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九赶到南营时,营地内已经是鼾声成片。
连番激战,铁打的身体都熬不住呀。
“孙二猴,朱大猛,沙五敬,你们就在那里歇息吧。”
沈四九指着不远处的岗哨亭,说道。
“孙先生,俺想……”
“不,你不想。”
沈四九抬手打断满脸期待的孙二猴,一本正经说道,“我能做到身边有女人,心里无女人的超神境界,你们做得到吗?”
孙二猴,“——”
俺没指望去女兵营房睡呀。
俺就是想问问,你啥时候给俺老孙介绍媳妇儿。
俺都已经看好了,俺喜欢乃大屁股圆的翠花。
“女人是老虎,吃人不吐骨,这里住着三百零六只母老虎,不对,还有朱小兰和赵小菊的两什兵马,外加金木兰和九大屯长,我算算……”
“三百零六加二十二,再加十,合计三百三十八只母老虎,这种穷凶极恶之地,你们把握不住,只能本先生独闯这凶险无比的龙潭虎穴。”
沈四九表情肃穆,满脸视死如归的决绝。
孙二猴,“——”
朱大猛,“——”
沙五敬,“——”
沈先生,俺也喜欢凶险之地。
俺们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就算这里面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俺们保证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若是做不到,俺们任由您处置。
“滚滚滚,都敢我滚,就你们那怂球样,你觉得游骑营女兵们会同意你们跟他们同屋而眠吗?”
沈四九重重踹了一脚孙二猴的屁股,轻轻推开南营房门,闪身钻进南营。
战事紧急,所有女兵都是和衣而睡,仅仅脱掉硬的嗝人的皮甲,但却依旧是场景壮丽,满屋春色。
三百多常年训练,身材棒棒的女兵,你们敢想?
虽然沈四九有整整十二年的雇佣兵生涯,但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壮阔的女兵睡觉场景。
可惜……
包得太严!
如果换上木桶浴外语老师的工作服,那画面……横看成岭侧成峰呀。
目光扫过,沈四九一眼就看到了金木兰独享的大片床铺。
沈四九反手关上房门,拉开叠得正整整齐齐的被子,倒头睡在了金木兰身边。
……
一夜无话。
翌日辰时刚至,女兵们就纷纷睁开双眼,迅速翻身而起。
刚刚睁开眼,金木兰一眼就看到睡得香甜无比的沈四九。
但这次,她不仅没有愤怒咆哮,反而轻轻给沈四九拉好被子,仿佛温柔居家的贤妻良母。
“将军……”
“嘘。”
金木兰俏脸通红,低声打断林荷花,“让他再睡一会吧,他比我们所有人都累,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动静小点。”
“是。”
林荷花压低音量回应一声,赶紧将金木兰的命令传递给各位屯长。
其实压根不用金木兰下令,所有女兵都已经自发压低声响,唯恐吵醒了沈四九。
虽然她们是军人,但她们首先是女人,在照顾人这方面,天生远胜于男人。
当然,这是时代所致。
现代华夏,女人都被资本捧杀坏了。
照顾人?
别想太多。
这女人,总算有些女人味了!
请继续进步,我看好你哟。
实际上,在女兵们翻身而起的时候,沈四九就已经醒了。
这是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更是现代职业军人的必须警惕。
现代社会,刺杀手段何其多?
狙击枪、火箭弹、定时炸弹、遥控炸弹、GPS定位+挂弹无人机……这世界怎么比?
很快,所有女兵就都急匆匆赶到伙房,简单吃完早餐,所有人就都继续赶制起各种皮甲套装。
荡县的喋血激战,她们都是知道的。
金木兰则直奔将帐而去,找到了通宵值守,无法入眠的白启。
“白都尉,荡县战况怎么样了?”
刚一进门,金木兰就急吼吼问道。
“乌托力沙疯了,他的八万大军四班轮换,一刻不停地猛攻荡县南北门。”
白启声音沙哑,忧心忡忡道,“金都尉,你觉得郭铭勾结乌托力沙的可能性有几分?”
“勾结外敌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白都尉觉得,那王八蛋真敢做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郭楷已经权倾朝野,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金木兰不敢相信问道。
“大位诱人呀,哎。”
白启重重叹了口气,满脸担忧道,“强兵夺位,自古就有,他们想掌控定北军为己用,他们就必须搬开叶帅这座大山,奸佞当道,一切皆有可能呀。”
“——”
金木兰沉默了。
同时还有满心的悲哀和茫然。
如果白启的推断属实,那她们浴血奋战的意义何在?
叶帅忍辱负重,十年如一日坚守苦寒边关,任由一茬茬权贵子弟一次次贪天之功为己有,又有何意义?
“金都尉也不用太担心,就算郭铭丧心病狂,勾结北莽,想借乌托力沙除掉叶帅,他也绝对不敢派兵协助乌托力沙攻击荡县。”
白启无声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如此,那就是公然叛国,就算郭楷再怎么权势滔天,他也难逃九族被诛的下场。”
“荡县深沟壁垒,叶帅是防守大师,应该没问题,白都尉也抓紧休息一会吧,等沈四九走了,祁凉要塞还得靠你主持大局呢。”
金木兰努力挤出一抹僵硬笑容,但却根本掩盖不住那浓浓的担忧。
荡县呀,那是她们拼死守护的家,是她们的精神信仰地。
但愿……天佑荡县!
