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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文学 > 娶妻媚娘改唐史 > 第48章 帝巡新工坊

第48章 帝巡新工坊

    于志宁与李瑾联名的条陈,在御前沉寂了数日。这几日,朝堂上关于“奇技”、“商利”、“匠人”的议论,在萧瑀一系明里暗里的推动下,颇有愈演愈烈之势。弹劾的奏疏虽未直接指名,但含沙射影,指向明确。江南顾家等势力的暗中动作,也让市面关于“周氏工坊”的流言蜚语多了几分“实证”色彩。长安城似乎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许多人在观望,皇帝对这“骤富”且“惹事”的工坊,究竟是何态度。

    李瑾依旧每日往来于东宫与崇仁坊之间,神色平静,处理公务一丝不苟,仿佛外间的风雨与他无关。只有最亲近的李福知道,公子书房内的灯火,近来熄灭得越来越晚。他在反复推演皇帝可能的各种反应,以及相应的对策。王掌柜那边也加紧了防备,工坊的护卫增加了两班,核心匠人的家眷被更严密地保护起来,所有账目和工艺记录都做了备份和隐秘存放。

    就在这微妙而紧张的时刻,九月初三,宫中忽然传出旨意:皇帝将于翌日巳时,轻车简从,亲临城南“周氏工坊”巡视!旨意中言明,此行乃“闻有巧工奇技,或可利国,特往一观”,点名由太子右赞善大夫李瑾随侍,东宫左庶子于志宁、将作监大匠、内侍省少监陪同。至于“周氏工坊”坊主周某,需准备接驾,如实陈情,不得有误。

    这道旨意,如同一声惊雷,瞬间在朝野上下炸响!皇帝要亲临一个私营工坊巡视!这是何等殊荣,又是何等巨大的压力!那些攻讦工坊的人,顿时噤声,惊疑不定地揣测圣意。而那些与工坊有牵连或看好之人,则精神一振,看到了转机。

    李瑾接到旨意时,正在东宫与于志宁商议牛痘推广至十六卫的事宜。传旨内侍离去后,于志宁看着李瑾,目光复杂:“陛下此意,甚是突然。看来,你我的条陈,陛下是看进去了,但并未全信。此番巡视,是考较,也是裁决。工坊是骡子是马,明日便要拉出来遛遛了。你可有把握?”

    “于公放心。” 李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工坊所出,皆为实学实干,非虚妄之术。陛下圣明烛照,亲临目睹,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下官这就去工坊安排接驾事宜。”

    “嗯,速去。记住,一切以实呈报,切勿弄虚作假,亦不可刻意藏拙。陛下聪慧,瞒不过他。” 于志宁叮嘱道。

    李瑾匆匆出宫,不及回府,直接策马赶往城南工坊。王掌柜早已接到宫中快马通传,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李瑾到来,如同见了主心骨。

    “公子,陛下亲临,这……这该如何是好?工坊杂乱,恐冲撞圣驾!那些高炉、熔炉,更是烟熏火燎……” 王掌柜满头大汗。

    “王叔莫慌。” 李瑾虽心跳加速,但语气沉稳,“陛下是来看‘奇技’、‘实工’的,不是来游园赏花的。工坊就该有工坊的样子。我们要做的,是让陛下看到工坊的井然有序、匠人的专注勤勉、工艺的独到之处,以及……这些技术实实在在的用处。立刻吩咐下去:第一,全坊洒扫,但不必过度装饰,尤其不得掩盖生产痕迹。第二,所有匠人,明日照常劳作,但需衣冠整洁,各守其位,不得喧哗、窥探。陛下问话,据实回答,不知则言不知。第三,规划好巡视路线。先从玻璃量产一区开始,看‘明玻’器皿的标准化生产;然后去冶铁试验区,看高炉与改良农具;再去纸料研造所,看新纸与印刷;最后至文器研造所,看活字与‘奇器’。各处需有精通工艺的匠头(如郑师傅、赵匠师、滕贵等)等候,以备垂询。第四,在玻璃坊旁的成品陈列间设一临时歇息处,备上清茶、用我们自产的玻璃杯盏。所有危险工序、杂乱区域,提前做好警示隔离。第五,也是最重要的,所有守卫明松暗紧,绝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或可疑之物靠近工坊!”

