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林黑市的混乱与杀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月傀(尘月)心中激起涟漪,又迅速归于冰冷的平静。他“恭敬”地跟在柳无忧(罗刹女)身后,手中紧握着那几块看似不起眼的幽冥血玉髓碎片,暗银色的魂火深处,却是波涛汹涌。
柳无忧看似随意打发掉“痨病鬼”的挑衅,实则是敲山震虎,更是对他月傀的又一次试探和警告。那句“他的人”,指向性太过明显。冥月的影子,如同无形的枷锁,依旧牢牢套在他的脖子上。这罗刹女,绝非单纯的“保镖”,更是冥月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和控制器。
然而,危机之中亦藏机遇。这鬼哭林黑市鱼龙混杂,正是打探消息、搜集资源的绝佳场所。尤其是手中这块品质更高的血玉髓碎片,让他对炼制虚天丹的希望大增。
接下来的几天,柳无忧似乎真的带着月傀在“闲逛”。她领着他穿梭于黑市最阴暗、最危险的角落,出入各种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店铺和地下拍卖会。她时而挥金如土,买下一些看似无用的“破烂”;时而与人争抢某件邪异法器,煞气冲天,吓得摊主屁滚尿流;时而又与某些气息隐晦的强大存在低声交谈,内容晦涩难懂。
月傀始终扮演着“怯懦跟班”的角色,低眉顺眼,对一切都表现出“茫然”和“敬畏”。但暗地里,他的魂火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每一丝可能有用的信息。他听到了关于“黄泉秘境”即将开启的传闻,听到了某个妖族大能正在重金求购“万年血玉髓”的消息,甚至隐约听到了关于“冥月鬼仙”最近似乎在对“某处上古封印”加大力度的风声……
每一则信息,都如同拼图的一块,在他魂火中飞快组合、推演。冥月的动向、虚天丹材料的线索、乃至整个鬼界暗流涌动的局势,都渐渐有了模糊的轮廓。
这一日,柳无忧带着月傀来到黑市最深处,一座由无数惨白兽骨垒砌而成的枯骨殿。殿内阴森恐怖,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药味。这里是黑市最有名的地下拍卖场,只接待“有资格”的客人。
柳无忧亮出一面刻着狰狞鬼首的黑色令牌,守卫立刻恭敬放行。大殿内光线昏暗,只有中央一座高台上点着幽绿的鬼火。台下稀疏地坐着几十个身影,个个气息强横,最低也是鬼将级别,甚至有几道气息晦涩不明,让月傀魂火都感到刺痛。
拍卖已经开始,正在拍卖一具千年尸王的完整金骨,引得几个修炼炼尸术的邪修疯狂竞价。
柳无忧找了个角落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月傀“乖巧”地站在她身后,魂火“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几件邪异物品拍出天价后,拍卖师,一个干瘦得如同骷髅的老鬼,用沙哑的声音喊道:“下一件,残破秘境信物一枚,出处不明,功效不明,起拍价……十块上品魂晶!”
台下响起一阵嘘声。信物残破,出处功效都不明,十块上品魂晶简直是抢钱!
然而,当月傀看到侍女捧上来的那件“信物”时,魂核深处的虚天本源光点,猛地一跳!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细密银色裂纹的骨片!骨片散发着古老、苍凉、却与虚天本源隐隐共鸣的气息!更重要的是,月傀从“虚天”残魂零碎的记忆中,辨认出那银色裂纹,正是虚天一脉独有的空间符文**!虽然残破,但绝对没错!
这骨片,很可能与虚天丹的另一味主药——黄泉圣水有关!甚至是进入某个蕴藏黄泉圣水的虚天秘府的钥匙!
必须得到它!月傀魂火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如何出手?直接竞价必然引起柳无忧和在场强者的怀疑!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柳无忧(罗刹女)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慵懒的眼神扫过那骨片,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她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出价。
现场冷场。老鬼拍卖师连问三遍,无人应答,正要流拍。
“十块。”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角落响起,出自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气息阴森的身影。
月傀心一沉。
就在这时,柳无忧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十一块。这破骨头片子,拿回去垫桌脚倒是不错。”
黑袍人沉默片刻,加价:“十二块。”
“十五块。”柳无忧懒洋洋地抬手,仿佛在买一棵白菜。
“二十块。”黑袍人语气依旧冰冷。
“三十块。”柳无忧寸步不让。
价格迅速攀升,很快超过了五十块上品魂晶!这已经足以买下一件不错的鬼将级法宝了!台下众人纷纷侧目,不明白这两个家伙为何对一块破骨头如此执着。
月傀心中焦急,柳无忧显然也看出了骨片的不凡!她是在替冥月竞拍?还是她自己想要?
