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打定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那怎么行?老是麻烦妈。他们晚上还要吃奶呢,而且明月夜里容易醒,闹腾起来妈哪能休息好?我还是去把他们抱回来吧。”
说着,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动作干脆利落,一点不像开玩笑。
霍远铮的淡定瞬间碎裂。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长腿一迈就挡在了门口,高大的身形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媳……媳妇,”
他喉咙有些发干,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想找个合适的理由。
“外头……外头好像起风了,你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透,别着凉了。”
苏曼卿停下脚步,抬眼看他,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平静无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好像在说:编,你继续编。
霍远铮被她看得越发不自在,目光又飘向窗外,硬着头皮继续。
“而且……妈可能已经睡了,现在去吵醒她老人家不太好。”
苏曼卿依旧不说话,只是微微歪了歪头。
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点审视,又带着点……促狭?
见此,霍远铮哪里还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可他又偏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颗在战场上都能冷静果决的心脏,此刻却因为她一个细微的表情,就乱得没了章法。
“明月和清辉……说不定也睡熟了,抱来抱去反而容易惊醒……”
他还在试图打消她把奶娃抱回来的念头。
好不容易才刚跟她有更近一步的关系,霍远铮哪里愿意在屋里放两个小灯泡。
“霍远铮,”苏曼卿终于开口了,眼眸似笑非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远铮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了然像面镜子,照得他所有小心思无处遁形。
脑子里的弦彻底崩断。
他一步上前,猛地将人箍进怀里。
手臂收紧,下巴抵着她发顶,他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执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别去。”
苏曼卿哪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
男人带着一身蛮劲,紧紧地箍着她的身子,鼻尖全是他身上干净又灼热的气息。
她没挣扎,只是在他怀里闷闷地“哼”了一声:“凭什么?昨晚你不是跑得挺快?”
果然还是翻旧账了。
霍远铮身体僵了僵,手臂却收得更紧,像是怕她真的溜走。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错了。”
“错哪儿了?”苏曼卿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霍远铮沉默。
他隐约知道自己昨晚那反应伤了她的心,可具体错在哪里,除了“不该躲”,他一时竟有些说不清。
见他不说话,苏曼卿在他怀里挣了挣:“放开,我要去抱孩子。”
“别……”霍远铮急了,手臂像铁箍一样,声音也带上了恳求,“媳妇……别走。”
苏曼卿停下动作,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奈,也带着一丝认真。
“霍远铮,我气的,不是你昨晚……躲开。”
霍远铮怔住,手臂的力道松了些许,低头困惑地看着她。
苏曼卿从他怀里微微仰起脸,清亮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我气的,是你什么都不说,总是一个人瞎琢磨。你觉得是为我好,怕我不愿意,怕伤着我,可你问过我了吗?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霍远铮愣住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习惯了把风雨挡在外头,把最重的担子扛在肩上,把最深的念头压在心底。
他以为沉默的承担和独自的考量,便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却忘了她需要的,从来不是被隔绝在玻璃罩里的呵护,而是并肩而立,风雨同舟的坦诚。
怀里女人沉闷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非要你猜我,我猜你,猜到最后,误会了,委屈了,难受的不是两个人吗?”
霍远铮低头去看她。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那里面无法错辨的……受伤?
霎时,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她是他的妻子,是骄傲又独立的苏曼卿,而不是需要被他完全隔离在危险之外的瓷娃娃。
“……我错了。不该……不跟你说,自己乱想。”
霍远铮目光深深地看进她眼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灼热和急切,只剩下沉重的歉疚和反省。
“以后……有事,我都跟你说。不再一个人瞎琢磨了。”
苏曼卿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懊悔和承诺,心里最后那点郁气终于彻底散了。
她知道,让这个习惯了沉默承担的男人说出这些话,有多不容易。
她轻轻“嗯”了一声,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紧锁的眉心,她道:“记住你说的话。不然……”
“不然怎样?”
霍远铮抓住她作乱的手,握在掌心,见她笑了,心头那块大石才算真正落地,连带着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眼底重新染上暖意。
“不然……”
苏曼卿眼珠转了转,正想说什么,小腹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坠胀感。
她身体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懊恼。
霍远铮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苏曼卿脸颊飞红,眼神飘忽,声音低如蚊蚋:“那个……我好像……月事来了。”
霍远铮:……
听到这话,他哪里还顾得上刚才那点旖旎心思?
“肚子痛不痛?”
他松开手,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虽然结婚后和她相处的时间很少,可霍远铮没忘记她以前来月事痛得脸色发青的样子。
不过她来海岛后就已经怀孕了,一直没再来过月事。
这还是生孩子后,第一次来。
想到钟老之前的交代,霍远铮想也没想就道:“我去给你煮点红糖水!”
苏曼卿哭笑不得,赶紧拉住他睡衣袖子:“哎,你别紧张!没事,用不着煮那个!”
这年代红糖精贵,一般坐月子或者补身子才用得上。
哪有人来月事也煮来喝的?
虽然她不缺这个,不过苏曼卿不想太过张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