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抬起翅膀,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小锤子。
纪遇不知道的是,那些鹿头人平日里应该就是靠着这把【生存还是死亡】维护马戏团里那些老旧破败的设施的。
作为鹿头人血脉,它们可以短暂复制自己族群的道具进行工作,而现在纪遇手上拿的,就是【生存还是死亡】这道具的本体,前边鹿头人苦哈哈复制出来的锤子早就消失了。
锤子本体被她趁乱顺走,没了趁手工具的加持,这摇摇欲坠的墙壁只能靠着副本本身残存的能量勉强硬撑着修补,速度慢得肉眼可见,效率自然大打折扣。
虽然纪遇不知道,但是一想到鹿头人发现锤子不见时可能露出的焦躁模样,纪遇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可这抹笑意还没在脸上停留片刻,一种奇异的感觉便突兀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自从小心翼翼钻进这个隐蔽的包厢,刚才直面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时,那种仿佛脑袋要被生生劈开的剧烈头痛竟然在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消退。
不仅如此,之前被恐怖气息压制得浑身沉重的疲惫感也在一点点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放松的暖意,顺着纪遇的羽毛慢慢蔓延至全身。
她心中一动,立刻集中精神调出了个人面板。
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幕在眼前展开,上面的数据让她感到了一阵惊讶。
只见那原本已经跌到80点、濒临危险边缘的精神值此刻正以一种远超正常范畴的跳跃速度疯狂回升。
80……90……95……
数字在光幕上不断跳动,不过短短三分钟时间,竟然硬生生涨了整整15点。
这样的恢复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按照之前纪遇看过的惊悚游戏类小说,在这危机四伏的惊悚游戏里,精神值远比生命值还要珍贵,一旦跌破临界值就会陷入疯狂,甚至被副本里的诡异存在同化。
而目前纪遇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耗费极长时间的深度休息,才能让精神值缓慢恢复一丝一毫。
像这种只是静静待着,精神值就能蹭蹭往上涨的地方,说是绝境中的救命稻草也不为过。
怪不得之前那个浑身马赛克的诡异存在会为了争夺这个包厢拼得你死我活,甚至差点把脑浆子都打出来。
换做是谁,都不会轻易放弃这么一块宝地。
纪遇眯了眯眼。
就算这个包厢对她来说,暂时只显现出恢复精神值这一点点好处,那也绝不可能拱手让人——
这种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傻子才会拒绝。
她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按照眼下这个逆天的回血速度,顶多再在这里蹲上二十分钟,她那条精神值槽就能重新被填满。
到时候精神饱满地应对后续的危机,胜算也能大上几分。
纪遇调整了一下爪子的抓握姿势,让自己站得更稳当了一些,又抬起翅膀理了理翅膀下有些凌乱的绒羽。
此时,她的脑海之中,那种仿佛有人拿着钢针在脑子里搅动的混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清明。
她因为刚刚那一幕变得混沌的思绪变得清晰通透,连带着视线也变得格外敏锐,远处细微的动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微微歪过脑袋,那双绿豆大小的乌亮鸟眼透过面前那扇巨大的单向落地窗,缓缓朝下方的场地看了过去。
这个包厢的位置极佳,居高临下,整个马戏团的圆形舞台的每一处纹路都能看得一览无余,没有丝毫遮挡。
此刻,底下正热闹得翻天覆地,丝毫没有受到刚才混乱的影响,反倒透着一股诡异的喧嚣。
舞台中央,一只体型硕大、毛发蓬松的雄狮正死死压低着前半身,四肢紧绷,利爪隐隐弹出,喉咙里不断滚出沉闷的低吼,声线厚重,带着不容侵犯的威慑力。
纪遇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阿狮。
而在他的对面,三四头瘦骨嶙峋、皮毛杂乱的野狮子正淌着浑浊的口水,焦躁地围着他来回打转。
它们眼神凶狠,獠牙外露,显然是被刚才的混乱彻底激起了潜藏的凶性,将阿狮当成了抢食的竞争者,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
面对数头野狮的包围,阿狮却半步未退。
哪怕此刻他已经彻底变成了野兽的模样,他身上的威严与威慑力也未曾消散分毫。
纪遇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这位面对动物时展现出来的自信与张扬倒是和之前大家交流时更深一筹。
难道说……他在进入游戏之前,也是干这一行的?
就在纪遇有所猜测的下一秒,阿狮猛地发力,挥出带着凌厉劲风的一爪,重重拍在领头那只野狮的鼻梁上。
这一爪子力道十足,只听一声闷哼,那头野狮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鼻腔里溢出鲜血。
阿狮的动作精准又狠辣,招招直击要害,完全不像是个只会依靠本能撕咬争斗的畜生,反倒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格斗高手。
视线移向另一边,高空钢丝绳的下方,一只穿着滑稽条纹背带裤的猴子正骑着小小的独轮车,在那根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的平衡木上艰难蹬着腿。
小侯浑身的毛发都被冷汗浸透,一双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恐惧,瞳孔紧缩着,死死盯着脚下的平衡木。
他的身体随着独轮车的晃动剧烈摇摆,细长的尾巴拼尽全力勾住车座底下的横梁,尾尖绷得笔直。
每一次晃动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时间不断流逝,纪遇看着他动作越来越迟钝,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显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不过,纪遇看着小侯身侧忽然出现的本子和笔,知道他肯定有后手,也就没有多管,将视线放到了其他地方。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开始在舞台边缘那些被灯光忽略、常年笼罩在阴影里的死角处仔细游移,试图从中找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很快,她的动作骤然停住,目光定格在一个角落。
在舞台最左侧,连接着后台厚重幕布的一块昏暗阴影区域里,堆着一座小小的山包。
因为距离有些远,再加上光线昏暗,模糊的轮廓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堆被丢弃的破旧演出服,杂乱地堆放在一起。
纪遇眯起眼睛,将视线聚焦过去,鸟类天生敏锐的视觉天赋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下一刻,她清晰捕捉到了那些“衣服”上的细微细节,瞬间皱起了眉——
那根本不是什么演出服。
那是一层厚厚的皮毛。
底下裹着的,是一具具残缺不全、被随意丢弃堆叠在一起的动物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