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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游园会

    秦管家连连摇头,忙道:

    “这怎么行,眼下公子这么看重这位谢公子。”

    “如果贸然杀之,其他倒也不妨,只怕伤了公子和老爷的父子之情。”

    马泰不以为然,挑衅看他:

    “不杀?难道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若从你言而误大事,秦丰,你担得起吗?”

    秦管家也不与他争辩,只谨慎向上位道:

    “小的倒觉得,公子一向修身养性,如今行事虽然略有差池,想来也是谢家公子先有不妥之处。”

    主要是,自家公子从来没表露出过喜欢男人的征兆啊。

    但那个谢公子可说不准,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含情脉脉的,似笑非笑,怎不惑人?

    马太守虽有城府,眼下也沉不住气了:

    “我何尝不知道是那小子不检点?”

    “早知如此,当初不该遂他的意思,让他去尼山求学。”

    当日要是直接向朝廷求官,想来也能给文才求个五品官职。

    不上尼山,想来也没有这些闹心事了。

    如今,只能喟叹。

    不染风尘,尘自染人。

    秦管家深思良久,心里倒有了条妙计,娓娓道来:

    “自古治水之策,堵不如疏。眼前之困局,岂不是恰如治水?”

    “公子既然与谢公子往来过密,咱们便往谢家求亲。”

    他越说越觉得这是条妙计:

    “旁人不问,唯求谢清言的嫡亲姐妹。”

    马太守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

    就算事情真往他们最不希望见到的方向发展,有了这一层关系,两人也不敢胡来。

    谢清言就算再怎么无耻,也不能视礼法人伦于无物,跟自己的妹夫苟且。

    俗话说得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如此罔顾人伦,岂非猪狗也?

    与旁人结亲,未必有这效果。

    马太守的胡须渐渐垂下来,点了一点,表露出赞同之色:

    “为今之计,也别无他法。”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秦管家当即应是,心里已经筹划起来。

    上门求亲不是件小事,光是筹备就要许久,更别提跟谢家商议相看的事。

    又不是集市上买大白菜,可以让她们站一排任人挑选。

    世家小姐往往都珍重芳姿,足不出户。

    去宴会也是分男席和女席,出入更是丫鬟婆子跟着,寻常人连长相都瞧不见。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

    如今谢公子是府中半个主子,马家与谢清言这支,便也算是通家之好。

    有个亲缘关系,事就好办多了。

    虽然有了办法,马太守心里还是说不出的烦闷。

    只得挥了挥手,长叹了口气,让两人下去。

    秦管家背影渐渐隐于夜色中,马泰一双三角眼瞧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夜渐渐深了。

    第二天众人游船,招呼的一应周到。

    只是没见到马文才。

    谢清言向秦管家旁敲侧击,不料这管家守口如瓶,打的一手好太极。

    硬是没露出一星半点。

    众人听他不来,倒是都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的游湖去了。

    马家这湖也是真大,不像寻常人家后花园的寻常小湖,

    一眼望去,竟有茫茫天地的辽阔之感。

    叫谢清言疑心昨天那艘战船是不是从这湖里划出来的。

    难得的是水也清亮透彻,透出盈盈水波,一眼就知道是活水。

    盈盈水乡,却有如此强硬的兵力。

    世家虽然多豢养府兵,但马家的府兵也绝对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都说驰来北马多娇气,歌到南风尽死声。

    军容强盛的马家军,显然是一个反例。

    岑元辰见她若有所思,从船舱里拿了碟莲子塞给她,叫她尝尝。

    谢清言拈起一颗,入口清甜,她不禁奇道:

    “现在才五月,怎么会有新鲜的莲子?”

    这问题不过是一句感叹,又不是岑元辰准备的,他怎么能知道。

    岑元辰随便耸了耸肩:

    “可能有什么独特的产地?”

    “明相,别玩水了,你也来尝尝。”

    崔明相连连推拒:

    “不要不要,我最怕吃莲子。”

    “前年我在博陵,打马去给我祖母的旧识拜年,谁知道他们家用来待客的莲子茶是反复用的。”

    “上一个客人喝了剩在杯子里,倒出来又给下一个客人泡。”

    “后来我见了莲子就恶心,任凭它再新鲜,我也不吃。”

    萧昭业吃的正舒服,听他说这些,难免有点恶心:

    “哎呀,马世伯好心好意的招待我们,你提以前的旧事干什么,没人给你吃剩莲子。”

    崔明相向来心直口快,说话也没个顾忌。

    “嚯,你倒是叫的亲切,马世伯~”

    “昨天被那群铁甲兵吓得腿软的不是你?”

    萧昭业辩驳道:

    “昨天初来乍到,不清楚情况嘛。”

    “想想他们家先夫人故去之后,府里没有主母,马家又是以军治下,兵戈之气多了,难免缺些女儿柔情。”

    “何况马世伯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崔明相疑惑不解:

    “你跟他都没说过话,哪里就知道他至情至性了?”

    萧昭业说的头头是道:

    “他位高权重,却一直没有续弦,连个妾都没有。”

    “换成我,我自认做不到。”

    这些话再怎么不顺耳,背后却依然有个可悲的事实。

    那就是,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马太守做过什么,也会有很多人觉得没什么。

    陈郡的士族老爷中,不少人狂嫖滥赌,自己不上进,天天对妻子拳脚相加。

    三妻四妾,外室成群更是家常便饭。

    可是,这些夫人的娘家还是会劝他们好好过下去。

    熬上十年二十年,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红颜弹指老,少女鬓边渐生华发。

    熬成了老封君,丈夫嫖不动了,也没力气打人了,日子自然就好了。

    要是没熬过,自然算她倒霉。

    丈夫续弦,再娶,抬姨娘,再寻常不过。

    谢清言心里一股火直往上蹿,笑道:

    “我看他还是不续弦比较好。”

    岑元辰闲适的侧靠在船栏上,拿碟子里的糕点喂鱼:

    “清言新认了义兄,开始偏帮了。”

    谢清言真佩服他这歪话题的能力,只是轻轻一笑道:

    “我说的倒不是这个。”

    “以你们看,秦管家和马泰,这两人如何?”

    岑元辰沉吟道:“一对笑面虎?”

    也不对,马泰看起来生性不爱笑。

    谢清言抿了抿嘴:“我说的是地位。”

    岑元辰捻了捻手心的糕点末,思考了一下:

    “嗯,都是马太守的心腹。秦管家主内,马泰主外。”

    “地位不是一般家臣家将能比的。”

    谢清言点头,又道:

    “不错,可是你们注意到没有,昨日在船上,马泰只自称名字,不提职务。”

    “要么是没有,要么是很低,说出来镇不住我们这群公子哥。”

    众人齐齐抬起头来,恍然意识到还有这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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