当价格达到八十块上品魂晶时,黑袍人沉默了,周身气息波动,显然到了极限。
“八十块一次,八十块两次……”老鬼拍卖师喊道。
“一百块。”柳无忧淡淡开口,掷地有声。
全场寂静。一百块上品魂晶!这罗刹女真是财大气粗!
黑袍人周身黑袍无风自动,最终冷哼一声,不再出声。
骨片落入柳无忧手中。她随手抛给月傀:“拿着,回去垫桌脚。”
月傀“手忙脚乱”地接住,魂火“激动”地闪烁:“多、多谢姑娘!”内心却冰冷一片。柳无忧此举,是顺手为之?还是进一步的试探?她是否也感知到了骨片与虚天的关联?
拍卖会继续,但月傀已无心关注。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手中的骨片上。指尖触碰的瞬间,魂核深处的虚天本源再次传来清晰的悸动!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空间波动和黄泉气息顺着手臂传入魂火!没错!这绝对是虚天遗物,而且与黄泉圣水有关!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枯骨殿深处,一股浩瀚、古老、充满无上威严的意念,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缓缓扫过整个大殿!这股意念之强,远超鬼仙,带着凌驾众生之上的漠然!在场所有强者,包括柳无忧,脸色都是微变,下意识地收敛了气息!
“是……枯骨殿主?”
“这位老祖宗竟然被惊动了?”
窃窃私语声响起,充满敬畏。
那道意念在月傀手中的骨片上停留了一瞬,似乎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缓缓退去。
月傀魂火几乎冻结!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如同赤裸般被看了个通透!幸好《虚天噬源诀》的敛息之能玄妙,加上柳无忧就在身旁,那道意念并未深究。但这枯骨殿主,绝对是难以想象的恐怖存在!这骨片,恐怕牵扯极大!
柳无忧(罗刹女)眉头微蹙,瞥了月傀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她显然也察觉到了枯骨殿主的关注和月傀手中骨片的不寻常。
“走了,这地方没意思了。”她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离开枯骨殿,返回黑风山洞穴的路上,柳无忧异常沉默,不再像之前那样“嚣张跋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月傀心中警铃大作。骨片的存在,恐怕已经引起了柳无忧和枯骨殿主的注意。怀璧其罪,必须尽快破解骨片秘密,提升实力!
一回到洞穴,柳无忧便布下更强的禁制,然后对月傀道:“小子,老娘要闭关几日,炼化点东西。你老实待着,没事别打扰我。”说完,便进入洞穴最深处,妖气弥漫,开始了闭关。
机会!
月傀强压心中激动,立刻在洞穴另一角盘膝坐下。他先谨慎地检查了柳无忧布下的禁制,确认其主要是对外防御和警示,对内监控并不严密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黑色骨片和之前得到的幽冥血玉髓碎片。
他深吸一口气(模拟),将状态调整至最佳。随后,运转《虚天噬源诀》,将一丝最精纯的虚天本源之力,缓缓渡入黑色骨片之中。
嗡——!
骨片上的银色裂纹骤然亮起!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混合着精纯的空间之力和黄泉气息,猛地冲入月傀魂火!
“后世子……终于……等到你了……”
虚天残魂那熟悉而激动的声音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此乃……虚天秘图残片……记录着……黄泉圣池的坐标……与进入之法……”
“集齐三块残片……可开启秘图……找到圣池……取得圣水……乃炼制虚天丹……关键……”
“然……圣池有禁制……需以虚天本源……结合万年血玉髓为钥……方可进入……”
信息流中还夹杂着一套更加玄奥的空间遁法和黄泉炼体术的残篇!
月傀魂火剧震,狂喜之余,立刻收敛心神,全力接收、消化这庞大的传承。虚天秘图!黄泉圣池!炼制虚天丹的关键线索,终于到手了!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传承中时,洞穴深处,正在“闭关”的柳无忧(罗刹女),却悄然睁开了一丝眼缝。她指尖,一枚不起眼的暗红色鳞片正微微闪烁着光芒,上面倒映出的,正是月傀手中那枚正在发光的骨片虚影!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带着煞气的弧度,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语:
“虚天秘图?黄泉圣池?冥月大人……您这位‘新郎官’,秘密还真不少啊……”
“看来,这趟差事……越来越有趣了。”
洞穴内,一傀一“妖”,各怀鬼胎。一场围绕虚天传承的暗战,悄然升级。而远在冥月行宫的某位鬼仙,或许正通过某种方式,“看”着这一切,冰冷的血瞳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风暴,在无声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