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书房里的气氛有点严肃。
那个发着绿光的大星图飘在屋子中间，光路一头连这儿，另一头伸到黑漆漆的远方，看不清楚。
江屿司站在图前，背挺得笔直。他盯着那条光路，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个拐弯。
埃利奥特在旁边噼里啪啦按数据板，算这算那。
江战老爷子抱着胳膊站在窗边，看外面院子，下巴绷得紧紧的。
“K-719星域，”江屿司开口，声音不高，“位于死亡星云边缘，常规航道无法抵达，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历史上三支误入该区域的勘探队全部失联。”
目光扫过正被雷狼兽用大脑袋轻轻拱着的女儿时，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柔软与决绝。
江甜正把脸埋在雷狼兽厚厚的毛里，只露双红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埃利奥特推推眼镜：“它巧妙地绕开了所有已知的危险区，甚至……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路径上的空间结构。”
“这绝非自然形成，是高等文明的手笔，是专门为传承者铺设的迎宾道！我们必须去！”
“废话！老子当然知道必须去！”江战猛地转过身，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我乖宝是那什么破遗迹认定的主人，它在叫我乖宝，别说是什么死亡星云边缘，就是虫族老巢，老子也得给她趟平了！”
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哐当作响。
“爸，”江屿司看向父亲，语气沉稳，“您不能去。”
江战眼睛一瞪：“放屁！老子……”
“您必须坐镇后方！”江屿司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将军的决断力，“这次远征，意义非同小可，牵扯到古文明遗迹，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觊觎。”
“虫族和新纪元绝不会坐视不管。首都星，乃至整个星际联盟，需要您这根定海神针！”
“前线交给我，后方，必须由您来守！这是最合理的部署。”
江战张着嘴，看看儿子，又看看眼睛湿漉漉的孙女。那股火气慢慢塌下来，变成一声长叹。
他蹲到江甜面前，糙手轻轻摸她头发：“乖宝，听见没？你爹说得在理。爷爷得在家，给你们看门。”
他努力挤出个笑，但不太像笑：“你放心跟你爹去，爷爷在家给你们准备好——超大超好吃的庆功宴！”
“谁要是敢在背后使坏，搞小动作，爷爷就带着咱们家的大船船，‘咻——轰！’把他的坏蛋基地炸成烟花！”
“爷爷……”江甜松开雷狼兽，一头扎进江战怀里，小脸蹭他硬邦邦的胸口，“甜甜会好想好想你。吃饭想，睡觉想，看星星的时候最想。”
“哎哟我的乖宝哟……”江战胳膊一紧，把人搂实了，“爷爷也是，睁眼闭眼都想。早点回来，爷爷存的星星饼干，柜子都要撑破啦！”
他抱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眼神又变利了，看向儿子和博士：“队伍怎么说？”
江屿司早想好了：“我的龙戟号直属队，三艘突击舰，精干。我带队。”
埃利奥特接话：“科研组我领队，要顶尖的空间专家、能量专家，还有……懂古文明符号的。”
他看了一眼正偷偷从爷爷怀里探出小脑袋听的江甜，“我们需要理解遗迹，与它沟通。”
“还有甜甜的朋友们！”江甜立刻举手，小手指着窗外，“大狼狼，飞飞，小角，晶晶……都去！说好一直在一起的！”
她顿了顿，声音变小但很肯定，“而且……那个地方，也需要它们。我感觉到的。”
雷狼兽喉咙里咕噜一声，往前站了半步，琥珀色眼睛看着江甜，又看看江屿司。
其他几只也凑过来，呜呜啾啾的。
江屿司和埃利奥特对视一眼，都没反对。
这些星兽在潮汐危机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对江甜的绝对忠诚，它们的力量和独特的感知能力，在未知的探险中或许能起到关键作用。
“好！”江战一拍板，“就这么定了！屿司带队指挥，埃利奥特负责科研，我乖宝是核心，星兽军团是特殊护卫队！”
“老子就在这元帅府，给你们稳住大后方！要人给人，要资源给资源！”
他走到儿子跟前，父子俩眼神碰了碰，没说话，但意思都懂。
“小子，”江战声音沉下来，手重重按在儿子肩上，“把我孙女，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少根头发，老子找你算账。”
“是。”江屿司站直，敬了个礼，没有任何犹豫。
队伍组得出奇地快。
龙戟的三艘突击舰、一艘科研舰、一艘装星兽的生态船，两天就备齐了。
所有成员都是经过最严格政审和心理评估的绝对忠诚者。
埃利奥特找的那帮专家，签了一沓保密协议后，才知道要干嘛——好几个当场手就抖了，不是怕，是激动的。
江甜也在忙。
她把最喜欢的熊猫玩偶胖达、爸爸给的星星徽章、美眉圆仔送的彩色石头，还有甜筒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那块荒星鹅卵石，一样样塞进小背包。
塞得鼓鼓囊囊。
【甜筒在她脑子里嘀嘀咕咕，光球闪个不停：宿主，能量储备98%，系统自检通过。这次路远，本统罩着你。】
出发前一晚，江甜像个小树袋熊挂在爷爷脖子上，在他扎人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口水印亮晶晶的。
“爷爷，给你个宝贝。”她神秘兮兮地从睡衣兜里掏出个小盒子，彩纸包得歪歪扭扭。
江战用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是块饼干。
星星形状的，但边角焦黑，有的角还断了。
是江甜下午溜进厨房，在厨师伯伯胆战心惊的指导下，自己捏自己烤的。
老元帅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把饼干捧在手心，看了又看，最后小心装回盒子，捂在胸口：
“乖宝做的……爷爷放保险柜最里头。每天拿出来看。”
第二天，太空港。
舰队在泊位停着，船身流线漂亮，泛着冷光。
江屿司抱着女儿站在舷梯前，江甜穿着小小的探险服，背着小包，精神得很。
她朝远处的爷爷用力挥手，小手晃成虚影：“爷爷再见！甜甜带最棒的礼物回来！”
江战也挥着手，脸上笑很大声：“好！爷爷等着！”
他全部的镇定，都靠着背后那满是指甲印的手来维系着。
登舰，闸门关闭。
“龙戟号，航道清空。一路平安。”
引擎轰鸣起来，声音透过船身传进来，闷闷的。
江屿司抱着女儿走到舷窗边。
江甜把脸贴玻璃上，凉凉的。
外面，那颗蓝色的首都星，正慢慢变小，慢慢转远。
“爸爸，”她转过头，下巴搁爸爸肩上，“要去好久吗？”
“嗯，要一阵子。”
“那里……真的有甜甜以前的家吗？”她声音小小的。
江屿司搂紧她，没直接答：“不管有没有，爸爸都陪你找。”
船加速了。
窗外的星星被拉成长长的光带，像一条发光的河，流向黑黑的远方。
这支有将军、有小不点、还有一群毛茸茸的船队，就这么驶向了那片被古老呼唤笼罩的未知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