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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山脉

    太初山脉深处,世界树“千灵树”的根系领域。

    这里是被誉为“生命起源之地”的禁忌领域。

    高耸入云、树冠仿佛触及天穹的“千灵树”的根系,如同巨龙般在古老的山脉中蜿蜒盘踞,形成了这片被称为“太初山脉”的神奇地域。

    空气中弥漫的并非寻常的魔力,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充沛的“生命源质”,仅仅是呼吸,就让人感觉灵魂被洗涤,生命力在悄然滋长。

    这里是无数精灵部族的圣地,是诸多早已在外界绝迹的太古神兽最后的栖身之所。

    然而,这片圣地已对外封闭了整整一个世纪。

    百年前那场几乎动摇世界根基的灾难后,精灵王国与矮人帝国,在世界树守护者的默许下,联手在此布下了强大的结界,禁止任何未经许可的外来者踏足。

    “啧,那时候……可真是天翻地覆啊。”

    一个浑厚如闷雷、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在弥漫着淡金色薄雾的山谷中回荡。

    说话者是一名矮人。

    但与寻常矮人敦实粗壮的形象不同,他身形异常高大魁梧,几乎接近成年人类的高度,肌肉贲张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铁,火红色的虬髯与长发编织成无数粗壮的辫子,垂至腰际,每一根发辫末端都缀着散发灼热魔力波动的暗红色宝石。

    他手中拄着一根比成年人大腿还粗、通体乌黑、顶端镶嵌着巨型熔火核心的金属手杖。他正是矮人帝国的现任统治者,寿命已达三百一十八岁的古老存在……“金刚”八月正。

    以他的年龄,几乎见证了近代魔法文明从战火废墟中重建、发展到如今鼎盛的大半历程。

    相比之下,今年“仅”两百岁的斯特拉学院校长艾特曼·艾特温,在他眼中确实算得上“年轻”。

    “沉浸在回忆里可是衰老的征兆哦,陛下。”

    艾特曼·艾特温就站在不远处,他依旧是那身简单的深灰色长袍,银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那副仿佛永远不变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

    面对这位古老帝王,他的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平等,甚至调侃。

    “少在我面前嚣张,艾特曼。”

    八月正帝王哼了一声,手杖重重顿地,发出“咚”的闷响,震得周围淡金色的雾气一阵翻涌,“你欠我的情,可大着呢!”

    “我已经连本带利还清了,陛下。”艾特曼笑容不变,银色的眼眸微微弯起,“倒是您,欠我的那份‘人情’,打算什么时候兑现呢?”

    八月正帝王那张被火焰般胡须覆盖的粗犷脸庞顿时一黑,他猛地转过头,似乎想用目光刺穿艾特曼。

    就在这时,第三个声音轻柔地插了进来,如同山涧清泉,抚平了骤然紧绷的空气:“二位,还请平心静气。”

    花凋琳静静地站在一旁。

    她换下了精灵王的华服,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色猎装,银发简单束起,脸上依旧蒙着那层薄纱,只露出一双璀璨如秋日晴空的金色眼眸。

    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幅静谧的山水画,与周围充满生命力的原始景象完美融合。

    “别对我笑,精灵王。”

    八月正帝王却毫不领情,粗声粗气地说,“你们精灵那种虚伪的、好像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假笑,我看得最是碍眼!”

    “是……”

    花凋琳闻言,金色眼眸中掠过一丝真实的黯淡,微微垂下眼帘,那副带着歉意与淡淡忧伤的模样,反而让出言不逊的八月正帝王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和烦躁。

    “啊啊啊!烦死了!你们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让人火大!杜阿利!杜阿利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八月正帝王烦躁地抓了抓火红的胡子,像是要找人撒气。

    “您的副官?您不是说此行危险,把他打发回去处理政务了吗?”

    艾特曼好心提醒。

    “该死!忘了这茬!”

