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不等苏秀儿说话,沈临就已经抬腿,一脚踹在了那婢女肚子上。
那婢女被踹飞出去,而后砸在柱子上,又滑落下来。
沈临瞪大眼眸,双手叉腰,大刀阔斧地站着,杀气弥漫像是要吃人地大喝一声。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本王闺女,你看清楚了,这是宸荣公主,长公主的嫡女,亦是这个家的小主子,敢给她脸色看,老子砍了你。”
那婢女捂住快要撞散架的腰,满脸惊惧,像是不认识沈临了一般。
要知道,以前在东靖王府,王妃就是女霸王,王爷和世子事事都以王妃为先。
哪怕王妃做的事情再离谱,再不符合规矩,王爷和世子都只是摆摆脸色,不会真和王妃置气。更不会为了旁人,动王府里的下人。
这些日子,王爷和世子虽因这位宸荣公主,屡屡与王妃闹别扭,府里下人都看在眼里,却也只当是一时的意气之争。
只觉得王爷和世子对王妃,总归是留着三分情面和余地的。
可谁能想到,今日不过是她奉王妃之命,请个大夫,不过是对这公主说了句顶撞的话,王爷竟会为了她,对自己下这么重的狠手!
看来府里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那婢女再次看了眼苏秀儿,害怕地垂着头,再也说不一句话来。
苏秀儿大大方方扫视着满屋下人,沈临抬举她,她并不想要拒绝,反而趁机往前走了几步,扯着鸡毛当令箭。
“沈叔叔,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好不容易‘回府’一趟,瞧着府里的家风实在懒散,我帮您整整顿顿如何?”
“哦,闺女既然想,那就随便整,哪怕把府里地基挖了,为父大不了再给建一栋宅子。”沈临豪爽地大手一挥,毫无底线的宠溺。
这话说的,苏秀儿反而不乐意了。
地基都挖了,这不是显得她很暴力?
她明明还是很端庄淑女的。
“没有那么夸张,都是小事。”苏秀儿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接着伸出一根手指:“我现在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破坏府里和谐的第一颗老鼠屎帮您清出府。您写的和离书呢,给我吧!”
她知道,这对父子,一个是念着昔日赵柠姐姐的救命之恩,以及赵柠本就悲惨的经历,不忍对赵柠下重手。
一个是念着生养,曾经相依为命的爱护之恩,也舍不得。
既然如此,那这个坏人就由她来做吧。
长痛不如短痛,她算是看清楚了,赵柠一日不与沈临和离,沈回就会被赵柠撕扯着,陷入恩将仇报的黑洞里,一日不得安宁。
那这个坏人,就由她来当吧。
沈临迟疑了下,侧头先去看沈回的脸色。
在潜意识里,他还是以这个儿子的感受为先。
太重情义,是亲爹一号的优点,亦是缺点。苏秀儿也扭头看向沈回,心想着,但凡沈回露出一点迟疑,她就作罢。
最难管的就是夫妻事,家中事。管得好皆大欢喜,管不好两头落埋怨,里外不是人。
好在沈回从没有让她失望过。
那个男人背靠在椅子上,然后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放血割肉还母,我与她已经再没有瓜葛。”
如此甚好。
沈临当下对侍卫长夏季使了个眼色。
夏季立即站直背,迫不及待从袖子里将和离书掏出来,递给苏秀儿。
他就希望自家王爷和赵柠和离了,这个女人身世是可怜,确实值得同情,但是不能仗着身世可怜就横行霸道,强人所难,不择手段。
这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如果人人都像赵柠这般死缠难打,无理取闹,那这个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为了尽快让自家王爷和赵柠和离,他可是将和离书随身携带着。
这不马上就派上用场了,宸荣公主真是小福星啊。
夏季看苏秀儿的表情都开始冒金光。
苏秀儿接过和离书,随手折叠塞进袖子里,往前走了几步,将那被沈临踹飞的婢女,一伸手给拎了起,摩拳擦掌,笑眯眯地道:
“你家王妃吐血,这府医还要给沈回包扎是去不了,不如就让我去给你家王妃医治吧。我略懂医术,医人很有一套。”
“我很想见识一番,你家王妃到底是多大的气性,才能前一息在假山上威风凛凛地推人,后一息就气吐血了。”
说罢,就又给那婢女扔地上,示意她在前面带路。
这婢女已经被连番打怕了,这时还算识相的不敢反抗,乖乖地低垂着头,捂着腰在前面带路。
苏秀儿看了夜九,以及贴身保护一起与她来了东靖王府的冬松:“你们两个跟我走。”
