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逸望向南方沉沉暮霭,声音低沉而坚定!“有些账,迟早要算。”
“有些关,终究要过。”
他们想拦我,便要看他们的剑,是否够利,他们的命,是否够硬!
赵谦知道劝说无用,主上心意已决。他深吸一口气、呼出,躬身道。
“既如此,请主上务必小心。”
“北境之事,谦必竭尽所能,为主上稳固后方,荡平余孽。”
“愿主上早日破敌,凯旋而归!”
余沧海抱剑肃然,“主上放心南下,老朽在,赵参军在。定不叫一个蛮族余孽,成为主上后顾之忧!”
方云逸看着这两人,心中微暖,微微点点头。“此地,那便就交给你们两位了。”
交代完毕,他不再耽搁。目光再次掠过这片浸透鲜血与胜利的废墟,然后毅然转身。
脚下微一发力,身形已然拔地而起,凌空虚立于血色残阳与初显星辰的天幕之下。
银甲染尘,白袍破损,却掩不住那股斩破一切、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
“周伯伯,坚持住……云逸,来了!”
最后一声低语随风消散,方云逸周身紫霄真气轰然爆发,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紫色流光,如同撕裂暮色的流星,又如同斩向南天的利剑………
以远超骏马疾驰、甚至超越寻常武者想象的速度,朝着南方——鹰嘴崖的方向,破空疾驰而去!转眼间,便已化作天际一个细微的光点,最终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与远处草原之中。
下方,赵谦与余沧海,以及无数注意到这一幕的镇北军将士,皆仰首遥望,直到那光芒彻底消失。
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既有对主帅的担忧与祝福,也有对即将到来的、可能更加残酷的南方战事的预感。
血色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北境草原的夜晚,带着胜利余烬与新的悬念,缓缓降临。
……………
与此同时,北境乌山关。
这座关隘坐落在两座险峻山峰的天然隘口之间,城墙依山而建,墙体由当地灰褐色岩石垒砌而成,在历经数百年的风雨侵蚀后,表面已遍布刀箭孔洞、还有斑驳的苔藓与裂痕。
乌山关曾是北境防线的最前关,主要作为铁壁关的预警和前哨作用。自去年方云逸带领镇北军夺下铁壁关后,镇北军便移驻进那里。
如今,这里由韩清、率领着一千二百名镇北军老卒驻守。
这些老卒,大多年龄在四十岁以上,最年轻的也有三十五六岁。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旧伤——有的缺了手指,
有的跛着脚,有的脸上留下狰狞刀疤。但每个人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脊梁挺得笔直。
这些人是自愿申请留守乌山关的。
铁壁关大战在即,需要的是年轻力壮、能承受高强度大战的精锐。
而他们这些身上带伤、年纪偏大老兵,虽热血未冷,却也自知冲锋陷阵已力不从心。
与其在铁壁关成为负担,不如镇守这相对安稳的辅关,发挥余热,也算是为镇北军、为方家尽最后一份力。
夜色渐浓,乌山关内外点起稀疏的火把。
山风从隘口上呼啸而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动着城头上那面新秀的“方”字旗。
韩清一身半旧的皮甲,外罩御寒的毛毡斗篷,按着腰刀在城墙上缓慢巡视。
“都打起精神来!”韩清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主公正在北方与蛮族决战,咱们虽然帮不上大忙,但这乌山关、如今是前哨关口,绝不容失!”
“是,将军!”沿途值守老卒齐声应和,尽管声音中带着疲惫,但眼神仍旧坚定。
一名独臂老卒靠坐在垛口旁,用仅存的右手擦拭着一柄磨损严重的横刀,咧嘴笑道!
“将军放心,咱这些老骨头虽不中用,但守个关还是没问题的。蛮狗要是敢来,老子这条胳膊也能砍下几个脑袋。”
周围几个老卒哄笑起来,气氛稍稍活跃。
韩清点点头,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并非来自具体的威胁,而是一种老兵的直觉——太安静。
自方云逸率军北上后,整个北境防线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可这些日子以来,不仅蛮族方向毫无动静,就连南边幽州的三路大军也异常沉默。
这不对劲。
“王老三,你带几个人去东面烽火台再看看,柴火干草备足了没?”韩清吩咐道,“一旦有异常,立即点火示警,绝不可延误。”
“得令!”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卒站起身,点了三名同伴,朝东面走去。
韩清继续沿着城墙巡视。关隘内,除了这一千二百名老卒,再无其他兵力。
粮草倒充足,足以支撑三个月,箭矢、滚木、擂石等守城器械也补充过。但若真有大股敌军来攻,仅凭这些人,恐怕……
他摇摇头,驱散脑中不祥的念头。主公既然安排他们守在这里,自然有主公的考量。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守到最后一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愈发深沉。已是亥时三刻,大部分老卒开始轮换休息,城墙上只留两百人值守。
韩清没有回营房,而是靠在箭楼旁的阴影里,闭目养神。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练就浅睡的习惯,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瞬间惊醒。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敌军的偷袭,也不是烽火台的预警。
而是——
“嗡……”
毫无征兆地,乌山关上方的虚空,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嗡鸣声。
那声音初时极细微,眨眼间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震得整座关隘好似都在微微颤动!
“什么声音?”
“敌袭?!敌袭在哪?”
城墙上,所有值守的老卒瞬间惊醒,纷纷抓紧长枪,警惕地望向四周。
可放眼望去,关隘内外一片漆黑,除了呼啸的山风和摇曳的火把,并无半个人影。
韩清猛地睁开眼,他抬头望向夜空——今晚无月,星辰稀疏,深蓝色的天幕如同泼墨。
然而就在乌山关正上方约百丈的虚空,那里的星光似乎正在扭曲、黯淡,仿佛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