    王掌柜一一记下,心中稍定。“公子,那……那面‘朗鉴’已送入宫中,是否要再准备些珍品,进献陛下?”

    “不必额外准备。” 李瑾摇头,“陛下是来看‘工’的,不是来收礼的。将我们准备‘献于朝廷’试制的改良钢犁、镰刀,用于保存牛痘浆的特制玻璃瓶,以及用新纸、活字印刷的《农桑辑要(简本)》和《千字文》准备好,若陛下问及‘利国’之实,便将这些呈上。另外,将那份‘自愿捐献两千贯’的文书也备好,若有机会,可请于公或内侍省少监转呈。”

    安排妥当,李瑾又亲自沿着规划的路线走了一遍,对一些细节做了调整,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城中。他知道,明日的巡视,将直接决定工坊的命运,乃至他个人未来的走向。成,则工坊获得官方认可甚至扶持,一飞冲天;败,则可能前功尽弃,甚至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撕碎。

    九月四日,秋高气爽。辰时末,皇帝李治的御驾便已出了皇城,并未大张旗鼓,只有百余名精锐金吾卫开道护卫,御辇之后跟着于志宁、李瑾、将作监大匠阎立本(阎立德之弟,亦是营造大家)、内侍省少监以及数名随行记录官员的马车,径直向城南而去。

    御驾抵达工坊大门时,王掌柜早已率领工坊几位主要管事,身着整洁而不失本色的布袍,跪迎于道旁。李治下了御辇,抬眼望去,只见工坊围墙高耸,大门上方悬挂着“内廷供奉”的匾额,门前洒扫洁净,护卫肃立,不见丝毫慌乱。他微微颔首,对于志宁道:“于卿,这工坊看起来,倒有几分章法。”

    “陛下,此坊主事者周某,虽是商贾,然治坊严谨,匠作亦精。” 于志宁回道。

    李治不再多言,在众人簇拥下步入工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规划整齐的道路、分区明确的厂房,以及空气中隐隐传来的、有节奏的劳作声响,而非想象中的杂乱喧嚣。李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按照预定路线,御驾先至玻璃量产一区。尚未进入主要厂房,便感到热浪扑面。透过巨大的、镶嵌了平板玻璃的窗户(这是工坊自家产品的最佳广告),可以清晰看到厂房内的景象:数座改良过的池炉烈焰熊熊,玻璃液在炉内缓缓流动,泛着橘红色的光芒。统一着装的匠人们,手持特制的长铁管,从不同的取料口熟练地蘸取一定量的玻璃液,快速回到各自工位。有的在铁砧上滚动、吹制初坯;有的将初坯放入泛着金属冷光的铸铁模具中,合模,从另一端吹管鼓气;有的用特制的铁剪修剪器皿口沿;有的则用带火焰的小炉烘烤边缘,使其圆润。制成的杯、瓶、盏等,被迅速放入旁边传送带(简易的木轨推车)上的铁架,送入隔壁的退火窑。整个流程,分工明确,动作娴熟,虽紧张却有序,带着一种奇异的、富有韵律的美感。匠人们全神贯注于手中活计,对窗外的大队人马恍若未觉。

    “陛下,此乃‘明玻’器皿量产之所。” 李瑾在一旁低声讲解,“匠人取料、吹制、成型、修口、退火,各有专司。所用模具乃精钢所铸,尺寸划一,故所出器皿,形制规整。退火之窑,可消除玻璃内应力,使其坚韧不易炸裂。”

