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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胡同深处的颜色、裂缝与消失的墙

    胡同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两侧的墙壁似乎也在悄悄合拢,挤压着天空。下午的阳光被切割成狭窄的光带,斜斜地插在石板路上,像一道道金色的栅栏。

    苏小糖紧紧跟在林平凡身后,一步不落。她一只手提着装香蕉皮的塑料袋,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手指飞快地折着什么——林平凡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又是什么尖锐的形状。这姑娘一紧张就折纸,越紧张折得越快,形状越锋利。

    “颜色在变浓。”她小声说,声音在安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清晰。

    “哪里?”林平凡脚步没停。

    “前面,五十米左右,右边那堵墙附近。”苏小糖的声音有点发颤,“像...像墨水滴进清水里,在扩散。而且...”

    她停下,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平复什么。

    “而且我听见声音了。”

    “什么声音?”

    “不是用耳朵听见的。”苏小糖咬了下嘴唇,“是颜色在‘响’。那种危险的颜色,它在振动,发出很低的、嗡嗡的声音,像...像很多很多人在很远的地方同时说话,但听不清说什么。”

    林平凡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的能力,比他自己最初想的还要特别。不只是看见情绪颜色,而是能感知到更抽象的东西——能量的流动,规则的扰动,甚至可能是“信息”本身的形态。

    麻烦。

    但这种麻烦,现在是他的麻烦。

    “跟紧。”他只说了两个字。

    又走了三十米。

    胡同在这里拐了个弯。拐角处有一堵特别高的墙,青砖砌成,砖缝里长着深绿的苔藓。墙上有扇门,木质的,紧闭着,门环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但吸引林平凡注意的,不是门,也不是锁。

    是墙。

    准确说,是墙上的“东西”。

    “就是这里。”苏小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耳语,“颜色最浓的地方。”

    林平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墙上,在离地面大约一米五的高度,有一片区域的颜色不太对劲。

    不是污渍,不是苔藓,是墙本身的颜色“变浅”了。像是有人用橡皮擦在这堵历经百年的老墙上,轻轻擦掉了一小块。擦得不彻底,还留着淡淡的痕迹,但那种“被擦过”的感觉很明显。

    而且,那块区域的边缘,颜色是渐变的——从正常的青灰色,到浅灰色,再到几乎透明,最后是完全的、不自然的空白。

    空白。

    不是白色,是空白。像是世界的画布在这里被撕开了一小块,露出了底下的虚无。

    “裂缝...”苏小糖喃喃道,“鹦鹉说的裂缝...”

    林平凡没说话。他走近几步,仔细观察。

    那块“空白”大约有巴掌大,形状不规则,边缘模糊。透过它,看不见墙后面的景象——没有胡同,没有房屋,没有天空。只有一片纯粹的、毫无特征的灰白,像是老式电视机没有信号时的雪花屏,但更均匀,更死寂。

    而且,它在动。

    不是剧烈的动,是极其缓慢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蠕动”。像是水面下的暗流,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呼吸时皮肤的起伏。

    “它在长大。”苏小糖说,手指紧紧攥着塑料袋,“虽然很慢,但确实在长大。以这个速度...大概三天,就会扩大到门那么大。”

    三天。

    鹦鹉是三天前飞走的。

    它反复说“裂缝要开了”。

    它看见了这东西,知道它在长大,知道三天后会扩大到能通过的程度。

    所以它啄开笼子,飞走了。

    它去了哪里?

    林平凡抬起手,慢慢伸向那块“空白”。

    “老、老板!”苏小糖惊叫。

    “别动。”林平凡说,手停在离“空白”还有十厘米的地方。

    他没有直接碰触。而是闭上眼睛,让他的能力——那种对可能性的感知——缓缓展开。

    无数条银色的丝线在他意识中浮现,从他身上延伸出去,连接到周围的万事万物:脚下的石板,两侧的墙壁,空气中的灰尘,远处的车流声,近处苏小糖紧张的呼吸,甚至时间本身的流动。

    然后,他让其中一条最细的丝线,轻轻探向那块“空白”。

    接触的瞬间——

    “轰!”

    不是声音的轰鸣,是信息的洪流。

    无数破碎的影像、扭曲的声音、混乱的感知,顺着那条丝线倒灌进他的意识:

    ——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永恒的虚无;

    ——无数细小的裂缝在虚无中蔓延,像破碎玻璃上的纹路;

    ——裂缝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在爬行,在低语;

    ——低语用的是古老的语言,失传的语言,鹦鹉会的语言;

    ——低语的内容是“饿”、“冷”、“想出去”、“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

    ——还有更深处,更深处,有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轮廓在沉睡,每一次呼吸都让裂缝颤动;

    ——然后,是一只鹦鹉的影子,绿色的翅膀在虚无中划过,像一颗流星;

    ——鹦鹉在说话,用那两种失传的方言,交替说:“裂缝要开了”、“快逃”、“别回头”;

    ——最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年轻的女声,冷静、干练,在说:“记录数据”、“目标接近裂缝”、“准备干预”——

    林平凡猛地睁开眼睛,抽回手,后退两步,脸色发白。

    “老板?”苏小糖赶紧扶住他。

    “没事。”林平凡摆摆手,但呼吸有点急促。

    刚才那一瞬间的信息冲击,比他预想的要强。而且,最后那个女声...是幻觉?还是真的有谁在监视这里?

