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二天了，自从再不斩加入谈判的小队之后。
不能发怒，不能威胁恐吓，一同坐在谈判位上的，都是五大忍村的高级忍者。
不是什么能够用一个眼神压垮的存在。
而且他也没有起身离开随意的权利，更没有掀桌子或者拔刀子的权利。
“关于常备小队人数比例——”
讨论的声音嗡嗡嗡，但就是车轱辘话来回说，同样的问题转来转去。
但是还得听，认真地听，不能轻忽一个字。
第一天，他还能够坚持住，今天，脑子却像吸饱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坠在颅骨里。思绪黏稠，每次转动都牵扯出滞涩的阻力。
他瞪大了眼睛，让自己显得很是专注。
“雾隐的代表有不同的意见吗？”文牙询问道。
我？
“暂时没有。”
不能说完全没有，否则后面不好反驳。也不能说有，那就得立刻提出具体看法。
条款一条条碾过。数字、比例、执行流程……视野边缘的血丝蛛网般蔓延。他依旧睁着眼，瞳孔里倒映着摊开的文件，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却仿佛在水面浮动，难以聚焦。
“关于联合机构常备小队的调查权……”
再不斩举手。
动作有些突兀。几道视线瞬间落在他脸上。
“调查范围必须与赛事相关。涉及五大忍村的部分，优先由各村自行处理。”
“即便机构小队介入，人员安排也需符合当事忍村的要求。”
比如说调查雾隐村的事情，应该用雾隐的忍者。
这是他所要坚持的。
会议室静了一瞬。纸页翻动的窸窣声消失了。
修司看着他：“请具体说明，再不斩先生。”
“字面意思。”再不斩说，“当联合机构加入调查时，派出成员应符合所在忍村的要求。”
马基问道:“也就是说，不能派出与该村存在敌意或冲突背景的人员——是这个意思吗？”
“是。”再不斩说，“小队名单需提前提交审核，机构亦应基于实际情况协调调度。”
他说完这些，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些词……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什么时候会这么说话了。
修司点了点头，没有追问。议题翻页。
窗外的天色从灰白转为浅蓝，再染上昏黄。
再不斩的背脊依旧挺拔。但当听到：
“关于联合机构的框架条约，经五个忍村代表确认，已全部讨论完毕。”
鬼人几乎听见从自己骨骼深处传来的一声细微的耸动。
结束了。
肩胛下意识放松，他准备起身。
“接下来，”修司的声音再度响起，“需在五影都还在的情况下，同步议定赛事改革的具体事项。”
像是被人隔着肚皮捣了一拳——不，他宁可真的挨上一拳。钝痛至少清晰，至少痛快，至少能用拳头回敬。
他的视线扫过长桌。没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又看向后方静坐的照美冥，她微微垂着眼帘，似乎早已知晓。
还要……继续。
鬼人重新坐直。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的血丝更密了。
——
号称鬼人的忍者，几天会议下来，终于变得跟鬼一样。
眼底血丝盘踞，周身气压低得能让路过的人自动绕行。散会时，他确认没有后续通知，便僵硬地起身，将文件收拾好，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去。
照美冥对着仍旧坐在位置上的修司点了点头，面带笑容地离开。
土台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细则的部分谈妥以后，就换人上班了。
那些钓鱼的、健身的、喝酒的……全都回到了谈判席上。
文件在桌面上传递着。
大野木接过文书，掌心覆上岩隐的印章。印泥按压的瞬间，他忽然开口：“上一次五影共署协议，还是各村向木叶购买尾兽的时候。”
“守鹤可不是砂隐买来的。”千代盖章之时，回答道。
“到了现在，谈论过去的事情没有意义，土影、风影。”
艾将文件转给了矢仓。
四代水影静静地署名，最后抵还给火影。
纲手接过最后一份。她的视线扫过纸页——岩、砂、雷、水，四个印记整齐排列。恍惚间，她仿佛看见爷爷千手柱间坐在同样的位置，将尾兽分配给初代影们。
她抬起火影印章，悬停，落下。
千手公主抬起头，目光掠过那四张面孔，某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她想回头，看一眼身后将一切推到此处的人。
但她没有回头。
“按照协议，从今天开始，联合演武事务局就此成立。”
忍界第一个，由五大忍村共同组建的常设机构，即便权限仅限于赛事，即便前途未知。
但它存在了。
此刻，五大忍村名字并列于同一份文件上，共享情报、协调行动，为一个共同的框架而努力。
“五影会议，”纲手说，“到此结束。”
——
参加会议的四影中，最先离开的是千代，砂隐参赛的队伍是跟着她一同离开。
接着是水影。
照美冥跟在矢仓身后半步，临出会场前她驻足回首，对着修司的方向微微颔首。这一趟离村太久，该回去了。
关于再不斩，关于雾隐的未来，她好像有了新的思路。
然后是最晚抵达的大野木。
老头子在离开前对着前来送行的人说道：“之前的话，再好好考虑，修司。岩石的力量，可比雷电更耐得住磨损。”
迪达拉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回头，似乎在找什么。直到被大野木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才安分下来。
最早抵达的雷影，最晚离去。
艾的脸色很难看，没有丝毫掩饰。
这是允许询问的意思，因此纲手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我离村期间，一队忍者在海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艾说道，“云隐的暗部查了两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纲手当即承诺：“需要木叶配合的地方，云隐只需提交文书。”
四代雷影点了点头：“萨姆依会留下，关于忍术交流的具体事项，由她继续进行。”
披着袍子的艾，在离去之前说道：“双方的关系若能继续这样维持下去……将来，两村的忍者之间，能够拥有更亲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