    李治默默看着,目光在那些晶莹的玻璃液、灵巧的匠人手、以及最终成型的精美器皿上流连。他是见过“明玻”成品的,但亲眼目睹其从滚烫的液体变为剔透的器物,这种感受截然不同。尤其是那种分工协作、宛如一体的生产场面,让他隐隐感到一种不同于传统手工业的、难以言喻的“效率”与“力量”。

    “每日可产几何?” 李治问。

    王掌柜连忙上前跪答:“回陛下,若原料、燃料充足,熟练匠人全力赶工,日产大小合格器皿,可达二百件以上。然精品难得,十之中或可得二三。”

    “二百件……” 李治微微动容。这产量,远超他的想象。“其利如何?”

    “这……” 王掌柜略一迟疑,看向李瑾。李瑾接口道:“陛下,物以稀为贵。然工坊之本意,非为囤积居奇。待工艺纯熟,产量大增,成本可降,售价亦可随之调整,使更多士民得享此晶莹之美。日前雅集所得,除成本、匠人薪俸、物料采购外,盈余已拟定章程,部分愿献于朝廷,以助边、兴学、备荒。” 他说着,示意于志宁。于志宁便从袖中取出那份“自愿捐献”文书,简要陈述。

    李治接过,扫了一眼,不置可否,将文书递给身旁内侍省少监。“去看看所出之器。”

    众人移步至旁边的成品陈列间。这里光线明亮,各类玻璃器皿琳琅满目,在特意布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李治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只高足杯,对着光线查看,又用手指轻弹杯壁,听着那清脆的回响。“果然匀净。此物盛酒,可增色不少。”

    接着,他又看到了那套用于医药的特制玻璃瓶,听李瑾解释其密封、透明、便于观察和保存疫苗、药液的优点,微微点头。

    离开玻璃坊,一行人来到冶铁试验区。这里气氛更加粗粝炽热。“一号高炉”正处在新一炉的冶炼末期,炉火正旺,热风炉隆隆作响,畜力鼓风机“呼哧”工作。赵匠师带着几名学徒,穿着厚厚的浸水麻衣,守在炉前,见圣驾到来,连忙跪倒。

    李治让匠人平身,询问高炉炼铁之事。赵匠师不善言辞,但在李瑾的鼓励下,结结巴巴地将高炉如何炼出生铁水、热风如何增温、焦炭如何替代部分木炭等原理,用最直白的话说了出来,并指着旁边几块新炼出、尚未完全冷却的钢锭道:“陛下,此铁水所炼之钢,质地均匀,韧性极佳,小人等正以此试制新式农具。”

    李治命人取来一块冷却的钢锭,又命将作监大匠阎立本上前查看。阎立本是行家,拿起钢锭,仔细观其断口光泽,又用随身小锤敲击听音,眼中露出惊异之色:“陛下,此钢锭断口细密银亮,声音清越,杂质甚少,确是上等好钢!较之将作监常得百炼钢,恐亦不遑多让,而其得之……似乎便捷许多!” 他看向那仍在运作的高炉,目光灼热。

    李治闻言,兴趣更浓:“以此钢制农具,果然更佳?”

    赵匠师连忙让人抬出几件刚刚打制好的改良钢犁铧和镰刀。犁铧呈流畅的曲面,刃口闪着寒光;镰刀弧度巧妙,轻薄锋利。阎立本拿起镰刀,试着挥动几下,又用手指试了试刃口,赞道:“好刀!轻薄锋利,省力耐用。若以此替旧式铁镰,收割效率当可大增!这犁铧形制亦巧,入土省力,翻土更透。”

    李治接过镰刀,仔细端详。他虽不事农桑,但也知农具优劣关乎收成。“此等农具,造价若何?可能推广?”

