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郡寺。
此地位居郡城核心。
是由昔日的秦国相府改造而成。
门外有专门的卫士看守。
时不时有谒者进出。
走进大门。
就瞧见有青年挥舞秦铍。
招式大开大合,虎虎生风。
时不时传出阵阵脆响。
砰!
沉重的秦铍落在地上。
青年擦了擦汗,衣角微脏。
他就是许久没有登场的赵佗。
也就是现在的临淄郡守。
说是郡守,实则是军政一把抓。
他是秦国三十六郡,最年轻的郡守。他作为李信的属将,现在却和李信官职相同,而这自然离不开公孙劫的提拔。
公孙劫特地交代过他,临淄本为齐国王城,当地有鱼盐之利极其富饶。他们的语言和秦完全不同,很难治理。地方势力交错,姜姓四贵和齐田豪族,互为盟友宿敌。总的来说,这就是一锅大乱炖!
可就算再乱,也得吃下去!
此外公孙劫反复强调,齐地最重要的是维稳。可以适当的放权,但绝不能生乱。特别是那些齐田豪族,必须得盯死了。最好是安插些眼线,有任何异动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同时还要饲养信鸽,当出现类似叛乱这种事,必须得在最快时间通知周遭各郡。公孙劫已经提前知会过各郡尉,当遇到突发情况时,有权力调动郡卒平叛。
此次东巡,公孙劫来至临淄后又秘密会见了赵佗。对他再次强调,不要有任何隐瞒,也别怕判断失误。遇到叛乱就必须得上报,只要能迅速平叛,他反而有功。
赵佗其实心里有些奇怪的。
他担任郡守这么些年,也接触过些田氏豪族。在他看来,这些人还不如那些儒生有骨气。托田成子的福,田氏人数众多。有狄县田氏,有黄县田氏,有夜邑田氏……一个县甚至能有好几家。
是真能生啊!
“郡守。”
赵佗接过属吏递上来的毛巾。
他擦着汗水,朝郡寺内走去。
“今天可有何异动?”
“有一些。”
“什么?”
“狄县的田横,这段日子不太安分。到处奔走,会见各县田氏。”
“应该没什么。”赵佗将毛巾丢了回去,淡然道:“下个月就是正旦,每年田氏都会前往高唐祭祖,想必又是为了这事。”
他在临淄好几年,多次接触过田氏。每年九月份,各县田氏都会朝高唐县聚集,也是为了祭祖。
最开始他还有些提防。
可这些年来也就习惯了。
赵佗换了身衣裳,里面还有内甲。这是公孙劫特地提醒他的,齐地距离咸阳太远,难保不会有余孽想要刺杀他。留个心眼,总归是好的。他正准备去处理政务,外面却传来阵骚乱。
“嗯?”
“外面是怎么回事?”
赵佗皱起眉头。
当即让属吏去看看。
但是,很快就有道熟悉的身影出现。来的不是别人,竟然会是【公孙劫】?此刻的他全身染血,额头上满是汗水,没了往昔的风度翩翩。脸上满是着急,鬓角的白发分外显眼。
“丞……丞相?!”
赵佗诧异的站起身来。
赶忙抬手作揖。
“佗,拜见丞相!”
“免礼!”
旁边的青年摆了摆手。
操着口地道的关中口音。
赵佗顿时皱眉。
不明白公孙劫为何不说话?
但很快就注意到他脖子上缠着绷带,还能看到殷红的血液。
“丞相……你这是!”
青年再次抬手作揖,赶忙道:“某为郎官蔓,丞相在琅琊遭受刺客袭击,嗓子被重创无法出声。好在运气好,并无性命之忧。叛军将琅琊宫团团包围,丞相是拼死杀出重围。”
“那陛下呢?!”
“陛下……陛下……已崩!”
“什么?!”
赵佗是满脸匪夷所思。
这怎么可能呢?!
他看向赵澈,后者认真点头。
“陛下是被人下毒而死!”
“那……该怎么办?”
赵澈这时候则将腰间挂着的金印取出,同时一顿比划。死士蔓在旁解释道:“丞相的意思是要暂时复立狄县田儋为齐王,因为叛军是想要复立齐国。田儋为人宽仁,在齐地颇有贤名。先立他为齐王,然后由他领兵平定叛乱,将叛军全部诛杀!”
“啊?”
赵佗有些懵。
狐疑的看着【公孙劫】。
他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奇怪。
特别是眼神,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关键是公孙劫这话就很怪。
世人皆知,公孙劫和始皇帝是生死至交。虽不是兄弟,却胜过亲兄弟。如果始皇帝真的被毒死,眼神中必会有难掩的悲伤。
再有就是封田儋为齐王?
这可能吗?
秦国就分封还是郡县,讨论了许久。公孙劫是力主郡县制,认为分封诸侯甚为无谓。琅琊就算有叛乱,撑死不过一郡之力,何必要封个田儋为齐王平叛呢?
最关键的点……
怎么就跑来临淄郡呢?
就距离来说,其实琅琊台距离胶东或是东海郡更近。真要出叛乱,最可能的反而是向南至东海郡。然后再派人通知九江郡的任嚣,他手里可还有五万南征兵。或者是会稽郡的李信,手里同样有五万南征兵!
跑来临淄,封田儋为齐王?
然后去琅琊平叛?
这事怎么想都觉得不现实!
死士蔓顿时皱起眉头。
“郡守这是何意思?”
“不不不,足下误会了。”赵佗连连摆手,沉声道:“我这郡守的位置,是丞相提拔上来的。知遇之恩,自当拼死相报。况且我大秦有难,佗岂能推辞?只不过……当初丞相在我出牧临淄时,特地提醒过我,让我处处谨慎小心。不论任何事,必须得要上报。”
赵澈闻言顿时愣了下。
而后继续打着手语。
死士蔓顿时蹙眉,呵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要知道,陛下已经被贼人下毒害死。三公九卿都被困在琅琊台,岂能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
“行。”
此刻赵佗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他面色从容,赶忙道:“丞相,我虽是郡守但并不能调兵,我去通知郡尉启用虎符。”
“嗯。”
赵澈这才点头。
而赵佗眼神瞬间就变了。
“你不可能是公孙丞相!”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