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子明此言一出。
整个客栈大堂,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落针可闻!
鹰子明开出的这个价,低到超乎想象。别说材质,打造这剑的手工费都不够。这已不是压价,而是赤裸裸的羞辱与强夺;
再加上,“鹰”这个姓氏一出,稍有点门路和见识的修士,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人再敢与之争锋。
就连姜星津,这位同样背景深厚的长老之孙,此刻,也陷入了沉默。
但他握着太阿剑柄的手,却是紧了紧,泄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甘与挣扎。
一时之间。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
但那些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目光,却纷纷投向了“卖家”云知知。
包括平德业,也默许了鹰子明的嚣张行径。他没有出声制止,只是眼角的余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悄然投向了云知知。
然而。
此时的云知知,非但没有露出惊惶或愤怒,反而展颜一笑。
她微微歪头,看向了姜星津,“姜公子,你还没出价呢?”
这话轻飘飘地落下。
平德业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果然!这云姑娘初来乍到,恐怕对青禹界、流云界的势力纠葛一无所知,更不清楚“鹰子明”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分量!
这般懵懂,怕是祸事临头而不自知。
鹰子明听到云知知竟然还敢越过自己,去询问姜星津的意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充满不屑与嘲弄的冷哼。
姜星津的脸色,在听到此话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他想起之前询问云知知来历时,云知知报出了“鹰阙”之名。此时,鹰阙的孙子鹰子明都来了!如果自己再争,云知知也不会卖给自己,而自己还会得罪鹰家……
想到这里。
他心中那点儿因“神兵”而起的炽热,迅速被理智与忌惮浇灭。
他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算是礼貌的苦笑,“云姑娘……这太阿剑,既然是鹰公子看中,并已出价……姜某,实在不便夺人所好。”
云知知嘴巴张成“O”型。
心里暗道:不是吧!不是吧!这鹰子明是个什么来历,连万流天工盟长老的孙子都秒怂了?
难不成,这鹰子明还能是万流天工盟盟主之子?
等等!
姓鹰,和卞南风口中的仇家“鹰阙”,是什么关系?
她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不显。
目光淡淡扫过一脸倨傲、仿佛已胜券在握的鹰子明,没有直接发问,而是随意地朝着姜星津手中的长剑招了招手。
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牵引,那柄被姜星津紧握的太阿剑轻鸣一声,骤然挣脱了他的手掌,化作一道墨色流光,“嗖”地飞回,稳稳落入云知知摊开的掌心。
此时。
鹰子明正负手而立,下巴微扬。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云知知收回长剑,是准备乖乖将宝物双手奉上。
他甚至已经在心中盘算,拿到剑后,该如何好好“敲打”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女修。
然而,他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
只见云知知完全无视了他,转而面向一旁面色复杂的平德业,“云上真人,此剑,三千万灵石,这可是我给你的友情价哦!”
“三千万”这个数字清晰吐出。
与鹰子明之前开出的“一百”灵石,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是生生在打鹰子明的脸!
把他的话,当成了放屁!
鹰子明先是一愣,随即猛然醒悟——这女修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连正眼,都未曾好好瞧过他一下!
前所未有的羞辱感,瞬间冲垮了他的傲慢,怒火“腾”地窜起。
不等平德业回应,他已勃然变色,厉声喝道,“你胆敢无视本公子,你可知本公子是谁?!”
云知知闻言,才终于将目光正式落在他脸上。
却是轻轻一笑,“你?呵~堂堂太阿神剑,你张口便是一百灵石?也不知道是哪个穷乡僻壤、小门小户出来的,就这般可笑的见识与做派,也敢出来丢人现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
鹰子明何曾受过这等当面辱骂?
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继而转为铁青,额角青筋暴跳。
极致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手腕一翻,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已然在手,周身灵力暴涌,就要不管不顾地冲向云知知!
“找死!”他怒喝一声,脚步猛地向前跨出。
然而——
这一步,他只跨出了一半。
前腿落下,后腿却如同钉死在了地上,任凭他如何催动灵力,竟再也无法抬起分毫!
不仅如此,一股诡异无比的力量瞬间蔓延全身……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除了眼珠还能转动,全身上下,从指尖到发梢,竟——完全动弹不得!
连喉咙都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连最简单的音节都无法发出!
他僵立在原地,保持着那前冲的古怪姿势,只有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骇然与暴怒。
云知知仿佛没看见他的窘态,只是轻轻笑了两声,再次转向面露惊疑的姜星津,“姜公子,三千万灵石,要么?不要的话,我可要找别的识货人了。”
姜星津却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僵硬的鹰子明,和神态自若的云知知之间来回移动。
心中奇怪:鹰子明……这是……怎么了?
而此时,平德业和燕信然等人,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鹰子明的异常。
“子明?你怎么了?”燕信然上前一步,皱眉问道,伸手想去拍鹰子明的肩膀。
鹰子明急得眼球都快要凸出来,脸色憋得紫红。
燕信然见他不答,姿态诡异,猛地扭头,目光如电射向云知知,厉声质问,“妖女!你对我表弟做了什么?!”
平德业亦是心头剧震。
他修为最高,感知也最为敏锐。
可就在刚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的灵力波动,更没有感知到有任何形式的攻击发出!
这鹰子明,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定住了?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他强自镇定,上前半步,挡在燕信然与云知知之间,朝着云知知拱手,“云姑娘,一切都是误会,有话……我们好商量,切莫伤了和气!”
云知知没有回答。
她在心中暗暗地想:你他娘的,刚才哑巴了,这会儿又滚出来装和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