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晚到新学校读研,头天晚上累得沾床就睡,手里还攥着李伯给的那副小木棋,心口的天元玉棋温温的。刚闭眼,眼前就换了地方——竟是之前梦里待过的江城老巷,张婶端着槐花糕笑着喊她,小豆子举着围棋赛传单疯跑,跟真的一模一样。
“又做梦了啊。”程七晚笑着伸手要接糕,指尖突然一阵刺痛,好好的小院瞬间变了样。张婶的脸变得青面獠牙,是噬弈族的模样,小豆子手里的传单成了骨头做的邪棋,黑气一冒,周围直接换成登天路第九阶的星河棋盘,死透的噬弈首领拎着骨斧就冲过来,嗷嗷喊:“这次把你困在梦里,看你还怎么守道!”
程七晚赶紧攥紧天元玉棋,浩然气往外冲想砍他,可棋子刚落下,棋盘“哗啦”就碎了。眼前又是一变,居然是江城大学的毕业典礼,校长正喊她名字,台下全在鼓掌,林溪递来学士服,沈墨尘和阿芷站旁边,天边还飘着古弈台的金光。
“这是现实了?”她心里一紧,伸手碰林溪,结果周围天旋地转,耳边有个老头低声忽悠:“这个是真的,梦里那些都是假的,守着现世安稳就行,别想那些打打杀杀的了……”
程七晚瞬间清醒——好家伙,是梦中梦!第一层是江城老巷的烟火梦,第二层是登天路的厮杀梦,第三层居然复制了现实毕业典礼,跟盗梦空间似的套了三层,稍微迷糊点就得陷进去。她想催动弈力,却发现丹田空空的,天元玉棋跟被封了一样,只有手里的小木棋凉冰冰硌着手。
“谁在搞鬼?”她站在毕业典礼幻境里不动声色打量,台下学弟学妹笑得僵僵的,眼神都没神,沈墨尘和阿芷的脸也怪怪的,连风吹树叶都是一个调调反复响。最假的是天边的金光,就跟画上去似的,一动不动。
她故意往围棋角走,幻境里的李伯正修棋盘,木屑掉得机械得很。“李伯,这棋裂的是心,补不好的。”程七晚一说,李伯立马停住,脸直接糊成一团虚影,周围又开始晃,那老头的声音更响了:“认了吧,现世安稳才是真的,梦都是瞎想的,执念太深会害死自己!”
话音刚落,程七晚又被拽进第四重梦——居然是新学校的围棋社,学长学姐围着她问棋,桌上摆着全国大学生围棋赛报名表,窗外是新校园的风景,逼真得挑不出错。有人劝她:“学姐别总琢磨那些玄乎梦了,好好下棋拿冠军,这才叫真弈道。”
这话戳得她心里一动,是啊,安安稳稳下棋多好,何必想那些厮杀?可下一秒,手里的小木棋突然发烫,梦里白发弈尊的话一下子冒出来:“弈者先守心,真假自己辨,心不乱,梦不缠,心一乱,就被梦吃了!”
这话点醒了她!程七晚猛地睁眼,就算在第四重梦里,眼神也亮了。她拿起桌上的棋子一看,立马识破——这不是现世的木棋,也不是梦里的星辰棋,是噬弈族的骨头棋,沾着一股子邪气!不管梦做得多真,邪祟的执念藏不住。
“四层梦又咋样?套得再多,也困不住我的初心!”程七晚喊了一声,不费劲催被封的弈力了,反倒攥紧小木棋,顺着梦境往回闯。她故意装着沉溺这校园梦,跟着填了报名表,等对手落子的瞬间,小木棋狠狠砸在棋盘天元上。
“破!”
一声喊,第四重校园梦直接塌了,学长学姐全变成黑气散了,骨头棋也碎成渣。眼前立马切回第三重毕业典礼,她不犹豫,小木棋指着天边不动的金光:“破光都不会晃,还敢装真的?破!”
金光炸开,第三重梦也碎了,沈墨尘和阿芷的虚影变成两道光钻进她手里——原来是被封的弈力回来了一半。
还没喘口气,第二重登天路的梦又涌上来,噬弈首领拎着斧更凶了,黑气裹着一堆邪棋砸过来:“层层困你,看你往哪跑!”
程七晚这会儿有半幅弈力了,小木棋泛出玄铁色,又有梦界的浩然气,又有现世的初心劲,抬手落子喊:“你困我在梦里,却不知道梦是我心里生的!我心就是道,道就是真,你就是我心里的疙瘩!破!”
棋子落下,星河棋盘一下子清亮了,噬弈首领惨叫着化没了,第二重梦碎,剩下的弈力全回来了。
就剩最后一重江城老巷的梦,又变回一开始的样子,张婶的槐花糕香得真切,小豆子笑声脆生生,风都暖乎乎的。那老头又来忽悠:“这就是你最想要的安稳,留下来吧,再也不用打打杀杀,不用受考验了……”
程七晚走到院门口,看着巷子里的烟火气,心里不是不动,但脚步没停。她接过槐花糕放在石桌上,轻声说:“安稳是好,但不是我该待的地方。真安稳不是困在梦里,是闯过所有难,在现实里守着这烟火气。”
说完,她把小木棋往院中天井一放,喊了声“破!”
这一下,天地都震了震,第一重梦彻底散了,所有幻境跟退潮似的没了踪影。程七晚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大亮,阳光照在床头,手里还攥着小木棋,心口的天元玉棋烫得正好,比以前更实在通透。
她摸着心口才明白,这四重嵌套的梦,就是最后一道考验——看她是不是贪恋安稳,是不是分不清梦和现实,是不是忘了当初为啥守弈道。还好守住了本心,分清了真假,才一下子破了局。
起床洗漱时手机响了,是沈墨尘发的消息,语气都后怕:“昨晚陷三重梦里了,全是让人执着的幻境,你没事吧?”阿芷也发了消息:“应该是梦界残留的执念搞的鬼,想把我们弈心搅乱。”
程七晚回了一句:心定了,啥梦都能破。
刚发完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个陌生少年,眉眼干净,抱个旧棋盘,笑着说:“学姐好,我是围棋社的白弈,听说你棋厉害,来请教下。”
程七晚一看就愣了——这少年眉眼,跟梦里的白发弈尊年轻时一模一样!更巧的是,他腰上挂块玉佩,上面的纹路跟弈尊给的无字棋谱一模一样。
少年见她盯着玉佩,晃了晃说:“祖传的,说跟弈道有关,学姐看着眼熟?”
程七晚回过神,接过旧棋盘,摸着上面的纹路笑了。昨晚刚破了四层梦,今天就碰到梦界弈尊的现世转世,看来这现世弈道的路,就算过了梦穿的坎,有意思的考验和机缘还多着呢。
她捏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天元上,眼神清亮:“请教谈不上,下一局就成。不过这局棋,不比输赢,比的是辨真假,守初心。”
少年眼睛一亮,抓着黑子落下,笑得爽朗:“好!学姐这话,跟我梦里总听见的声音一模一样!”
窗外阳光正好,棋盘上黑白棋子一个个落下,昨晚残留的梦气全散了。程七晚彻底想明白,这层层嵌套的梦中梦,根本不是劫难,是弈道的最后一课——只有看透真假,守住本心,才能真正做到,梦里守道,醒着也守道,不管是虚是实,心里的弈道从来没变过。
而眼前这局棋,就是她破梦之后,现世弈道的全新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