    帝王气得又狠狠跺了一下手杖。

    这一次力道更大,乌黑的手杖深深插入坚硬的、布满苔藓和古老符文的地面,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土黄色震荡波,吹得花凋琳的银发和衣袂向后飞扬。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太初山脉最深处,被称为“死者巨人之眠”的禁地。

    一百年前,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纯血太古巨人在此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他的身躯庞大到超乎想象,倒下的尸骸绵延数十里,高耸的部分甚至化作了新的山峰,皮肤与肌肉在漫长岁月中与大地同化,骨骼化为结晶矿脉,血液渗入地下成为灵泉。

    仅仅是他尸体自然散逸的魔力,就催生出了一片独特的、生机勃勃又危机四伏的生态区域。

    无数势力曾觊觎这具蕴含无穷奥秘与力量的巨人遗骸,但无一成功。

    不仅因为精灵与矮人的联合封锁,更因为,巨人选择的长眠之地,恰好与一位古老存在的“梦境”重合……十二神月之一,“淡褐土二月”的沉眠之所。

    ……轰隆隆隆!

    毫无预兆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剧烈而深沉的震动!

    并非地震那种短促的晃动,而是一种仿佛源自地心深处的、缓慢却无可阻挡的“脉动”,如同一个庞然巨物在沉睡中不安地翻身,或是……即将苏醒的征兆。

    震动传来的方向,正是远处那具巨人尸骸所化的、如今已被茂密魔法植物覆盖的“山脉”。

    八月正帝王、花凋琳、艾特曼三人同时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地望向那个方向。

    空气中原本温和的生命源质,似乎掺杂进了一丝沉重、压抑、充满“憎意”的晦涩波动。

    “特别分析小组在什么位置?”

    八月正帝王收起了之前的暴躁,声音低沉严肃,属于帝王的威严自然流露。

    艾特曼的表情也罕见地有些僵硬:“您知道的,普通魔法师无法深入到这里。不过,魔法学会的人在外围入口处设立了前哨观测站。据说他们试图分析‘初生’的波动模式……虽然我不确定这有多大意义。”

    “分析‘初生’?!”

    八月正帝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提高,“天哪!还有比这更徒劳的事情吗?!梦话要怎么‘分析’?!那群书呆子是不是在塔里关太久,把脑子关傻了?!”

    “魔法之道,没有绝对的‘不可能’。”

    艾特曼缓缓道,银色眼眸深处有复杂的数据流般的光芒一闪而过,“只是我们现有的认知和手段,还远远达不到而已。”

    “可笑!如果真是什么都能做到,为什么不干脆把那该死的‘二月’弄睡过去?!一劳永逸!”八月正帝王低吼道。

    “我们今日来此,不正是为了这个吗?”

    艾特曼回过头,望向他们来时的路。

    只见身后原本相对平坦的干涸河床,此刻如同活物般开始起伏、扭曲!

    地面像褐色的波浪翻滚,一处平地眨眼间隆起成近乎垂直的、高达数十层的陡峭山坡;而之前遮挡视线的一座岩山,则无声地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陨石坑。

    地貌在以惊人的速度改变,毫无规律可言。

    这是“淡褐土二月”情绪波动的直接体现大地随其“心绪”而变幻。

    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身置于这改天换地的伟力之中,依然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别太紧张。”

    八月正帝王看到艾特曼略显紧绷的侧脸,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率先迈开步子,继续向前,“一百年前,我们不是也成功过吗?”

    “那一次……”艾特曼跟上脚步,声音低沉,“没错。”

    “淡褐土二月”的“初生”并非第一次。

    在漫长的千年历史中,这位脾性暴躁的神祇曾无数次在沉眠中发出“梦呓”,引发或大或小的地质灾变。

    每次都由精灵与矮人中的顶尖强者联手,施展安抚或封印魔法,强迫其再度沉眠。

    然而,这种“初生”的间隔似乎在缩短,强度也在增加。

    一百年前那次,其规模甚至达到了引发大陆级灾难的程度,逼得当时隐居的三位九阶大魔导师不得不破例联手,才勉强将其压制。

    艾特曼抬起头,目光越过变幻莫测的地形,最终定格在远方那具巨人尸骸所化的、最为高大的“主峰”上。

    原本太初山脉公认有四条主脉,但百年前巨人的倒下,硬生生增添了“第五脉”。

    巨人的躯干太过庞大,历经百年风霜,表面已被厚厚的土壤和奇异的魔法植物覆盖,远远望去,与真正的山脉无异。

    但八月正帝王和艾特曼都曾亲眼见过那位巨人朋友生前的伟岸身影,他们能在那里,依稀辨认出老友沉寂的轮廓。

    “准备吧。”

    八月正帝王停下脚步,沉声道。

    他伸出粗壮的手臂,探入腰间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皮质小背包。

    下一刻,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他竟从那个不过人头大小的背包里,抽出了一块高达三层楼、通体漆黑、表面铭刻着无数流动金光的巨大石碑!

