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感觉松快些便好。针灸主要疏通了您肺络的郁结,化解了部分缠滞的病气,并激发了肾阳的温煦之力。但要固本培元,防止复发,还需汤药调理。”
韩阳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对,对!汤药!”冯老连连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引着韩阳等人回到客厅,“诸位快请坐,站着说话像什么样子。”
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太多,连待客的礼节都重新注重起来。
他快步走到一个老旧的柜子前,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紫砂茶叶罐,罐身油润光亮,显然经常被摩挲把玩。
“这是我一个老友多年前送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所剩无几了,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喝。”冯老一边用茶匙小心地取茶,一边说道,“今天韩先生解我病痛,无以为谢,只能以这粗茶略表心意,韩先生莫要嫌弃。”
开水注入紫砂壶,独特的岩韵花香瞬间在客厅里弥漫开来,淳厚而悠长。
光闻这茶香,便知绝非凡品。
韩阳不懂茶,但能感受到冯老的诚挚,欠身道:“冯老太客气了。”
茶过一巡,冯老捧着茶杯,感受着热流熨帖喉咙的舒适,忍不住问道:“韩先生,老头子我冒昧问一句。我这咳嗽,看了不少名家,汤药针灸也都试过,为何效果寥寥,而你刚才那几针,却能有如此奇效?莫非你师承哪位隐世高人?所学与我们常见的中医有所不同?”
他问得直接,眼中充满求知和好奇。
韩阳放下茶杯,略一沉吟,坦然道:“冯老慧眼,晚辈所学,确实与现今通行之法略有差异。家师教导,医道首重气与神。人体之气,分先天后天,循经络运行,通达四肢百骸,濡养脏腑。病邪入侵,首伤气机,气乱则血瘀、痰凝、湿滞丛生。”
他看向冯老,继续解释:“您的咳嗽,表象在肺,然根本在于肾阳不足,无法蒸腾气化,导致痰湿内生,此为本虚。又因长期接触某种金气过重之物,金气属肺,同气相求,引动内伏痰湿,郁而化热,此为标实。
寻常治法,或只顾清热化痰治肺,忽略温肾固本;或虽顾及肾本,却无法察觉并化解那丝与肺系紧密纠缠的外来金气。治标不治本,或治本不清标,故难奏全功。”
冯老听得眼睛发亮,频频点头:“金气……可是指我那间堆满了老旧铜管乐器的收藏室?我确实常在里面整理、擦拭,有时一待就是半天。”
“正是。”韩阳点头,“金属器物,尤其年代久远者,有时会积聚一种特殊的金锐之气,常人无感,但若体质敏感或肺系本有隐疾者,长期接触,便会潜移默化受其影响,加重病情。方才针灸,我已将那丝盘踞的金气引导化除。日后那间收藏室,需注意通风,不宜久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冯老恍然大悟,困扰许久的疑团终于解开,对韩阳的医术更是信服的五体投地。
“此病要断根,还需药物巩固。”韩阳不再多言,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又从张婕那里借来笔,略一思索,便笔走龙蛇,写下了一张药方。
方子上的字迹清峻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韩阳在方后详细注明了煎煮方法:先煎附子,后下诸药,文火慢煎,取汁浓缩。还特别嘱咐,需用陶罐煎药,忌铁器。
这张方子,看似平和,实则暗藏玄机,将温肾、健脾、润肺、化痰、清除余邪熔于一炉,且充分考虑到了冯老年迈体虚,不宜峻补猛攻的特点。
冯老双手接过药方,如同接过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捧着,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又看。
他郑重地将药方折叠好,放入怀中贴身的口袋,拍了拍,确保放稳。
做完这一切,冯老重新坐正,神情变得认真而郑重。他看了看韩阳,又看了看一旁面带期盼的张婕和苏浅浅,缓缓开口:
“韩先生妙手回春,解我多年沉疴,此恩甚重。我老头子虽然脾气古怪,不喜交际,但有一点,从不欠人情。”
他目光清澈,直接问道:“张经纪,苏丫头,你们今日特意带韩先生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给我这个老头子看病吧?有什么需要老头子我帮忙的,但说无妨。只要力所能及,又不违本心,老头子绝不推辞。”
张婕闻言,心中大喜!
她最盼望的就是冯老主动开口!
这样一来,就不是她们厚着脸皮求歌,而是冯老为报恩主动提出帮忙,性质完全不同,也更容易成功。
她连忙压下激动,斟酌着言辞:“冯老,实不相瞒,我们今日前来,一是真心想请韩阳为您看看病,二来也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她看了一眼苏浅浅,继续说道:“浅浅最近遇到一些事情,事业上有些波折。我们想为她打造一首真正有分量,能代表她现阶段心境和实力的作品,作为重新出发的起点。思来想去,这华语乐坛,若论作品的分量和格调,无人能出冯老您之右。所以,我们斗胆,想向您求一首歌。”
说完,她和苏浅浅都紧张地看着冯老。
冯老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苏浅浅,这个曾经红极一时、如今却明显带着风霜和坚韧的女孩。
“苏丫头,我认得你。几年前,你也托人来问过歌,对吧?”冯老声音平和。
苏浅浅连忙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的,冯老,当年是我不够资格,让您见笑了。”
“不是资格的问题。”冯老摆摆手,“是当时没感觉,没灵感。写歌这事,强求不来。不过今日不同,韩先生于我有恩,这个情,我得还。”
他顿了顿,看向苏浅浅:“但是,歌是给你唱的。我得先听听你现在的声音状态,还有……你对音乐的理解和感觉。把你最近唱的,自己觉得最能代表你现在状态的歌,放给我听听。”
苏浅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最近唱的……最能代表现在状态的歌?
她和张婕、韩阳对视一眼,几乎是瞬间就达成了共识,只能是昨天刚录好的、韩阳写的那首《风满袖》。
虽然微博数据惨淡,虽然被王俊嘲讽,虽然自己也有些气馁,但这首歌,确实凝结了她当下的心境,韩阳的心意,以及他们想要重新开始的决心。
“冯老,我最近录了一首新歌,是韩阳写的词曲。”苏浅浅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找到昨天录制的小样文件,“可能还很稚嫩,但这就是我现在想唱的歌。”
她将手机音量调到适中,点击播放。
悠扬中带着一丝怅惘的前奏在安静的客厅里流淌开来。
苏浅浅清澈而富有故事感的嗓音随之响起:
“撷一缕月光酿酒,醉倒旧时烟柳……”
“曲未终,人已远走,唯余风满袖……”
歌声在客厅里回荡,带着歌词特有的古典意境和旋律的婉转起伏。
张婕和苏浅浅都屏住呼吸,紧张地观察着冯老的表情。
韩阳也静静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在相对专业安静的环境下,完整聆听经过编曲和苏浅浅演绎后的成品。
冯老一开始听得很认真,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似乎是在捕捉旋律的走向和歌词的韵味。
然而,听着听着,他的眉头,却不知不觉地,缓缓皱了起来。
那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认真倾听,逐渐变得有些……困惑?
一首歌还未放完,冯老脸上的神情,已经让张婕和苏浅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