天佑叶帅!
……
“报。”
“荡县紧急军情,乌托力沙第七次攻城失败,新换军士继续猛攻荡县南北门,荡县城下堆满北莽军士的尸体,南北城墙都被鲜血染红……”
“荡县守军战损情况如何?”
白启腾的站起身,焦急问道。
“情况不明,双方连番激战,没有片刻停歇,叶帅并未传出任何旗语告示和命令。”
斥候声音沙哑,如实汇报道。
“继续盯好荡县战况,有任何情况立刻飞马来报。”
白启沉声命令道。
十个时辰!
乌托力沙已经强攻了整整十个时辰,就算他有八万精兵,四班轮换,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他的兵也该受不了呀。
难道真是郭铭那王八蛋许给乌托力沙天大利益,他才会这样拼命进攻荡县,确保在约定的时间内攻破荡县大门,斩杀叶帅?
……
“报。”
“荡县紧急军情,乌托力沙第八次攻城失败,新换上的军士继续猛攻荡县……”
……
疯了!
乌托力沙真的是疯了!
十一个时辰,一刻不停地猛攻荡县,他就不怕打光八万精兵,没法向头蛮单于交代吗?
……
“白都尉,荡县战况如何?”
晌午时分,沈四九终于补足睡眠,来到将帐。
“乌托力沙疯了,十一个时辰,一刻不停的猛攻荡县。”
白启苦笑道。
“乌托力沙没有疯,而是攻下荡县的好处值得他玩命。”
沈四九面色微冷,缓缓说道。
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都是刀刀见血的近身搏杀,远比现代战争更废体力。
乌托力沙不顾一切的疯狂,绝对不止是单纯的迫切想要拿下荡县。
“沈先生的意思是,有人许以重利收买乌托力沙,他才会如此疯狂?”
白启双手撑着桌面,用乌黑的熊猫眼死死盯着沈四九。
“这是唯一的合理解释。”
沈四九沉声说道。
北莽频繁袭扰乾朝,所图的不过是财物、女人和奴隶。
而今,唐森兵败红枫山,三万大军全军覆没,左右骁卫死伤殆尽,郭铭又弄权阻援,战场形式对乌托力沙一片大好。
他绝不可能为了荡县里的那点财货和女人,不惜用数万麾下精兵的尸体堆开荡县大门。
他如此疯狂,必定有人许给他价值远超数万精兵的泼天富贵。
“沈先生觉得会是谁?”
白启沉声问道。
“白都尉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沈四九摇了摇头,一字一句说道,“帅权被佞臣掌控,定北军永无宁日,打完这一仗,如果叶帅仍旧选择继续愚忠,我就得好好考虑我的去向了。”
愚忠害人,屡见不鲜。
袁承焕、岳飞、蒙恬、伍子胥、方孝孺……被权贵洗脑的封建武将,愚忠者比比皆是。
被愚忠连累致死的无辜者,更是多不胜数。
譬如:十族消消乐的方孝孺。
摊上这种坑货,那可真是倒了十辈子血霉。
爹娘长辈,儿女女婿,父族堂亲,母族表亲,老师徒弟,朋友邻里,一个个都是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降……全被这坑货害得抄家灭族,满门死绝。
他们何其无辜?
“沈先生此话何意?”
白启不禁有些急了。
定北军接连遭受重创,正是需要沈四九这种顶尖大才的时候,他怎么能离开呢?
“愚忠害人,如果叶帅仍然选择忍气吞声,继续愚忠下去,我就只能……”
“君要臣死臣不得死,沈先生慎言,一旦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落到有心人耳中,沈先生的平生抱负和满腹才华就要付诸东流了。”
白启赶紧打断沈四九的逆天言论。
“白都尉休息去吧,我会密切注意荡县局势的。”
沈四九转移掉话题,懒得再争辩。
去他娘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老子来到这世界,谁都不能平白无故拿走我的性命,皇帝老子也不行。
我说的。
“那就有劳沈先生了。”
白启深深看了眼沈四九,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出将帐。
“报。”
“乌托力沙第十次攻城失败,全部兵马撤到三瀑弯修整。”
午时两刻,伺候再次飞马来报。
“你可熟悉三瀑弯的地形?”
沈四九指着墙上的舆图,正色问道。
“熟悉,沈先生请吩咐。”
斥候双手抱拳,恭敬说道。
“给我仔细介绍三瀑弯的具体地形,尤其是河道地形和水流情况,务必详细准确。”
“是。”
“沈先生,这里就是三瀑弯,因为接连三个瀑布和河道大湾而得名……”
斥候双手接过檀木军官棍,指着三瀑弯地图,热认真介绍起三瀑弯的详细地形。
“n”形河道,接连三道瀑布……
荡县坐北朝南,建在“n”型头顶,北莽大军全在“n”型中间驻扎休息。
这地形,大有可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