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轻微摇晃,明显不如之前吊运牧羊犬时轻松。
夏问荆屏住呼吸握着遥控器,双臂因为用力绷紧,感觉自己好像擎着一根上了大鱼的竿钓,既要倾尽全力又要小心翼翼。
牙生江双手握紧主绳,双脚夹住绳索的末端,闭着眼咬紧牙关。
在他的脚下,洪水如万马奔腾,一排排浪头咆哮跃起,宛如凶残的野兽争相去咬牙生江的脚,却总是差了十几厘米而力竭跌落。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大家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有几个人已经兴奋到跃跃欲试了。
张宵伟是最积极的一个,不等牙生江的双脚落地,他就去找钟磊报名:“下一个吊我吧,我体重大一些,如果我能安全过去,其他人就都没问题了。”
钟磊有些不放心,上下打量着对方一米八多的身高,审慎询问道:“你体重多少?”
“七十多公斤,放心,离100公斤的载重极限还差不少呢。”
张宵伟对无人机的参数了如指掌,不过他这么主动可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出于恐惧。
因为他提前想到几个问题,无人机的电机长时间大负荷运转受得了吗?这里有13个人,剩下的电池能撑到把所有人都运过去吗?
他的体重较大,如果不积极主动一点,很可能会被安排到靠后的位置,越晚吊运就要承担越大的风险。
钟磊对张宵伟的主动报名感到意外,看着这小子躲闪的眼神有些猜疑,没有立刻答应。
艾尔肯在旁边提出了反对意见:“哎,捧油,你体重大就不应该拍在前面,万一无人机因为你而坏了,大家岂不是都被困住了?还是先运体重轻的人比较好!”
他的意见合情合理,并且最后手指的是周志旺这位年纪最大的队员,立刻获得其他人的认可。
谁知周志旺却摇手后退:“不不不,你们先走,我再等会儿。”
大家正要强拉他过来,张宵伟却拦在前面:“我先过是有原因的,这里只有我和小夏会操控无人机,我过去了,就能在对面操控无人机把他也接过去。要不然你们都安全了,把人家小夏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吗?”
他把“等死”两个字咬得很重,拦在那里不让任何人插到前面。
夏问荆脸色阴沉,不想被他利用,张嘴就要反驳。
钟磊忽然瞪了他一眼,犀利的目光把他涌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这个时候谁得罪张宵伟都无所谓,唯独夏问荆不行,因为张宵伟说的是事实,他们两人之中一定要有一个先过河,然后利用绳索把无人机遥控器送过去,才能再用无人机吊运最后一人。
如果夏问荆现在开口反驳,让张宵伟怀恨在心,后面难保不出问题。
最终还是副领队斯玛伊力江做了裁决:“好啦好啦,看在张宵伟能救小夏的份上,就让他先走吧,要不然僵持下去谁都走不了。”
艾尔肯很不情愿:“可是无人机真能吊得动他吗?”
斯玛伊力江把“皮球”踢给了夏问荆:“这得问小夏了,现在他是专家。”
夏问荆还能说什么呢,实事求是地点点头:“师兄你上吧,抓紧时间。”
张宵伟如愿以偿,迅速穿上救生衣,成了第二个被吊离危险区域的人。
在吊他的时候,无人机的噪音明显加大,起飞时就十分吃力,似乎拼尽全力也只能拉离地面半米高,以至于在横移通过木板围堰的时候,他不得不屈身抬腿才躲过去。
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比刚才看牙生江过河时还要紧张,生怕无人机失控掉下来。
张宵伟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他相信夏问荆的技术,也熟悉无人机的性能,听着电机满负荷的噪音,感觉双脚离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其实他体重超过80公斤,已逼近无人机的载重极限。
接下来的吊运过程还算顺利,在连续把苏力坦、库杜斯和另两名队员吊到对岸后,被困在水中的还剩7人,分别是钟磊、斯玛伊力江、周志旺、夏问荆,以及苏力坦等三名后勤人员。
夏问荆换了块电池,心情有些沉重,大家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修筑围堰和吊运工作,浑然不知柴油发电机已经罢工许久了,现在他手里只剩下一块满电电池,再满负载往返7次比较困难了。
更要紧的是他必须让无人机返航,停在巨石顶部休息一会儿,给电机散热的时间。
7人也没闲着,有的跑去重新加固围堰,有的去重启发电机,夏问荆则坐在一边喝水休息,他精神高度紧张,身体僵硬到坐下都困难。
围堰的缝隙一直在漏水,这段时间没人管,已经没过膝盖了。全靠那些木板挡着水浪,才没有将帐篷和物资冲垮。
苏力坦搬起一块石头压在木板后面,忽然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水位是不是降了?”
他的声音中透着惊喜,惹得钟磊和斯玛伊力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发现刚才还淹到围堰木板三分之二处的水位,现在已降到二分之一处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山洪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水位快速下降,他们就不必再冒险通过无人机吊运到对岸了。
周志旺可没他们那么兴奋,自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嘴角挂笑,弯腰走进帐篷,把地上两个保鲜膜层层包裹的小箱子抱起来,嘴里唠叨着:“这些臭小子,上百万的设备就这么泡在水里了?”
他想将这两个箱子放到厨房切墩上,蹚水往前走了一步竟然踩空了,正好踩进了钟磊之前发现的水坑里。
他身子向后一歪仰面倒下去了,左膝盖卡在石头缝里动弹不得,右腿也因为向后折叠发不上力,导致挣扎着难以起身。
他想开口求助又灌了满嘴泥浆,只能不断地扑腾着,试图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夏问荆坐在高处,视线被帐篷挡住了,完全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水面翻腾得不对劲,试着喊了一句:“老周叔,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