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眼中，莫小白睡了三天。
醒来时，还是疼。但好多了。骨头接上了，内脏稳住了。最要命的神魂伤，在碎片和大阵滋养下，也好了三四成。能动，能走，能运转灵力。但离全盛，还差得远。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观星台下的密室里。四周阵纹流转，星光和灰光交织，很舒服。
“醒了？”一个声音响起。是云裳真君，坐在不远处，正在炼丹。
“真君。”莫小白想起身。
“躺着吧。”云裳真君摆手，“你这次伤得太重，本源受损，没个一年半载，别想恢复如初。好在碎片和大阵能帮你，但也要时间。”
莫小白点头。他内视，丹田附近，四块碎片拼成个更完整的圆盘，缓缓转。灰光温润，滋养全身。修为，停在金丹中期巅峰。没突破。但根基似乎更扎实了。碎片里的信息，还在慢慢消化，不急。
“其他人呢？”他问。
“王炎韩菱伤得也重，在别院养着。雷猛侯三他们，被雷万钧带回神兵山庄驻地了。都没生命危险，但都得养一阵。”云裳真君道，“这次，多亏你了。雷万钧都说了，要不是你拼命，他们全得交代在那。”
“应该的。”莫小白道。
“你昏迷这几天，外面可热闹了。”云裳真君收起丹炉，走过来，“你力抗四阶妖兽，得了第四块碎片，名声大噪。现在天机城里，到处都在传你的事。说你是什么‘轮回之子’，‘天命之人’。呵，捧得越高，摔得越惨。你自己心里有数。”
莫小白苦笑。树大招风，这道理他懂。
“另外，你得了新碎片，天衍神君很高兴。已经下令，加大搜寻其他碎片的力度。还特意叮嘱，让你好好养伤，伤好了，有重要任务给你。”云裳真君看着他，“我猜，跟第五块碎片有关。”
“这么快就有线索了？”莫小白问。
“不清楚。天衍神君没细说。但以天机阁的手段，未必不可能。”云裳真君压低声音，“不过，你要小心。这次你们去血月禁地，墨渊突然出现，雷万钧又刚好赶到，太巧了。我总觉得，里面有事。”
莫小白沉思。墨渊的出现，骨牌的异动，雷万钧的救援……确实像安排好的。守墓人墨渊，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还有，”云裳真君继续道，“最近城里不太平。玄阴教的探子，多了。血煞堂的杀手，也露过面。虽然不敢在城里动手，但你一旦出去，就难说了。清玄掌教传讯，让你最近别离开天机城，尤其别单独行动。”
“是。”
“这是宗门给你准备的丹药，固本培元的。还有这个。”云裳真君递过一个玉盒，里面是几枚淡金色的果子，“‘金魂果’，能加速修复神魂损伤。不多，省着用。”
“谢真君。”
“自己人，客气啥。好好养着，我过两天再来看你。”云裳真君拍拍他肩膀，走了。
密室里，又剩莫小白一人。他服下一颗金魂果，果肉化作清流，滋养神魂，舒服多了。他盘膝坐好，开始运转《小五行轮回术》和《幽冥炼神术》，引导大阵星力和碎片轮回之力，修复己身。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伤，一天天好转。修为稳步提升，但依旧卡在中期巅峰，没突破。他倒不急。厚积薄发，挺好。
期间，王炎韩菱来看过他几次。两人伤好了大半，生龙活虎。雷猛侯三他们也来过，表达感谢。雷万钧甚至亲自来了一趟，送了瓶炼体用的“地火淬骨液”，说是谢礼。
天衍神君也来过一次，问了问他恢复情况，勉励几句，说等他好了有重任，但没具体说。
平静，只是表面。莫小白能感觉到，暗地里的视线，一直没断过。有天机阁的，有其他门派的，也有充满恶意的。但他不在乎。在阵眼里，他是安全的。
这一日，他正在修炼，巡天盟令牌震动。是天衍神君传讯：
“莫使，伤可好些？若能动，来观星阁一趟。有事商议。”
莫小白收功，起身。伤好了六七成，行动无碍。他整理下衣袍，走出密室，朝观星台顶走去。
路上，遇到不少修士。看到他，都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目光复杂。莫小白目不斜视，径直上楼。
