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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溃?溃!

    衙前坊,佟府。

    “阿远,你说这官兵怎么......他还不来啊?”

    “咱们天天守着这破围墙,也没个指望。”

    几个绕着院墙巡视的仆役,一边走一边闲聊。

    大家伙都知道,衙前坊里头已经没几个那种鬼东西了。

    即便那所谓的尸鬼跑了过来,也翻不过老爷家的高墙,自然就没什么可忧心的。

    “......孙管事,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其实也挺好,您难道就不怕它们吗。”

    手持钢刀的高大男子,跟在头戴方巾的老迈管事身后。

    自从城里闹了尸祸,身强体壮的家仆待遇都是越来越好。

    这位账房里原本高高在上的老管事,地位反倒是因此一落千丈。

    这种生死关头,账册造假也已经毫无意义。

    连带着他们三个账房先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反倒是养着碍眼。

    秘密只有在少数人知晓时,才配称之为秘密。

    他们......或许是没用了。

    “怕?”

    老管事心下叹了口气,小声嘟囔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外如是。”

    “老朽的一身本事全在那账簿上,可是现在,用不上喽......”

    “老夫现在一闭眼,就在想明天还能不能睁开。”

    老管事嗤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都这么久了,朝廷怎么样虽然还不好说,但辽东必然是免不了历经一次洗牌。

    眼下已经摆明了是乱世之兆。

    没有杀了他们灭口,就已经是佟家老爷开恩。

    做真账的,向来只能是佟家人。

    而这三个账房先生,向来是每人根据佟老爷提供的一册残缺账册,各自制作假账。

    最后再将三人做出的假账拼在一起,那便是完整的‘明账’。

    现在,应付税吏的明账没用了,三个账房也就成了累赘,就被打发去做些琐事。

    身份也就从‘账房’变成了所谓‘管事’,实际上大不如前。

    像孙管事这样的人,起码也是读了书识了字,总有些急智。

    遇上些突发状况,总不至于立刻就乱了阵脚。

    至于为何没杀他们灭口,或许是心怀顾忌罢。

    毕竟......

    “他们三个跟了你爹我,最短的那个也有个五六年了。”

    佟府内堂,佟氏父子正在商议。

    恰逢谈及那三个账房先生。

    “爹,正因为时间久了,这几个老家伙知道的太多。”

    “你若是继续善养着,孩儿不提也罢。”

    “如今您将他们打发了下去,完全当个下人使唤,怎能不让孩儿忧心?”

    佟守拙说的也不无道理。

    但主座上的佟善却仍旧是摆了摆手。

    “守拙啊,人是不会知足的。”

    “他们几个资历太老,虽然知道的也多,可若是现在白白养着他们,别人还是会不服......”

    使能者劳其力,功得其食。

    现在不比以往,佟氏的身家性命竟都要指靠着家仆。

    ‘公平’这两个字眼,此刻从佟善口中吐露而出,颇有些滑稽可笑。

    佟善语重心长道,“而且,你当我不想处理个干净?”

    “现在这档口,不能下狠手,人心一乱,咱们佟家也自身难保。”

    突然,门外有一家仆慌忙朝内堂跑来。

    因为着急,甚至还被门廊绊倒,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家仆顾不上喊疼,只一味地往内堂里进。

    “老爷!不好了——!”

    “官兵!官兵进了西市,溃了!”

    佟善神色不耐道,“溃便溃了罢。”

    “哼!”

    “这官兵前日去东市,昨日去北坊,现在西市也去了,可独独就避开了咱们!”

    李煜的用心,很难不被人怀疑。

    “况且他们难得吃了败仗,与我佟家又何干?”

    佟守拙也不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躬身的家仆小心翼翼抬头瞧了瞧老爷和少爷的脸色,低声道,“坊门没关啊。”

    “坊门?”佟善不由诧异,“哪个坊门?!”

    家仆颤颤巍巍道,“西市的南门,还有咱们衙前坊的北门,全都没来及关呐!”

    “官兵溃的突然,一路南逃,甚至连咱们衙前坊的南门也打开了!”

    西市群尸,闻声向南啊。

    ‘嘶——’

    佟氏父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乱。

    佟善心怀侥幸道,“那尸鬼呢?那些死人呢?!”

    “现在有没有进来?!”

    家仆苦着张脸,在暴怒的家主面前畏缩不已,“回......回老爷话。”

    “那些怪物也一窝蜂地追进来了,小的也不知究竟有个多少。”

    ......

    李煜站在城头,默然瞧着县中坊市的乱况。

    二十几个兵卒分作两队,一队是饵,一队是督战。

    此刻,这两队人一前一后地匆匆南逃,说是诈败,但看他们这样子,颇像是真溃。

    “打算如何收场?”

    一旁李铭并不关心坊市局势,只是指向南坊同样被打开的北门。

    再等片刻,这队兵卒只怕连南坊东门也要打开,一路逃回卫城。

    “确实是有些超出预期。”

    李煜淡然的承认了这场意外。

    按照他的叮嘱,这队人手应该在进入南坊后,立刻关闭北门,然后再回到卫城休整。

    可现在,许是被尸鬼追的急了,也可能是李煜选定的人选出了问题。

    南坊北门没来得及关。

    “后面那些不中用的垃圾货色,你哪儿找来的?”

    盾牌,长枪,哪一样都不曾少了他们的。

    这般武备,便是军户屯卒,也不该这么轻易就发生溃乱。

    李铭蹙了蹙眉,言辞间毫不掩饰他的不屑。

    “铁岭卫跑来的,一介罪囚,”李煜指了指城下末尾领头跑得最快的那个,“领头的大概,是叫什么郑泗谷罢。”

    “本是判了斩刑,后来我倒是把他忘了,现在索性用上一用。”

    “这路货色,死了,也不可惜,”李煜如此断言道。

    李铭闻听是铁岭卫,稍稍来了点兴趣。

    “铁岭卫哪儿跑出来的?”

    李煜想了想,“连家屯,是群机灵的,跑得快,尸疫来之前就上了路。”

    “只是领头的手段颇为凶残,留着容易祸事。”

    李铭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站在城头上,二人却是一点儿不急。

    只因他们脚下卫城西门外,南坊东门处,街上早有十数甲兵陈列,更有两什轻兵持强弩接应。

    西面高墙上,南北弩台上,两架床弩也早已调整了方向。

    李煜有救场的能力,自然不慌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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