    轰!

    石碑落地,发出沉闷巨响,深深嵌入大地。

    显然,那个不起眼的小背包被施加了极高阶的“空间扩展”魔法。

    艾特曼的动作则更显举重若轻。

    他随意地一挥手,身前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三块体积相仿、但颜色各异“分别为深蓝、暗红、土黄”的巨型石碑,便悄无声息地浮现,静静悬浮在半空。

    他们取出的石碑大小、材质、颜色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表面都铭刻着复杂到令人目眩、蕴含着恐怖封印之力的古老“神代符文”。

    任何一块,都足以将一头传奇巨兽或邪神封印千年。

    而现在,他们竟然取出了九块!

    “精灵王,开始连接。”

    八月正帝王看向花凋琳。

    “是。”

    花凋琳轻轻颔首。

    她上前几步,走到九块石碑中央的空地,双手在胸前合十,闭上那双金色的眼眸,开始低声吟唱古老而优美的精灵语祷文。

    随着她的吟唱,地面微微震动。

    并非“二月”引发的异变,而是无数散发着翡翠色光芒、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世界树根系,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土壤中钻出,蜿蜒生长,精准地缠绕上九块石碑的基座,并将它们彼此连接,构成一个巨大而玄奥的立体魔法阵雏形。

    嗡嗡嗡嗡!!!

    九块石碑同时开始震动,发出低沉的共鸣!

    石碑表面的符文逐一亮起,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红、蓝、黄、绿、金、银、紫、白、黑……九色光华冲天而起,仿佛九根支撑天地的光柱!

    天空骤然变色!

    原本被淡金色雾气笼罩的蔚蓝天幕,以九色光柱为中心,迅速被深邃的黑暗浸染,仿佛夜幕提前降临。

    恐怖的魔力波动干扰了区域的法则,阳光被彻底隔绝。

    连接石碑的世界树根系,在与石碑力量接触的部位,开始“燃烧”!

    并非是火焰,而是一种纯粹的生命能量与封印神力剧烈反应产生的、翡翠色的光焰!

    花凋琳的身体微微颤抖,合十的双手指节发白,面纱下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显然,作为连接与引导的“枢纽”,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现在不是分心关切的时候。

    “艾特曼!”

    八月正帝王低吼。

    “明白。”

    艾特曼银色的眼眸中再无半分温和,只剩下冰晶般的冷静与专注。

    他身形一晃,已悬浮至半空,位于九色光柱与黑暗天幕之间。

    他张开双臂,无数银色的、由纯粹魔力构成的复杂几何图形与符文链,如同喷涌的泉水般从他周身浮现,迅速与下方石碑产生的九色光柱、世界树根系构成的网络连接、交织、嵌合!

    一个覆盖了整片山谷、乃至部分巨人尸骸山脉的、立体而繁复到极致的超巨型复合魔法阵,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构建完成!

    轰隆隆隆隆!!!

    似乎是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大地深处传来的震动骤然加剧!

    仿佛“淡褐土二月”被彻底激怒,开始疯狂挣扎!

    山崩地裂,河流改道,天空甚至开始坠落燃烧的巨石!

    整个世界如同迎来末日。

    不能再拖延了!

    若在此刻失败,百年前的灾难将瞬间重演,甚至更加惨烈!

    另一方面,八月正帝王心中却升起一丝疑虑。

    这种临时性的强力封印,真的正确吗?

    无论他们如何努力,淡褐土二月终究会再次醒来,并且一次比一次更狂暴。

    一百年后,两百年后……他们还能用同样的方法让它“入睡”吗?

    这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终点究竟在哪里?

    根本性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但艾特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即使身处构建魔法阵的关键时刻,他沉稳的声音依旧通过魔力震动清晰传来:“无需担忧,陛下。”

    他的声音里,竟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笃定?

    “这一次,只要能让‘二月’再度沉睡……一切,都将迎来‘解决’。”

    他是盲目的乐观主义者?还是……他掌握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真正的“解决方法”?