“秀儿,我也要去!”段诗琪举手,跟在后面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想去看苏秀儿到底是如何收拾这东靖王妃的。
“那本王也去凑凑热闹。”苏惊寒不甘落后。
原本苏小宝也要跟,可当他的那只小手刚举起来,就被苏秀儿一记眼神给瞪了回去。
她指着小家伙警告:“你乖乖待着,画面过于血腥,小孩子不宜观看。”
东靖王妃院子外面,早就被安排小丫鬟盯着,一见到有人来,还没有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小丫鬟就一溜烟蹿进院子里禀报:“禀王妃,来了,有人来了。”
拆了发髻歪倒在软榻上的赵柠立即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她装病不仅是恶心沈回,倒打一耙将沈回再次钉在不孝的耻辱柱上,更是想要再次夺回沈回和沈临的注意力。
谁叫他们之前离开的时候无视她。
她也是吃定了,沈回和沈临得知她“吐血”,必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王妃,您忍一忍,府医和太医马上就到了。”钟嬷嬷也几乎是立即心领神会,配合地站在软榻旁,微弯着身子,攥着帕子去给赵柠擦额头上不存的汗。
然而一抬头,余光扫到的不是府医,也不是沈回,更不是沈临,而是苏秀儿那张灵动漂亮的脸。
钟嬷嬷目光立即变得凌厉,不把苏秀儿当回事的随口指责:“怎么是你,谁让你来的?”
苏秀儿猛地扬起手掌。
钟嬷嬷吓得脸色一白,踉跄退后两步。
苏秀儿的力气,她是领教过的。
然而,苏秀儿却是虚晃一招,她收回手,自顾欣赏自己手掌淡淡地问:
“冬松,本公主乃宸荣公主,身负皇家封号。按大胤律例,对公主不敬、出言冒犯者,该当何罪啊?”
冬松立即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松,声如洪钟:“回公主!大胤律例有云,辱骂、冒犯皇室公主者,轻则杖责三十;重则流放三千里,若情节恶劣,累及家人!钟嬷嬷身为王府下人,对公主直呼其名、出言呵斥,已然构成不敬之罪!”
苏秀儿开始把玩自己手指,头也不抬:“本公主仁慈,杖责流放,暂且不必了,给本公主掌十耳光,做个餐前开胃菜。”
“纵使你是公主,可这是东靖王府……”钟嬷嬷脸色巨变。
然而替自己开脱的话还没有说完,冬松已经化身打脸狂魔,十耳光啪啪啪,不间断地朝她脸上打去,甚至打出了节奏感。
一掌落下,钟嬷嬷的脸颊就瞬间红肿起来。没等她缓过神,第二掌、第三掌接踵而至,打得她牙齿发酸,嘴角当场就溢出血丝。
她想躲,可冬松的动作又快又准,根本不给她半点闪避的机会。想抬手格挡,手腕却像被钉住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巴掌一次次落在脸上。
十掌打完,钟嬷嬷的脸已经肿成了发面馒头,嘴唇肿得老高,连眼睛都被挤得眯成了一条缝。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苏秀儿瞧钟嬷嬷这惨样,心中那口郁气散了。
这个钟嬷嬷为虎作伥,就是她带头一次次逼迫沈回。
而且她才发现,公主这个身份真好用,难怪段珍珠、温渺渺他们都喜欢用权势压人,原来用权势压人的感觉这般微妙,尤其压的还是恶人。
看来仗势欺人以后可以常用,只是需要以牙还以牙,用在该用的人身上。
“王……王妃……救……救奴婢……”钟嬷嬷缓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求救声。
她艰难地抬起头,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着软榻上的赵柠。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往日里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王妃,您快救救奴婢啊!这女人仗着公主身份欺辱王府下人,您不能不管啊!奴婢可是一直跟着您、忠心于您的啊!”
软榻上装虚弱的赵柠早已经睁开了眸子,她瞧着钟嬷嬷惨不忍睹的模样,瞳孔猛地收缩。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秀儿竟然真的敢在东靖王府动手,而且下手这么狠!
在她的地盘,打她的人,如果她再没有作为,那以后还如何管理整个东靖王府。
最可恨的是沈临和沈回谁都没有来。
赵柠一咬牙,坐了起来,对着苏秀儿冷声呵斥:
“苏秀儿,你太过分了!这里是东靖王府,就连皇上都要给我们王爷几分面子,就算你是公主,这里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