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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谁才是怪物

    直到那引擎的轰鸣声也归于寂静,伊芙利特不再压抑。

    “呜……呜呜……”

    如同受伤小兽般的抽泣声断断续续溢出,随后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了无法控制的嚎啕大哭。

    “呜啊啊啊——赫默——塞雷娅——呜呜——”

    女孩凄厉的哭声在这片死寂的街道上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悲凉。

    而在这哭声的背景音下,街道两旁那些紧闭的门窗之后,无数双之前因恐惧而隐藏的眼睛,此刻再次浮现。

    这些目光,不再投向远方那已经离开的、他们无力对抗的熔岩巨魔。

    而是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被独自留在废墟中、哭泣不止的萨卡兹女孩身上。

    (小火龙是萨弗拉,但经过改造长得确实很像萨卡兹。)

    那目光中,没有了面对绝对力量时畏缩,取而代之的是混合着迁怒、恐惧、排斥与扭曲的愤恨。

    他们不敢将这份暴力宣泄于能够毁灭他们的巨魔。

    却可以毫无负担地将这沉重的压力,尽数倾泻在这个同样拥有“炎魔”之名、此刻却无比脆弱和无助的孩子身上。

    无形而冰冷的暴力如同寒冬的雾气,无声无息的将伊芙利特紧紧包裹,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窒息。

    她紧紧抱住自己,将脸埋在膝盖里,试图隔绝那些目光。

    但那无声的目光却如同针尖般,穿透了一切物理的阻隔,刺入了她幼小的心灵。

    她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见到伊芙利特的反应,那些视线变得更加激进,有人已经低低骂出了声。

    “该死的怪……”

    “吼——!!!”

    充满威慑力的咆哮突然炸响,瞬间打破了街道上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与伊芙利特绝望的哭声!

    那些恶意倾泻在伊芙利特身上的视线,如同被烫到一般,瞬间惊恐缩回!

    窗户后的窗帘被猛地拉紧,门缝后的阴影也消失不见,整条街道仿佛在刹那间又死了一次。

    伊芙利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浑身一颤,停止了哭泣,呆滞地、茫然地抬起头。

    然后,她看到了。

    那尊本已离去熔岩巨魔,不知何时竟去而复返,就站立在她身前。

    那庞大而炽热的身躯微微前倾,将她牢牢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影之下,隔绝了来自四面八方那冰冷而恶意的视线。

    燃烧的瞳孔此刻正扫视着周围的建筑,虽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但那无声的压迫感,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慑力。

    ---

    【精神聊天群】 (不久前,老大离去途中)

    【老大:怎么回事啊?!那辆车怎么自己跑了?把那个小孩子一个人丢在那儿了?!】

    【老二:老四,解释一下现状。为什么那个孩子被单独留下?】

    【老四:额……大概是被误会了吧。】

    【老三:误会?】

    【老四:嗯……伊芙利特的身体里,确实也有炎魔的力量,不过只是碎片,很不稳定。】

    【之前她体内碎片被老大吓得缩回去,以及老大没有攻击她反而停手的画面,可能被其他人解读错了……】

    【老大:所以……】

    【老二:所以在那些愚蠢的旁观者眼中,这个孩子是和‘炎魔’一伙的,甚至是导致这场灾祸的导火索或同谋?】

    【老二:CTMD!一群懦夫!不敢对抗真正的威胁,就把所有恶意和恐惧都倾泻在一个无力反抗的孩子身上?!】

    【老四:唉……没办法。在原本的剧情里,伊芙利特作为莱茵生命的实验体,因为体内炎魔碎片失控暴走过很多次……】

    【那种恐怖的形象,恐怕已经深深烙印在很多知情者的记忆里。】

    【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消除了……】

    【老大:你说什么!?实验体!?】

    【老三: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拿孩子做实验?!】

    【老四:……虽然《明日方舟》作为游戏很好玩,但不得不承认……它所描绘的这个世界,其背景底色就是如此残酷。】

    【这片大地上,苦难从未停止过。而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的孩子,往往承受的恶意……最多。】

    链接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无声的怒火在蔓延。

    【老大:……我回去了。】

    【老二:……去做你想做的吧。】

    【老三:嗯!】

    【老四:老大威武!给那帮看人下菜碟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

    伊芙利特仰头望着眼前这尊为她挡住所有恶意的、庞大而温暖的(物理意义上)熔岩身躯。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却悄然滋生。

    她不再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仿佛在确认这究竟是现实,还是绝望中产生的幻觉。

    老大低下头,燃烧的瞳孔与伊芙利特茫然的目光对上。

    他无法用语言安慰,只能尽力收敛自身的热量和威压,用尽可能“温和”的眼神看着她。

    老大抬起一只巨手,并没有接触伊芙利特,而是轻轻地在头顶的虚空轻轻抚摸。

    动作笨拙,甚至有些滑稽。

    但那意图,却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别怕,有我在。

    伊芙利特感受那炙热的温度,一直紧绷的神经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放松的支点。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一直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慢慢地、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老大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不远处——

    那是赛雷娅的钙质化晶体。其中一块相对完整,如同一个不规则的白色石台。

    将其拈起轻轻地放在了伊芙利特的面前,像是一个小小的台阶。

    伊芙利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眼前这尊沉默的巨魔。

    “你……是要带我走吗?”

    “吼……”

    伊芙利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车辆消失的方向,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赫默让她在这里等。

    可是……

    这里真的好冷,那些目光好可怕……

    她又看了看眼前这尊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熔岩巨魔。

    他虽然可怕,但他的咆哮赶走了那些恶意的视线,现在……似乎想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内心的挣扎只持续了很短的瞬间。长期作为“异类”的孤独,刚刚被“同类”抛弃的刺痛,以及对温暖和安全的本能渴望,最终压倒了犹豫。

    她抬起小小的、沾满泪痕和灰土的脸。

    “我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老大没有回应,也无法用语言回应。

    他只是用那燃烧的瞳孔静静地看着她,巨大的手掌依旧平稳地托着那块晶体,等待着。

    伊芙利特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块白色的晶体平台。

    在她站定的瞬间,老大那巨大的熔岩手掌平稳地连同晶体和她一起抬离了地面,抬到了一个适合他携带的高度。

    伊芙利特站在晶体上,居高临下地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给予她无数痛苦与短暂温暖的莱茵生命废墟,看了一眼赫默消失的方向。

    她低声地,如同诀别般喃喃自语,既是对离去的赫默说,也是对自己说:

    “赫默……”

    伊芙利特转过头,目光望向城外未知的黑暗。

    “他们说的对……怪物……就该跟怪物在一起……”

    一大一小,两个都被主流世界恐惧和排斥的“异类”与“怪物”,在无数恐惧目光的注视下。

    不再回头,缓缓地、坚定地朝着特里蒙城外,那片未被灯火照亮的、充满未知的黑暗走去。

    他们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仿佛被这片冷漠的大地所吞没。

    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废墟,和无数道说不清是庆幸、是恐惧、还是愧疚的无声目光。

    街道依旧死寂,恶意并未消失。

    但至少在这一刻,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找到了一个愿意为她遮风挡雨的港湾。

    特里蒙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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