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从烈阳星回来，直接回了太阳系。
“帝皇之怒”号刚在火星船坞停稳，一条消息就递到了他面前。是负责看管特殊战俘的军官发来的。
“大人，烈阳前主神蕾娜，请求与您会面。”
秦朔正在听技术神甫汇报对“云霄天庭”战舰的初步解析报告。他顿了一下，头也没抬：“理由。”
“她说……她想亲口问您一些事。关于……烈阳。”军官的声音在通讯里有些迟疑。
秦朔沉默了几秒。“带她到第三观察室。我稍后过去。”
“是，大人。”
第三观察室。
说是观察室，其实就是个加了层单向透光能量幕墙的封闭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到近乎冷酷。一张金属桌，两把固定在地上的椅子。灯光是冷白色的，照得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蕾娜被带了进来。
她没戴镣铐，但手腕和脚踝上套着那种帝国特制的抑制环。这玩意儿能极大限制她调动暗能量和驱动太阳之光的能力。她穿着帝国发给战俘的统一灰色连体服，有点大，不太合身。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烧着两团不肯熄灭的火。
她在那张冰冷的金属椅上坐下，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用力按着。
门开了。
秦朔走了进来。他没穿那身耀金动力甲，换了套深灰色的帝国高级军官常服。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到桌子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像是来开个普通会议。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光秃秃的金属桌面。
蕾娜的目光紧紧锁在秦朔脸上，像是要把他盯穿。她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一点。
秦朔没说话，只是平静地回视着她。
沉默在冰冷的空气里蔓延了几秒。
“烈阳，”蕾娜终于开口了，声音有点干涩，但努力维持着平稳，“你们……把烈阳怎么样了？”
她问得直接。这是她这些天被关在狭小舱室里，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唯一问题。她猜想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让她心头发冷。她需要从眼前这个帝国最高指挥官之一、亲手擒获潘震、攻占她家园的男人嘴里，听到答案。哪怕是……最坏的答案。
秦朔看着她眼睛里的火光，那里面有愤怒，有恐惧，更多的是不顾一切的倔强。
他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稳，清晰，不带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不容置疑的事实。
“烈阳文明，在潘震将军亲自下达最后命令后，已全面停止抵抗。目前，已由帝国远征军顺利接管。”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最准确的语言。
“烈阳星及其所有附属疆域、人口、工业与科研设施、武装力量残余，现已正式归附帝国。”
“归附……”蕾娜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但眼睛里却蒙上了一层水光，“你们管那叫‘归附’？那是侵略！是占领！你们毁了云霄天庭！杀了玄天极！抓了潘震将军！现在还……”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颤音。
秦朔打断了她：“那是战争的结果。烈阳选择了抵抗，帝国选择了征服。现在，结果已定。”
他看着蕾娜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眼睛。
“烈阳文明作为独立政治实体的历史，已经结束。它现在是帝国的一部分。其资源将为帝国远征事业服务，其人民将在帝国律法下获得新的秩序——前提是，他们遵守秩序。”
蕾娜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害怕，是极致的愤怒和无助。她想过烈阳可能会输，可能会付出惨重代价，但亲耳听到“归附”、“结束”、“帝国的一部分”这些词从一个征服者口中如此平淡地说出来，那种冰冷和残酷，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准备。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咬着牙问，“太阳系还不够吗？非要吞掉烈阳？这个已知宇宙，还有那么多文明，那么多神！你们难道想……”
秦朔微微向后靠了靠椅背，目光似乎越过了蕾娜，看向了更遥远的深空。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
“帝国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重塑人类荣光，是让帝皇的意志，照耀所有被异形和异端玷污的世界。”
他重新看向蕾娜，眼神锐利如刀。
“烈阳，只是其中一步而已。这个已知宇宙，没有任何势力，能阻挡帝国的步伐。”
补充了一句：
“天使文明早已走向衰败，她们的霸权已经崩溃。就算是死神卡尔亲自来，也不好使。”
这话说得极其平静，没有刻意加重语气，没有炫耀，就像在说“明天会下雨”一样自然。但正是这种理所当然的平静，透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基于绝对实力和信念的傲慢与自信。
蕾娜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秦朔，看着他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风暴的眼睛。她知道卡尔是谁，知道死神卡尔在这个宇宙意味着什么，那是连她的爷爷帝鸿坤全盛时期都忌惮三分的远古大神，是已知宇宙最顶尖的棋手之一。
可在秦朔口中，卡尔，连同他所代表的一切未知与威胁，都只是前进路上一块需要被踢开的石头。甚至不值得特意去强调其“威胁性”。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落差，让蕾娜一时间失去了所有语言。愤怒还在，但更多是一种茫然和……冰冷刺骨的寒意。她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帝国？怎样的敌人？
秦朔见她不再说话，便站起身。
“你会有新的身份，新的居所。配合帝国，你能活下去，甚至可能获得比在烈阳时更大的……价值。”他说道，这话听起来像是一种告知，也像是一种极其有限的“仁慈”承诺。
“好好想想。”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