    李瑾答道:“回陛下,因是新法初成,试验所耗不菲。然若规模化生产,其钢料得之较易,打造亦因形制固定而更速,长远看来,成本应低于旧式优质铁农具。工坊愿无偿献出此批试制农具及图纸,由将作监或司农寺在官田试用,观其效验。若果有良效,再议推广不迟。”

    “嗯。” 李治将镰刀递给随从,不置可否,但眼中的赞许又多了一分。

    接下来巡视纸料研造所和文器研造所,给李治带来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前两处。在纸料研造所,他看到了利用水力驱动的简易打浆机(虽然效率还不太高,但已让阎立本大为惊叹),看到了经过碱液预处理、纤维分离细腻的纸浆,更亲手抚摸、试写了那种温润柔韧、洁白均匀的“新纸”。当李瑾呈上那本用此纸和活字印刷的《农桑辑要(简本)》,并解释其中文字如何由单个活字排版、快速印制而成时,李治终于露出了明显的惊容。

    他快速翻阅着那本小册子,字迹清晰整齐,墨色均匀,每一页都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毫无雕版常见的磨损差异或木材纹理。“此……此书皆是如此印出?一套字模,可反复使用,排版变换即可印新内容?” 李治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他深知书籍传播之难,雕版之费。若此术果真可行,其于文教、政令传播的意义,简直难以估量!

    “正是。” 李瑾示意郑师傅上前。郑师傅捧着一个排版盘,里面排着“皇帝万岁”四个大字,向皇帝展示如何检字、排版。鲁平则操作一个小型手动印刷台,现场蘸墨、覆纸、压印,很快,一张印有“皇帝万岁”的纸片便呈到李治面前。

    看着那与书中毫无二致的清晰字迹,再看看排版盘中那些小小的、整齐划一的木活字,李治沉默了良久。他拿起一枚活字,仔细端详其反刻的笔画,又看向那庞大的、分门别类的字库架,仿佛看到了无穷无尽的知识,正等待被召唤、排列、复制、传播。

    “此术……何人所创?” 李治的声音有些干涩。

    “回陛下,此乃工坊汇聚巧思,反复试验所得。其理早见于印章,然付诸印书,需解决字模、排版、着墨、用纸诸多难题。工坊侥幸,略有小成。” 李瑾将功劳归于集体,并再次强调,“此术若成,可用于刊印经籍,广布王化;印制农书医书,惠及百姓;乃至朝廷文告、律令格式,亦可快速颁行天下,政令通达,莫便于此。”

    李治深深吸了一口气,环视四周。玻璃的晶莹、钢铁的坚韧、新纸的柔白、活字的精巧……还有那井然有序的生产场面、专注投入的工匠、以及李瑾口中那一个个“或可利国”、“或可惠民”的应用设想。这一切,与他之前听到的“奇技淫巧”、“与民争利”、“聚敛无度”的攻讦,形成了何等鲜明的对比!

    他心中的天平,在亲眼目睹了这实实在在的“生产力”之后,已然倾斜。

    巡视完毕,回到玻璃坊旁设的临时歇息处。李治坐在铺了锦垫的胡床上,用玻璃杯饮着清茶,目光再次扫过垂手侍立的李瑾、于志宁、王掌柜等人。

    “李瑾。” 李治缓缓开口。

    “臣在。”

    “你为太子讲学,献牛痘之术,如今又引荐此等巧工奇技……朕且问你,你如此热衷此道,所求为何?”

    这个问题,直指本心。李瑾心念电转,知道这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考验。他撩袍跪倒,声音清晰而恳切:“陛下垂问,臣不敢不尽言。臣年幼失怙,漂泊无依,幸得宗室收录,又蒙陛下不弃,授以微职,侍奉东宫。臣每思皇恩浩荡,无以为报。臣愚钝,于经国大道所知甚浅,然读史览杂,偶知海外地理物产、匠作奇思,或于我朝有所裨益。遂不揣冒昧,但有所闻所见,觉其或可利国、利民、利兵、利教者,必千方百计求证、引荐,盼其能为我大唐添一砖一瓦。此工坊之技,或可增国库之利,或可强兵农之器,或可广教化之途,此便是臣心中所求——以绵薄之技,报君父之恩,助盛世之业。至于浮财虚名,非臣所愿,亦不敢擅专。工坊所得,除维系自身、厚待匠人,余者愿献于朝廷,用之于民。臣之心,天日可鉴!”