    “不知道……”

    八月正帝王抬头,望着悬浮于黑暗天幕与九色光柱之间,双手操纵着仿佛能编织命运的银色魔力网络,神情专注到近乎冰冷的艾特曼。

    “可疑的家伙……”

    虽然不知道艾特曼·艾特温究竟在谋划什么,但这位矮人帝王历经三个世纪磨练出的战斗与政治本能,正在向他发出尖锐的警告……

    这个银发的学院长,其危险性,或许远超脚下那躁动不安的、即将引发灾难的“淡褐土二月”。

    但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合作。

    艾特曼·艾特温,是数十年来在魔法界拥有最大影响力的斯特拉学院的院长,是公认的九阶大魔导师,其智慧与力量深不可测。

    他若真想达成某个目的,几乎没有什么能阻挡。

    “只希望……不要发生我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情况……”

    八月正帝王在心中默默叹息,将杂念压下,全神贯注地将自身磅礴如火山般的魔力,注入到脚下的封印基石之中。

    斯特拉学院,第二学期。

    与以理论教学为主的第一学期不同,第二学期的课程明显更偏向实践与应用。

    学生们待在普通教室里的时间大大减少,更多时候穿梭于各个魔法实验室、炼金工坊、实战训练场、户外模拟环境以及“斯特拉穹顶”的综合演练区。

    这对大多数渴望实践的学生来说是福音,但对白流雪而言,却颇为“麻烦”。

    坐在教室里安静听讲、埋头书本的理论课时间,是他高强度训练和应对各种“剧情”间隙中,唯一可以稍微放松神经、甚至“合理”偷懒的喘息之机。

    仅有的那点理论课时间,他总是尽可能“高效”地利用……比如,补觉。

    “咳咳……”

    “坐在最后排靠窗的那位同学,你该不会……又在睡觉吧?”

    “高效”的时光,总在不经意间溜走,尤其是在打盹的时候。

    虽然讲台上教授投来的目光如芒在背,但……又能怎么办呢?

    那些关于高阶魔力几何模型推导、古代魔法语言学变格、稀有元素协同反应原理的课程内容,对此刻的他而言如同天书。

    而且,按照他记忆中的“剧情”,一年级第二学期需要他高度警惕的“大事件”基本都已过去,只要注意眼前训练和身边人的安全即可,精神上难免有些松懈。

    “你又在课上睡着了?”

    下课后,阿伊杰抱着厚厚的笔记,走到正揉着眼睛、试图驱散睡意的白流雪桌旁,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不赞同。

    “呃……”

    我一直忙着和周公下棋,根本没注意到她也选了这门《中级元素亲和理论》,“最近……有点累。”

    “请务必管理好自己的状态再参加活动。虽然我不太清楚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阿伊杰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认真。

    “没什么特别的。”

    确实没什么特别,无非是日复一日的锤炼体魄、打磨魔力、精进“闪现”,以及在“棕耳鸭眼镜”的辅助下,试图从庞杂的未来碎片中,拼凑出相对清晰的预警图景。

    “关于‘里奥斯’的决赛……你打算怎么应对?”

    阿伊杰换了个话题,这也是“普蕾茵队”目前面临的一个微妙问题。

    普蕾茵最初是为了躲避杰瑞米的过分关注,才拉他们来参加“里奥斯”。

    普蕾茵在自尊心驱使下决心击败加尤琳后,却意外地一路杀进了校内决赛,获得了全国大赛的资格。

    这为什么会成为问题?

    “坦白说……我现在觉得有点麻烦了。”白流雪实话实说。

    他们这支队伍,没人真的把“里奥斯”当作毕生事业。

    普蕾茵是为了争口气和找乐子,阿伊杰将其视为有益的课外实践,马流星和海原良更多是随性参与,他自己则是为了履行与雷丁的契约和观察“毛伦白队”。

    没人真心渴望那个冠军奖杯,更别提后续耗时耗力的全国大赛。

    “所以……”

    “弃权或许是合理的选择。”白流雪道。

    弃权决赛并无惩罚,只是会失去本次全国赛资格,并且在未来几年内被禁止参加职业联赛。

    但这对他们而言,根本无所谓。

    “不过……总觉得有些抱歉。”

    阿伊杰轻声道,蓝色眼眸望向窗外操场上正在为各种比赛训练的其他学生。

    “为什么?”