    他看向那块“空白”。

    它还在那里,缓慢蠕动,缓慢扩大。

    “您看见什么了?”苏小糖问,眼睛里满是担忧。

    “看见很多不该看见的东西。”林平凡揉着太阳穴,后遗症来了——轻微的头痛,以及...他忘了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应该是吃了,大概率。

    “那、那是什么?”苏小糖指着“空白”。

    “裂缝。”林平凡说,“规则的裂缝。这个世界的基础结构,在这里出现了破损。就像是...”

    他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比喻。

    “就像是一件毛衣,被勾出了一根线头。如果你不管,线头会越扯越长,最后整件毛衣都会散开。”

    苏小糖的脸色更白了。

    “那、那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林平凡说,“顶多是这块区域从现实中被‘擦除’,变成一片虚无。然后虚无会扩散,吞掉整条胡同,再吞掉周围的街区,再然后...”

    他没说下去。

    但苏小糖听懂了。她的嘴唇在发抖。

    “那、那怎么办?要报警吗?还是...还是通知消防?或者...”

    “报警说什么?”林平凡看着她,“说这里有堵墙在消失,因为世界规则出了bug?”

    苏小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而且,”林平凡补充道,“我刚才‘看’到,那只鹦鹉飞进去了。”

    “飞进...裂缝里?”

    “嗯。”林平凡点头,“它知道裂缝要开,所以提前进去。要么是找死,要么是...”

    “要么是什么?”

    “要么是它知道里面有什么,而且它必须进去。”

    林平凡说完,又看向那块“空白”。它在蠕动,在扩大,像一张缓慢张开的嘴。

    鹦鹉在里面。

    委托是找到鹦鹉,活要见鸟,死要见尸。

    他收了五千金币定金。

    麻烦。

    “你留在这里,”林平凡说,“如果半小时后我没出来,或者这块裂缝突然变大,你就跑,跑得越远越好,然后给陈婆婆打电话,告诉她鹦鹉找不到了,定金我会退——哦不,定金我已经花了,告诉她我会赔。”

    “您、您要进去?”苏小糖眼睛瞪大。

    “不然呢?”林平凡反问,“收了钱的。”

    “可是里面...”

    “里面很危险,我知道。”林平凡打断她,“所以你要留在外面。如果我也出不来,至少有人能报个信——虽然可能没人信。”

    他顿了顿,看向苏小糖手里的塑料袋。

    “香蕉皮给我。”

    苏小糖愣愣地把塑料袋递过去。

    林平凡接过,打开,取出那个已经有点发黑的香蕉皮,拿在手里掂了掂。

    “您要这个...干什么?”苏小糖忍不住问。

    “不知道。”林平凡说,“但带着总比不带好。概率这种东西,有时候需要一点...媒介。”

    他把香蕉皮塞进外套口袋,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向那块“空白”。

    这次,他没有用丝线试探。

    他直接伸出手,手掌贴向那片灰白的虚无。

    苏小糖屏住呼吸。

    就在林平凡的手即将碰到“空白”的瞬间——

    “吱呀。”

    身后传来门轴转动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头。

    是那扇紧闭的木门。门开了。

    不是被人从里面打开,也不是被风吹开——没有风。是门自己开了,悄无声息地,缓缓地,向内敞开一道缝。

    门后不是院子,不是房屋,不是任何正常的空间。

    门后是一片更深、更浓的黑暗,黑暗中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闪烁,像是倒悬的星空。

    而从那片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一个熟悉的、沙哑的、带着拐杖敲击石板地面的声音。

    “你们俩,”陈婆婆站在门后的黑暗前,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门框,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要找我家的鹦鹉,走这边。那边的裂缝,是死路。”

    她顿了顿,补充道:

    “进去就出不来的那种死路。”

    林平凡的手停在半空。

    苏小糖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胡同里,阳光依旧斜斜地照着,灰尘依旧在光柱中跳舞。

    墙上的“空白”依旧在缓慢蠕动,缓慢扩大。

    而那扇门后的黑暗中,星光闪烁。

    陈婆婆侧过身,让出门内的空间。

    “进来吧,”她说,“茶已经泡好了。”

    然后,她转身,拄着拐杖,走进那片黑暗。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胡同里回荡:

    “咚。”

    “咚。”

    “咚。”

    像是某种古老的节拍,敲在心跳的间隙。

    林平凡看着那扇门,看着门后的黑暗,看着陈婆婆消失的背影。

    他收回手,插回口袋,摸到了那个香蕉皮。

    凉的,软的,已经开始发黑。

    “走吧。”他说,转身,朝那扇门走去。

    “可、可是...”苏小糖看着墙上的裂缝,又看看门后的黑暗,手足无措。

    “二选一。”林平凡头也不回,“裂缝,或者门。你选哪个?”

