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的怒火已经完全燃烧了他的理智。
马大山等人根本就拦不住。
最终还是林婉儿冲上来抱着周青。
被林婉儿当众抱着，周青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林婉儿那梨花带雨的脸庞上。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红得像兔子，写满了担忧和恐惧。
林婉儿的那一句“阿姨还等着你养老送终”的句话，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周青心头所有的怒火。
是啊，他还有娘。
他要是真的打死了周国梁，就算村民们都向着他，国法也容不得他。
他要是坐牢了，娘怎么办？婉儿怎么办？
周青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赤红的双眼也渐渐褪去了几分血色。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鼻青脸肿的周国梁。
眼神里的杀意慢慢地散去，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周青轻轻地拍了拍林婉儿的手。
林婉儿松开了周青。
因为周青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周青一步步走向周国梁。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深怕还会暴打周国梁。
周国梁更是在地上挣扎着后退。
他是真的被周青打怕了。
周青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国梁，深冷道：
“周国梁，你不是想救周军吗？”
周国梁正疼得龇牙咧嘴，听到“周军”两个字，顿时浑身一振。
他抬起头，满脸的血污混着眼泪鼻涕，狼狈得不成样子。
但他却不敢有半分嚣张，只能强忍着剧痛，问道：
“是是是！我想救军儿！周青，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你能让柳媚娘写谅解书，我什么都答应你！”
周国梁心里对周青恨得咬牙切齿。
恨不得将周青碎尸万段。
可眼下，为了救自己的宝贝儿子，他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更何况，他现在也实在拿周青没有办法。
周青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
“很好，那我就提两个条件。你听好了，少一条，周军就等着吃花生米吧！”
周青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
周国梁连忙点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第一。”
周青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陈芳，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坚定：
“和我娘离婚。从此，她不再是你周家的媳妇，和你周国梁，和你整个周家，再无半点关系！”
“什么？！”
陈芳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白。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周青。
陈芳更是急忙上前拉住周青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青儿，不行！你不能让娘离婚啊！”
她在周家受了半辈子的委屈，可她从来没有过离婚的念头。
在这个年代，离婚的女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死后连祖坟都进不去。
更重要的是，她怕自己离婚会连累娘家。
让娘家的人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就算是死，她也得是周家的鬼。
不能让娘家蒙羞啊！
“娘！”
周青看着陈芳布满惶恐的脸，心里一阵发酸。
他抓着陈芳的肩膀，语气带着哀求，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看看这个老畜生！他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他对你非打即骂，把你当成奴隶一样使唤，现在还敢那样污蔑你！”
“你醒醒吧！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是你自己！”
“你现在不离，回到周家你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周青已经和周国梁撕破脸了。
或许他拿自己没有办法。
但是陈芳要是再回到周家，这顿毒打肯定是跑不了的。
周青绝不能再让陈芳回到地狱一样的周家。
“娘宁愿死了，也不能……”
陈芳哭着说道。
但她话还没说完，周青便是打断道：
“娘，婚姻不是女人的全部。婚姻本该是两个人互相扶持，双向奔赴，而不是困住你的枷锁！”
“你苦了半辈子，累了半辈子，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上一世，陈芳就是被这所谓的“三从四德”束缚了一辈子。
最后落得个油尽灯枯、无人问津的下场。
甚至当年陈芳的病也不是什么重病。
只是丧尽天良的周家舍不得给她医治。
让她在周青发迹之前就含恨而终。
周青连孝敬她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世，周青说什么也要把娘从那个火坑里拉出来，绝不能让她再重蹈覆辙！
“可是……可是我……”
陈芳张了张嘴，眼泪又掉了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青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何尝不想为自己活一次？
只是，那无形的枷锁，太重了。
“没有什么可是！”
这一次不用周青再劝说，周国梁便厉声打断了陈芳的话。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地说道：
“离！必须离！我周家就没有这种吃里扒外的恶妇！不过我告诉你陈芳，你吃我周家的，穿我周家的，这么多年，我不问你要赔偿就算了。你别想从我周家拿走一分钱！你只能净身出户！”
这番话，周国梁说得理直气壮。
也听得周围的村民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这个老畜生！还要点脸吗？”
“婶子在你家当牛做马半辈子，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简直是丧尽天良！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是啊！本来我也不支持女人离婚的，但这婚，该离。”
不少妇女都忍不住开口。
她们也是女人。
女人离婚贱如泥。
但这一刻她们都同意了。
马保国也是气得脸色铁青。
撸起袖子就想上去再揍周国梁一顿，却被周青抬手拦住了。
周青冷冷地看着周国梁，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好，就你周家那点破家产，我娘还不屑要。”
周青根本不在乎周家那点东西。
他只要娘能脱离周家，脱离这个苦海就够了。
至于以后如何打击报复周家，那是以后的事情。
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婚。
“那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周国梁也不敢犯众怒，转移话题问道。
“第二个条件——我要脱离周家。从此，我周青和你周国梁，和你整个周家，一刀两断，再无半点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