    “对我们来说,这可能只是一段插曲,一种娱乐。但对很多人而言……那是他们倾注了全部热情和梦想的战场。”阿伊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重量。

    “嗯。”

    白流雪沉默。

    确实,无论在哪个世界,竞技体育都承载着无数人的热血与青春。

    不能因为这个世界存在魔法和怪物,就轻视那些为之拼搏的灵魂。

    而且,在“原本”的故事里,“角色普蕾茵”应该赢得校内冠军,这也是主线剧情的一个微小组成部分。

    “如果没做到……会怎样?”

    虽然主线已因他的介入变得面目全非,但“普蕾茵赢得里奥斯校内冠军”这个不算核心的节点一旦改变,又会引发多少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蝴蝶效应,他比谁都清楚。

    “不过……事到如今,这点程度的变化,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呢?”

    他带着这种复杂且略带侥幸的心态,与阿伊杰一起走向下一堂课的教室。

    这堂课是“黑魔法辨识与基础应对策略”,原属二年级必修课,但由于该学科教授接连出事“辞职、失踪、重伤”,师资奇缺,本学期特批对一年级优秀生开放选修。

    因此,当白流雪和阿伊杰走进指定的阶梯大教室时,里面已经人声鼎沸,挤了将近两百名学生,嘈杂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你也选了这门课?”白流雪有些意外地看向阿伊杰。

    “是的,这是摩尔夫继承人必修的课程之一。”阿伊杰点头,蓝色的眼眸扫过喧闹的人群,微微蹙眉,“不过,今天似乎格外吵闹。”

    “大概是听说有新教授来吧……”

    白流雪打了个哈欠,对“新教授”兴趣缺缺。

    这个时间点,黑魔法应对学科出现新教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跟着阿伊杰费力地挤过人群,想找个靠后的位置继续“高效利用”时间,但学生们的议论声却不断钻进耳朵:

    “喂喂,看到了吗?讲台上那个!”

    “真的假的……看起来好小一只……”

    “比我们看起来还像学妹吧?”

    “那位就是新来的教授?开玩笑的吧?”

    “看起来这么年轻……不是说能教这门课的都是狠角色吗?”

    “何止狠角色,之前那几位可都是……”

    “嘘!别说了!”

    白流雪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新教授”这个词本身就透着蹊跷。

    在艾特曼校长刚刚清洗了学院内黑魔人渗透、并加强了转学审查的敏感时期,一个全新的、能直接教授“黑魔法应对”这种高危学科的教授突然空降?

    一股莫名的心悸感从心底升起。

    白流雪停下寻找座位的动作,眯起迷彩色的眼眸,凭借着“闪现”带来的灵活身法,逆着人流,一点点向讲台方向挪去。

    他必须确认一下。

    终于,他挤到了前排附近,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那方不算宽敞的讲台上。

    只见讲台后,站着一位“少女”。

    她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身高只比讲台高出一头。

    一身纯白色的、饰有复杂银色刺绣的哥特式连衣裙,与她稚嫩的外表格格不入。

    纯净如新雪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在教室的魔法灯光下流淌着微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是铂金色,如同将融化的白金与碾碎的星辰混合而成,璀璨、冰冷、非人,瞳孔深处仿佛有细碎的星芒在缓缓旋转。

    她正用那双铂金色的眼眸,好奇地扫视着台下喧闹的学生们,脸上带着一种天真无邪、仿佛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恰到好处的“紧张”与“好奇”,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美无辜的浅浅微笑。

    然而,当白流雪的视线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少女教授脸上的“紧张”和“好奇”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于胸的、带着恶作剧般趣味的明媚笑容。

    她甚至抬起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对着白流雪的方向,轻轻挥了挥,铂金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

    白流雪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倒流,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书包带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虽然从未亲眼见过这张脸,但“棕耳鸭眼镜”中存储的、关于这个游戏世界最深层、最危险的背景设定与角色资料,此刻如同被点燃的引信,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最古的魔女,永恒牢笼的囚徒与越狱者,操纵幻影与星辰的谎言大师,被无数史诗与禁忌典籍隐去真名、只以“纯白”为代号的……

    女巫之王,斯卡蕾特。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教授?!”

    看着那位“少女教授”对自己挥手后,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用那清脆稚嫩却仿佛能直接叩击心灵的嗓音开始自我介绍:“同学们好,从今天起,由我暂时代理‘黑魔法辨识与基础应对策略’这门课。大家可以叫我……嗯,斯卡蕾特老师。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哦~”

    白流雪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这下……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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