此厚待!
张文浦现在已经被架空大半。
若是等杨安修为起来,在姜二小姐的帮助下,接手他在国子监为数不多的权力,往后自己在国子监更没话语权了。
绝不能让杨安拿到那么大的好处!
“二小姐,杨安功劳虽大,但是不是……”张文浦硬着头皮的话还没说完。
台下众人沸腾。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掀翻广场。
先前留影布早已将杨安斩杀唐鲤的景象传遍广场,台下学子为了证明自己不蠢,呼声比刚才万里邈的热烈百倍,此起彼伏的呐喊震得人耳膜发颤。
“杨学长才是咱们云州国子监的真英雄!”
“杨兄不仅是咱们云州第一才子,没想到还是咱们云州年轻一辈最强的武人!怪不得人家能被姜首座看中!”
“杨兄才是咱们的大恩人!吃水不忘挖井人!往后咱们可不能忘了杨兄的恩情!”
姜纯熙抬眸看向张文浦,“张博士方才似有话要说?我没有听清,再说一遍?”
张文浦:……
哪里还敢再说,就下面群学生的模样,此时他要是敢说杨安半句不好,恐怕就得跟万里邈一样,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没什么…没什么。”张文浦擦着额角汗水。
姜纯熙道:“没什么吗?我刚才似乎听博士说,觉得给杨安的赏赐不够,还要自掏腰包再添些?”
我没有说!
张文浦也想吐血了。
这姜二小姐怎么比姜首座还难对付!
眼下近千位学子盯着,不割点肉根本过不了关,他强忍肉痛,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黄玉铸就的蒲团。
玉色温润,流光内敛,一看便非俗物。
他强挤出笑容走到杨安面前,递上宝物:“此乃六品灵宝黄玉蒲团,修行时坐于其上,既能清静明神,防备走火入魔,还能小幅提升修炼效率。今日国子监能夺魁,全靠云深出力,往后还望再接再厉,为云州国子监争光!”
“多谢张博士厚爱,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杨安皮笑肉不笑的接过了黄玉蒲团。
张文浦心在滴血。
赏赐完杨安,吴桐和林奴两人也得到了相应的嘉奖,此次他们出力仅次于杨安,各获国子监乙级小院一座,外加功法、丹药。
崔文彦与赵贵真出力最少。
各得一间乙级小院,无额外功法丹药赏赐。
除此之外。
吴桐和林奴还被特授“国子监监生”身份,成为了天子门生。
至此论功行赏仪式,在满场欢呼喝彩声中圆满结束。
杨安姜二小姐等人走下高台。
明眼人都能看出,张文浦已然失势,如今云州国子监,基本由姜纯熙以及姜二小姐说了算,作为姜纯熙唯一的弟子,杨安日后妥妥是国子监二号人物。
不少认识或不认识的先生纷纷围上来。
向杨安还有姜纯熙套近乎、道贺送礼。
杨安此刻满心都是安乐公主,压根没空理他们,他拜托林奴和吴桐帮自己应付这些人客套。
不喜欢吵闹的姜纯熙带上杨安。
化作流光,向着小院飞射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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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