观星阁内，不止天衍神君。还有两人。一个墨渊，还是那身灰袍。另一个，是个陌生女修，穿着水蓝长裙，气质清冷，容貌绝美，竟是元婴初期修为！而且，莫小白感觉她气息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莫使来了，坐。”天衍神君微笑。
莫小白坐下，看向那女修。
“这位是‘碧波潭’的‘静水真君’。”天衍神君介绍。
碧波潭？莫小白想起来了。流云界有名的隐世宗门，擅长水法、阵法，与世无争。这静水真君，似乎就是碧波潭当代宗主？她怎么来了？
“见过静水真君。”莫小白拱手。
静水真君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清冷道：“你就是莫小白？轮回盘碎片宿主？”
“是。”
“嗯。”静水真君没多说，看向天衍神君。
“静水道友此来，是带来了关于第五块碎片的重要线索。”天衍神君道。
第五块碎片？这么快？莫小白心中一凛。
“线索在哪？”他问。
“在‘无尽海’。”静水真君开口，声音如清泉击石，“本门古籍记载，上古时期，曾有一块轮回盘碎片坠入无尽海深处，被海族所得，供奉于‘海神宫’。后来海神宫因故封闭，碎片也随之沉寂。近日，无尽海异动频繁，海神宫似有开启迹象。碎片波动，也已泄露。”
无尽海？海神宫？莫小白皱眉。无尽海是流云界最大的海域，辽阔无边，凶险万分。海中妖兽无数，更有神秘海族，实力强大。海神宫，听名字就知道是海族圣地，危险程度只怕比血月禁地更高。
“海神宫何时开启？位置在哪？”他问。
“具体时间未知，但就在近期。位置，在无尽海‘风暴洋’深处，具体坐标在此。”静水真君递过一枚蓝色玉简，“本门有先辈曾与海族有旧，留下些许记载。但时过境迁，是否准确，难说。”
莫小白接过玉简，神识探入。里面是一副简陋的海图，标注了一个大概区域，还有几句关于海神宫禁制的描述。信息有限。
“静水道友的意思是？”天衍神君问。
“本门愿出一份力，协助巡天盟，探查海神宫，取回碎片。”静水真君道，“但有个条件。”
“请讲。”
“若取得碎片，需由我碧波潭保管百年，用以参悟水之轮回大道。百年后，自当奉还。”静水真君道。
天衍神君笑了：“静水道友，这条件，恐怕各派不会同意。轮回盘碎片，关乎幽冥井封印，非一家之物。”
“本门只要百年参悟之权，并非占有。期间，碎片仍可置于天机城大阵，由各派共同监管。本门只需定期派人前来参悟即可。”静水真君道，“况且，无尽海凶险，海神宫更是龙潭虎穴。若无本门指引与协助，你们连门都找不到。这条件，不算过分。”
天衍神君沉吟，看向莫小白：“莫使，你以为如何？”
莫小白心中冷笑。这是把他当枪使，还要分好处。但他面色平静：“一切听阁主安排。只是，无尽海路途遥远，凶险异常。以晚辈目前状况，恐难当此任。”
“你伤势未愈，自然不能立刻前往。”天衍神君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先派人前往无尽海，确认海神宫开启时间与具体位置，再做打算。静水道友，你看如何？”
“可。”静水真君点头，“本门可派一位熟悉海况的弟子，随巡天盟先行队伍前往探查。但领队之人，需有能力应对海上风险，且对碎片有感应。我建议，由莫使担任。他可坐镇后方，不必亲赴险地，但需以其对碎片的感应，指引方向。”
这是要让他远程“导航”？莫小白暗忖。这倒是个办法，相对安全。但无尽海距离遥远，感应能有多强？
“此事，需与各派商议。”天衍神君道，“这样，三日后，召集巡天盟各部主事，再议。静水道友，莫使，你们先回去休息。莫使，你伤势未愈，先专心养伤。玉简你拿着，看看。”
“是。”莫小白收起玉简，起身告辞。
静水真君也起身，对天衍神君微微颔首，飘然离去。
莫小白走出观星阁，心中思量。无尽海，海神宫，第五块碎片……又是一个大坑。碧波潭突然跳出来，索要百年参悟权，所图不小。天衍神君态度暧昧，似乎有意促成。
“道种，分析碧波潭静水真君及海神宫碎片情报可信度。”