    苏小糖咬了咬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前一后,跨过门槛,走进黑暗。

    门,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砰。”

    很轻的一声。

    像是世界的书页,翻过了某一章。

    黑暗并不完全。

    走进去的瞬间,林平凡就意识到,这里不是纯粹的“黑暗”。更像是“没有光”,但空间本身在发出一种极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如果那能称为“路”的话。

    脚下是石板,和胡同里的一样,但更光滑,更古老,缝隙里长着发出幽蓝微光的苔藓。两侧是墙壁,也是青砖砌成,但砖缝里镶嵌着细小的、会发光的晶体,像是碎星洒在墙上。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深邃的、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黑暗中有无数光点在闪烁,确实是星空,但星空的排列方式很奇怪——不是任何已知的星座,而是某种规律的、几何状的分布。

    而陈婆婆,就在前面不远处,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走着。拐杖敲在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里是...”苏小糖小声问,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夹缝。”陈婆婆头也不回地说,“规则与规则之间的缝隙,现实与虚无之间的缓冲带。那堵墙上的裂缝,是通往虚无的单行道。而这里,是夹缝。安全一点——相对来说。”

    “相对?”林平凡问。

    “相对虚无来说,很安全。相对现实来说,不太安全。”陈婆婆在一扇门前停下。

    这扇门和外面那扇很像,但更古老,门板上雕刻着复杂的纹路——和拐杖头上的一样,是完整的退魔符文。

    陈婆婆伸手,在门板上按了几下,顺序很复杂。

    门无声地滑开了。

    门后,是一个房间。

    一个完全超乎想象的房间。

    房间很大,大概有两百平米,挑高至少有五米。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房间里的陈设。

    左侧,是典型的中式古典风格:红木家具、山水屏风、青花瓷瓶、线装古籍。一张八仙桌上摆着紫砂茶具,茶香袅袅。

    右侧,是充满科技感的现代实验室:银白色的操作台、闪烁的全息投影、各种看不懂的仪器设备。一个透明的圆柱形容器里,悬浮着某种发光的流体,缓缓旋转。

    中间,没有任何过渡,两种风格硬生生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一种荒诞又和谐的对比。

    而房间的墙壁,不是砖墙,也不是混凝土。

    是书架。

    从地面到天花板,全是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书脊上的文字千奇百怪:中文、英文、拉丁文、梵文,还有一些完全看不懂的符号,甚至有些书看起来根本没有文字,只有流动的光影在封面闪烁。

    “坐。”陈婆婆走到八仙桌旁,在太师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林平凡和苏小糖对视一眼,走到桌旁,在另外两张椅子上坐下。

    椅子是红木的,雕工精细,坐上去很舒服。

    苏小糖的眼睛一直在四处看,从左侧的青花瓷瓶,到右侧的全息投影,再到墙壁上那些会发光的书。她看得太入神,连折纸都忘了。

    “喝点。”陈婆婆推过来两杯茶。

    茶是绿茶,汤色清亮,香气扑鼻。

    林平凡没动。苏小糖犹豫了一下,也没动。

    “怕我下毒?”陈婆婆喝了口茶,淡淡地说。

    “更怕别的。”林平凡说。

    陈婆婆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容很浅,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显得柔和了一些。

    “谨慎是好事。”她说,“但在这里,没必要。如果我想对你们不利,你们进胡同的时候就死了。”

    她说得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事实。

    “那只鹦鹉,”林平凡直奔主题,“您知道它为什么飞进裂缝?”

    “知道。”陈婆婆放下茶杯,“因为它想救人。”

    “救人?”

