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划破云层，朝着大离王朝的方向疾行。
凛冽的罡风卷着云层碎片掠过甲板，吹得陈到衣袂猎猎作响。
他望着下方连绵起伏的山脉，心头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极南之地的煞源虽已破除，但魔主埋下的棋子，显然不止这一枚。
西漠的废弃矿洞、东海的偏远岛屿、北原的冰层之下，那些若隐若现的煞气痕迹，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笼罩着这片大地。
“在担心大离王朝的那些村民？”
赫连无双走到他身旁，将一件披风递了过去。
飞舟高空寒意刺骨，她见陈到只着单衣，不由得蹙了蹙眉。
陈到接过披风裹在身上，暖意瞬间驱散了些许凉意。
他点了点头。
“护界阁传讯说，那些村民狂躁易怒，伤人毁物，症状和被煞气侵蚀的修士如出一辙。”
“可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修炼根基，按理说不该这么容易被煞气影响。”
这才是最让他忧心的地方。
魔蚀之印若是连寻常百姓都能侵染，那后果不堪设想。
赫连无双指尖轻抚过腰间那枚破碎的凤凰玉佩，眸色沉凝。
“魔主的手段，远比我们想象的阴毒。”
“或许那些煞气并非直接侵染，而是通过某种媒介，比如水源，或是土地。”
陈到瞳孔微缩，这个猜测并非没有可能。
他想起极南之地那片黑水池塘，煞气正是通过池水滋养藤蔓，又通过藤蔓扩散开来。
若是魔主在大离王朝境内，也布下了类似的媒介。
“必须尽快找到源头。”
陈到沉声道。
“护界阁在各州郡都有分阁，我已经让他们优先排查那些出现异变的村庄周边，重点查看水源和山林。”
话音未落，飞舟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舱外传来一阵刺耳的破空声。
陈到脸色一变，抬手按住腰间的玄铁棍，闪身来到舱口。
只见数道黑色的影子正朝着飞舟俯冲而来，那些影子形如乌鸦，却生着三爪两翼，双目赤红如血，尖啸声中带着浓郁的煞气。
“是魔鸦。”
赫连无双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这是魔族驯养的凶兽，以煞气为食，速度极快，擅长偷袭。”
说话间，一只魔鸦已然扑到近前，尖利的爪子直刺陈到面门。
陈到眸光一凛，玄铁棍脱手而出，带着破风之势横扫而出。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玄铁棍重重砸在魔鸦身上，那魔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道黑烟消散。
但更多的魔鸦接踵而至，黑压压的一片，将飞舟团团围住。
“这些魔鸦的目标是我们？”
灵汐留在极南之地，飞舟上只有他和赫连无双二人，陈到实在想不通，为何会突然遭遇魔鸦袭击。
赫连无双催动体内残存的灵力，指尖燃起一簇金色的凤凰真火，逼退了几只近身的魔鸦。
她喘息着摇头。
“不像。”
“魔鸦生性贪婪，若是盯上我们，绝不会只围不攻。”
“它们的目标，恐怕是飞舟本身。”
陈到心念一动，低头看向飞舟甲板。
飞舟是玄鸟族的宝物，以千年梧桐木炼制，蕴含着纯净的木属性能量，对煞气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
这些魔鸦围攻飞舟，难道是想破坏飞舟？
就在此时，一只魔鸦突然撞向飞舟的阵法核心。
只听“咔嚓”一声，阵法护罩瞬间黯淡了几分。
“果然如此。”
陈到怒喝一声，翻身跃出舱外，玄铁棍在手中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金色屏障。
上古神力流转，棍影所及之处，魔鸦纷纷哀鸣着消散。
赫连无双紧随其后，凤凰真火化作漫天金羽，灼烧着那些靠近的魔鸦。
金羽所过之处，煞气滋滋作响，化作缕缕青烟。
二人背靠背站在甲板上，合力抵挡着魔鸦的进攻。
但这些魔鸦仿佛无穷无尽，杀退一波，又来一波，而且每一只魔鸦的煞气都比之前更浓郁几分。
陈到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这些魔鸦的煞气，和极南之地魔将骸骨的煞气如出一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引导的意味。
“它们在拖延时间。”
陈到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层层魔鸦，望向远方的天际。
只见一道黑色的遁光，正朝着大离王朝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不好，是调虎离山。”
赫连无双也反应过来，脸色骤变。
“这些魔鸦是为了缠住我们，掩护那道遁光。”
陈到咬牙，玄铁棍上的金光暴涨数倍。
他将体内神力催动到极致，猛地将铁棍插入甲板，口中喝道。
“乾坤借法，净化。”
刹那间，一股磅礴的净化之力从玄铁棍中爆发出来，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飞舟。
那些魔鸦触碰到金光，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殆尽。
魔鸦群顷刻间溃散，飞舟周围恢复了清净。
但那道黑色遁光，早已消失在天际尽头。
陈到收回玄铁棍，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连续催动上古神力，对他的身体负荷极大。
赫连无双连忙扶住他，递过一枚疗伤丹药。
“你怎么样？”
“无妨。”
陈到吞下丹药，气息稍稍平复，他望着黑色遁光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那道遁光的气息，带着魔主的印记。看来，我们的行踪，早就被魔主盯上了。”
赫连无双的脸色也凝重无比。
魔主能精准地派出魔鸦袭击他们，说明对方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这意味着，护界阁和玄鸟族的行动，恐怕也在魔主的监视之中。
“看来，魔主是想阻止我们回大离王朝。”
赫连无双轻声道。
“那道遁光，说不定就是去大离王朝境内，继续布置煞源的。”
陈到沉默片刻，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加快速度，我们必须赶在那道遁光之前，回到大离王朝。”
他转身走进船舱，催动飞舟的阵法，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飞舟的船身亮起一层淡淡的青光，原本平稳的速度陡然暴涨，如同一道利箭般划破云层，朝着大离王朝的方向疾驰而去。
甲板上，罡风依旧凛冽，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陈到却毫不在意，他凭栏而立，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天际线。
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被煞气侵蚀的村民的模样，闪过护界阁传讯中那些触目惊心的描述。
有村庄一夜之间变得死寂，有农户举刀砍伤邻里，还有孩童哭闹着说看到了“黑色的怪物”。
这些景象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赫连无双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丝凤凰真火残留的温度，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淌入陈到的四肢百骸。
陈到转头看向她，眼中的凝重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
他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这一路，辛苦你了。”
“说什么傻话。”
赫连无双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我们本就该并肩作战。”
“况且，魔主的阴谋若是得逞，天下苍生都会遭殃，我赫连氏也难逃其祸。”
陈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知道，赫连无双说得没错。这场浩劫，没有任何人能够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