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裴京效看着手机微信上置顶发过来的一句。
【怎么还没回来?】
眼眶逐渐温热了起来。
“开快点。”
助理小周哦了声,脚踩油门加快了些速度。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裴总没结婚之前,他常常需要在这个时间点,甚至更晚的时间送裴总下班。
裴总是个工作狂,常常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应酬也是常有的事情。
人人都说,他年轻、张狂,用仅仅五年的时间就将“裴京效”这个名字在商界打响名号,成为令人不敢小瞧、闻风丧胆的存在。
可周文耀知道,那是裴总拿命换来的。
从京通公司创立之初,周文耀就成为了裴京效的助理,这几年,只有他知道,裴总付出了怎样常人无法忍耐的辛苦。
从前,裴总的生活只有工作,一年三百五十五天他从未有一天的休息,从早到夜深,都是围绕工作转。
甚至他这个人又冷又冰,好像连普通人正常的七情六欲都没有。
这让周文耀一度怀疑他是个机器人,一个不知疲倦、生活中只有工作的麻木的人。
直到今年后半年,裴总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女人。
他变了。
完全变了一个人。
工作狂不加班了,每天都早早下班。
从前上班认真的裴总也会经常盯着手机一看就是一整天,他会傻笑、甚至也会和他们开玩笑。
那张冷峻得好似覆着经年不化冰雪的脸,从前是那样的清冷漠离,高不可攀,仿佛没有七情六欲、不容亵渎的神。
结婚后,变得有笑脸,开始拥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
这几个月来,老板不用加班,他也不用加班。
过了两三个月的好日子。
也导致很多工作被推到了年底,deadline将至,今天裴总才不得不来加班。
为的就是在跨年前能将所有的工作都完成,裴总可以陪夫人过节。
后座,手机屏幕散发的光芒映在裴京效的脸上,那条消息已经被他看了无数遍。
他的一颗心很是复杂。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旖旎绚烂、绮丽迷人,就如同曾经的无数个夜晚一样。
在她离开的那几年里,他用工作麻痹自己,常常在深夜,甚至是街边的霓虹灯熄了一盏又一盏的时候坐上归家的车。
当时,他是单身工作狂,应酬的饭桌上总看着别人手机响起,他不知道有人催回家、等回家,有人牵挂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就算喝到胃出血,就算饭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也无人牵挂。
手机总是静悄悄的。
就算有人关心,也不是他想的那人。
有无数个时候他都在想,要是没有分手,他会不会和“乖巧”的小女友结婚了?
她会不会在深夜,他还没回家的晚上担心。
会不会关心他喝了多少酒?
她没下过厨房,肯定不会弄醒酒汤,他不需要醒酒汤,只要一个亲亲就好。
那些画面,他想了无数、无数遍。
就好像是一个遥远的梦般,让他一次又一次梦下去。
可是……
每次回家,家里只有她存在过的影子,她存在过的痕迹,却没有她的身影,甚至连她的香气也在一点点的消散。
“去京路公寓。”
周助疑惑地啊了声。
“不回别墅那边吗?”
裴京效:“先去京路公寓。”
“好的。”
车子掉头开去了京大那边,停在公寓门口。
“在这等我。”裴京效开口。
打开车门,裴京效下车,映入眼帘的是被他用薄膜缠起来的春联,贴在门口两边,纵使已经过了六年,依旧鲜丽艳红。
推开院子的门进去是一棵银杏树,叶子已经尽数掉落,覆上一层薄薄的雪,上面挂着的一些小灯管在此刻也冒着灯光,像是一颗颗小星星。
再推开里面的门进去,客厅入眼全都是红色。
红色的沙发,红色的桌布,一切都喜气洋洋的。
一些场景在眼前具体化。
女孩儿手里拿着一个福字递给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孩。
“这个贴窗户上。”
男孩看着那个贴纸,有些嫌弃。
“真要贴吗?”
“当然要了,贴!”
男孩不喜欢,但还是乖乖接过。
“贴这个有什么用啊?”
女孩儿甜甜的声音落下。
“当然有用啦,意味着新的一年你的福气会来临,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裴京效的眼睛酸了酸,眼前的场景变得越发模糊起来,直到消失。
他走过去坐在那红色的沙发上。
她撒谎。
布置了这些后,新的一年,那一年是他目前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
经历了断崖式分手,面临深爱人的离开,他差点没熬过来。
“叮咚”一声,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下。
【不是说回来了吗?怎么还没到家?】
看到这条消息,裴京效再也无法控制,模糊了视线的眼眶里盛不下那么多的泪水,几滴顺着脸颊往下。
五年。
五年的时间,她终于回来了。
即将又是一个新年,那五年,他最讨厌过年,也最烦过年。
每次过年都会想到那段过去,就会有一种沉沉的失重感压抑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次不一样的是,她会在他身边。
指尖按动屏幕。
【在路上了。】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亲亲宝宝:【才不要,这么晚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变胖?】
裴京效弯了弯唇。
【我冤枉O(╥﹏╥)O】
他起身往外走,打开车门上车。
“回家。”
“家里有人在等我。”
周助:“……”
“知道,裴总您在饭桌上说过了。”
裴京效眼尾弯着,像是不经意间开口。
“你有吗?”
周助:“……我没有,我还是个单身狗。”
“不过我还小,不着急。”
裴京效:“二十五了吧?”
周助:“对。”
“也不小了。”裴京效说道。
周助:“……”
裴京效眼眸若有所思地微眯了下,语气有些惋惜。
“本来我计划二十五岁就结婚的。”
那个时候她刚好大学毕业。
甚至裴京效都想过等黎岁一到结婚年龄就将她拐到民政局,可他考虑到二十岁她还在读大学,还是等她大学毕业再顺理成章成婚。
却没想到在她十九岁那年,他二十三岁的时候,她就不要他了。
以至于那些都成了无法完成的奢想。
今年,在二十九岁,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式终于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儿。
比想象中的晚了四年,不管过程怎么样。
结果他很满意。
他是她的了。
不管她承不承认,都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