    “或者说,救‘东西’。”陈婆婆看向墙壁上那些发光的书,“裂缝那边,是虚无。虚无里,不完全是‘无’。有一些...残留物。规则的残留,时间的残留,记忆的残留,意识的残留。它们被困在那里,出不来。‘教授’——就是那只鹦鹉,它能听见那些残留物的声音。它们在对它求救。”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

    “它陪了我二十八年。这二十八年里,我教了它很多东西,包括那两种失传的古代方言。但我没教它的是...同情心。它本不该有同情心的。鹦鹉不该有。但它有了。所以它听见求救声,就忍不住想帮忙。”

    “所以它飞进去了?”苏小糖问,声音很轻。

    “飞进去了。”陈婆婆点头,“带着我给它做的护身符——能暂时隔绝虚无侵蚀的小玩意。但护身符只能坚持三天。今天,是第三天。”

    她看向林平凡。

    “我需要你们进去,把它带出来。在护身符失效之前。”

    林平凡沉默了几秒。

    “报酬。”

    “刚才给的金币只是定金,”陈婆婆说,“如果你们把它带出来,我再给三倍。而且,”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木盒,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银色的,造型很朴素,只是一个简单的圆环,没有任何装饰。

    “这是‘锚定之戒’,”陈婆婆说,“戴上它,你在虚无中就不会迷失方向。无论走多远,都能找到回来的路。任务完成后,它是你的。”

    林平凡看着那枚戒指。

    他能“看见”它周围的可能性丝线——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每一条都指向不同的未来,不同的可能性。但所有的丝线,最终都汇聚到一个点上:安全返回。

    这是一件真正的宝物。

    麻烦,但值得。

    “虚无里有什么危险?”他问。

    “很多。”陈婆婆说,“首先是虚无本身。没有规则,没有逻辑,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普通人在里面待超过十秒就会发疯,超过一分钟就会解体,超过三分钟就会变成虚无的一部分。但你有‘概率扭曲’,能暂时创造局部规则,应该能撑久一点。这姑娘...”

    她看向苏小糖。

    “她能看见颜色,能感知到规则的流动。在虚无里,这是双刃剑——能帮你们避开危险,但也更容易被虚无侵蚀。她不能进去。”

    “我要进去。”苏小糖突然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林平凡和陈婆婆同时看向她。

    “我能看见颜色,”苏小糖说,手指又开始折纸,这次折得很快,很用力,“我能看见那些‘残留物’的颜色,能分辨哪些是危险的,哪些是安全的。我能帮忙。”

    “但你也更容易被影响。”陈婆婆说。

    “我能控制。”苏小糖抬起头,浅褐色的眼睛里,有某种东西在闪烁——不是恐惧,是决心,“我从小就在做那些梦,梦里全是那种颜色。我习惯了。我知道怎么在那种颜色里保持清醒。”

    陈婆婆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她叹了口气。

    “年轻人都这样,不怕死。”她摇摇头,从怀里又摸出一个小布包,扔给苏小糖,“戴上。能帮你稳定精神,但只有六个小时。六小时后,必须出来。否则,你会永远留在梦里,再也醒不来。”

    苏小糖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串手链,用某种黑色的细绳串着几颗暗红色的珠子,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她能看见。

    那些珠子,每一颗,都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温暖、稳定,像是夏夜的萤火,又像是遥远的篝火。

    “谢谢您。”她低声说,把手链戴上手腕。

    “不用谢我,”陈婆婆说,“这是交易。你们帮我带回‘教授’,我给你们报酬。仅此而已。”

    她站起身,走到右侧的实验台旁,在操作台上按了几下。

    全息投影亮起,显示出一幅三维地图——是这片区域的立体结构图。图中,有一条发光的通道,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延伸出去,穿过墙壁,穿过胡同,最后连接到...

    墙上那个裂缝。

    “通道已经打开了,”陈婆婆说,“你们有六个小时。六小时后,无论找没找到‘教授’,都必须回来。否则通道会关闭,你们就永远留在虚无里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

    “‘教授’的护身符,也是六小时。时间一到,它会变成虚无的一部分。所以,抓紧。”

    林平凡也站起身,走到通道入口前。

    那是一个在空气中浮现的圆形光圈,直径约一米,光圈内是旋转的灰白色漩涡,和墙上的裂缝很像,但更稳定,更可控。

    苏小糖也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她已经戴上了手链,那些暗红色的珠子在她手腕上微微发光。

    “准备好了?”林平凡问。

    苏小糖深吸一口气,点头。

    “走吧。”林平凡迈步,走进光圈。

    苏小糖紧随其后。

    光圈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漩涡旋转了几秒,然后缓缓缩小,消失。

    房间里,只剩下陈婆婆一个人。

    她重新坐回太师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已经凉了。

    她看着墙壁上那些发光的书,看着那些古老的知识,看着那些被遗忘的秘密。

    “二十八年了...”她低声说,像是在对谁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然后,她放下茶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老式的怀表,打开。

    怀表的表盘上,不是数字,不是指针。

    是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影的鹦鹉影像,绿色的,栩栩如生。

    鹦鹉在表盘里,歪着头,用那双狡黠的眼睛看着她。

    然后,它开口了,用那两种失传的古代方言,交替说:

    “裂缝要开了。”

    “我回来了。”

    “等我。”

    陈婆婆看着那影像,看了很久。

    然后,她合上怀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和书架深处,那些古老书籍的、几乎听不见的翻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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