    他这番话,将个人动机完全归结于“报恩”与“利国”,将工坊技术与国家大义紧密捆绑,姿态放得极低,却又理直气壮。

    李治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良久,他方道:“你之所言,朕姑且信之。此工坊之技,确有可观之处。尤其是这新纸、活字之术,于文教大有裨益。高炉之钢,新式农具,亦值一试。然……”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工坊聚利甚巨,惹人侧目,亦在情理之中。日后当时时谨记‘利国便民’之初心,不可恃技骄狂,不可与民争利过甚,更不可行那盘剥匠人、藏匿奸宄之事。朝廷自有法度,朕亦会着人监察。”

    “臣(小人)谨记陛下教诲!” 李瑾与王掌柜连忙叩首。

    “于卿。” 李治看向于志宁。

    “老臣在。”

    “工坊献利、献技之事,由你与将作监、户部协同办理,务求落到实处。新纸、活字之术,关系重大,着将作监、秘书省、国子监派人,与此工坊匠人共同研议,制定规范,先于崇文馆、弘文馆试印一批经史,观其效。改良农具,可于司农寺辖下官田小范围试用。玻璃器皿,宫中可按需采买,然不可奢靡。至于那些无端攻讦之言……” 李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朕今日亲见,工坊并非藏污纳垢之地,其术亦有可用之处。传朕口谕,令御史台、京兆府,严查散布谣言、构陷良善之徒,以正视听!”

    “臣遵旨!” 于志宁、阎立本等人齐声应道。皇帝这番话,等于是为工坊正了名,定了性,还给予了实质性的支持和发展方向!那些攻讦,不攻自破!

    “李瑾。” 李治最后道。

    “臣在。”

    “你引荐有功,筹划亦佳。着晋为将作监少监丞(从六品上),仍兼崇文馆直学士、太子右赞善大夫,专司协理将作监与此工坊之技物沟通、试验推广事宜。望你勤勉任事,莫负朕望。”

    将作监少监丞!虽然仍是佐官,但已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而且职责明确与工坊技术挂钩!这不仅是酬功,更是将工坊与朝廷的纽带,通过李瑾这个人,正式制度化、合法化了!

    “臣,谢陛下隆恩!必当肝脑涂地,以报天恩!” 李瑾强压心中狂喜,重重叩首。

    皇帝起驾回宫。工坊内外,所有人才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随即被巨大的喜悦与振奋淹没。王掌柜老泪纵横,匠人们欢呼雀跃。他们知道,工坊的危机,过去了!而且得到了皇帝亲口认可和未来发展的许诺!

    李瑾独立于工坊大门前,望着御驾远去的烟尘,秋风吹拂着他的绯色官袍。胸中波澜万千,最终化为一片澄澈与坚定。

    帝巡新工坊,一锤定音。旧贵的怒与惊,在皇帝亲眼所见的“先进生产力”面前,暂时被压制下去。工坊获得了宝贵的生存空间和发展机遇,而他李瑾,也正式踏入了将作监这个掌管天下百工的核心衙门,有了更广阔的舞台。

    然而,他更清楚,皇帝的认可与庇护并非永久的护身符。将作监内利益错综复杂,朝堂上敌意未消,工坊的技术秘密仍需守护,而如何将玻璃、钢铁、新纸、印刷这些“奇技”,真正转化为推动这个古老帝国向前发展的“实学”与“实力”,才是他接下来真正要面对的、更艰巨的挑战。

    路,还很长。但今日之后,他脚下的路,已然更加坚实,前方的光,也更加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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