【分析中……静水真君气息平稳，无说谎迹象。玉简信息年代久远，部分模糊，但核心坐标区域与古籍记载‘风暴洋’海神宫传说区域吻合。可信度：中高。风险：极高（无尽海环境复杂，海族敌友难辨，海神宫禁制未知）。】
风险极高，但碎片必须找。莫小白握了握拳。实力，还是不够。得尽快恢复，提升。
回到阵眼密室，他继续疗伤。同时，开始研究那枚海图玉简。无尽海广阔，风暴洋更是有名的绝地，常年飓风海啸，空间不稳。海神宫据说藏在深海沟壑之中，有上古禁制守护。想进去，难。
三日后，巡天盟议事。
主殿里，各派代表都在。天衍神君将碧波潭提供的线索说了。果然，一提到百年参悟权，就炸了锅。
“凭什么？碎片是流云界公器，凭什么碧波潭独占百年参悟权？”神兵山庄一位长老拍桌子。
“就是！要参悟，大家一起参悟！”百草谷的人也反对。
“无尽海凶险，碧波潭出点力就想拿好处？想得美！”其他门派也嚷嚷。
静水真君端坐不动，等众人吵完，才淡淡道：“若无本门指引，你们连海神宫的门都摸不到。百年参悟权，换取一枚碎片下落和进入之法，这交易，不亏。况且，本门只要参悟权，碎片仍由各派共管。这已是让步。”
众人还是不服，但也没法反驳。确实，没碧波潭，他们两眼一抹黑。
“这样吧，”天衍神君开口打圆场，“百年参悟权，可以给。但碧波潭需派出至少一位元婴真君，参与此次行动，并确保队伍安全。另外，参悟期间，碧波潭需向巡天盟开放部分水法传承，作为交换。如何？”
静水真君沉吟片刻：“可。本门派静溪师妹参与。她元婴初期，精通水法阵道，足矣。开放部分传承，也可。”
“好。那就这么定了。”天衍神君拍板，“立刻组建探查队伍。由碧波潭静溪真君带队，巡天盟派出十名金丹精锐，即日出发，前往无尽海风暴洋，确认海神宫情况。莫使伤势未愈，暂留天机城，负责以碎片感应指引方向。各派需提供所需物资、飞舟。有问题吗？”
众人互相看看，没再反对。这安排，还算公平。
“莫使，你意下如何？”天衍神君问莫小白。
莫小白起身：“晚辈无异议。定当尽力感应，指引方向。”
“好。那就散会，各自准备。三日后，队伍出发！”
散会后，莫小白被天衍神君留下。
“莫使，你伤势如何了？”天衍神君关切道。
“好了七成。再有个把月，应能痊愈。”莫小白道。
“嗯。此次无尽海之行，凶险异常。你虽不必亲往，但远程感应，消耗亦是不小。这瓶‘蕴神丹’你拿着，可滋补神魂，助你感应。”天衍神君又递过一个玉瓶。
“谢阁主。”莫小白接过。
“另外，有件事，要提醒你。”天衍神君神色微凝，“近日，城里不太平。玄阴教活动频繁，似乎在谋划什么。血煞堂的杀手，也露过几次面。你虽有阵法守护，但难保没有疏漏。自己多加小心。我已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你。”
“晚辈明白。”
离开主殿，莫小白感觉背后多了几道目光。冰冷的，带着杀意。他不动声色，走回阵眼。
接下来的日子，天机城表面平静，暗流更急。探查队伍出发了，由碧波潭的静溪真君带领，乘坐特制的大型海船“破浪号”，驶向无尽海。
莫小白留在阵眼，一边养伤，一边尝试感应。距离太远，感应很微弱，时断时续。但他能感觉到，无尽海方向，确实有一股同源的、微弱的波动。看来，碎片八成在那里。
他每日服用丹药，运转功法，伤势一天天好转。修为依旧卡在中期巅峰，但灵力更加精纯，神魂更加凝练。对碎片中轮回之力的掌控，也熟练了些。偶尔能引动一丝，强化自身，但不敢多用，消耗太大。
王炎韩菱伤好得差不多了，常来陪他。雷猛侯三他们偶尔也来。日子似乎很平静。
但莫小白知道，平静之下，危机四伏。玄阴教，血煞堂，还有其他势力，都盯着他。只等一个机会。
这一夜，月黑风高。莫小白在阵眼中修炼。忽然，怀中那枚黑色骨牌，再次剧烈发热！比上次更烫！同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神识，如同毒蛇，悄然探入阵眼，锁定了他的位置！
来了！莫小白心中一凛，瞬间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