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号车厢,这节原本代表着奢华与特权的软卧车厢,此刻彻底变成了一个充满硝烟与血腥的修罗场。
前后的通道都被悍匪用杂物和身体堵死。
子弹像不要钱一样,噼里啪啦地打在车厢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
“叮叮当当——”
流弹横飞,玻璃碎了一地。
雷霆一把将林晓晓推进了关押人质的包厢,然后一脚踹翻了一张沉重的实木桌子,挡在门口充当掩体。
“都趴下!别露头!”
雷霆大吼着,一边还不忘对着走廊尽头点射两枪,压制对方的火力。
“阿狼!护着妹妹和人质!”
阿狼此时正蹲在桌子后面,手里紧紧握着军刺,眼神凶狠地盯着门口。
他的身上也挂了彩,刚才掩护林晓晓的时候,一颗子弹擦过了他的胳膊,划出一道血槽。
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朵朵躲在阿狼身后,小手里捏着几个小瓶子,小脸煞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爸爸,他们人太多了!”
朵朵喊道。
确实太多了。
这帮“铁轨幽灵”显然是倾巢出动。
光是走廊里挤着的,就有不下三十号人。
而且他们手里都有家伙,甚至还有土制的炸药和燃烧瓶。
雷霆摸了摸腰间的弹夹。
只剩下一个了。
加上枪里的,不到二十发子弹。
而对面,是一群杀红了眼的恶狼。
“里面的条子听着!”
走廊那头,传来了那个叫“铁头”的光头壮汉的声音。
他躲在一个防弹盾牌后面(那是他们抢来的),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大喇叭。
声音震得车厢嗡嗡响。
“你已经被包围了!”
“识相的,就把枪扔出来,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响头,爷爷要是心情好,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不然的话……”
铁头狞笑着,举起了一个绑着雷管的炸药包。
“老子就把这节车厢炸上天!”
“反正这车上的人命也不值钱,大不了同归于尽!”
疯子。
这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们根本不在乎人质的死活,甚至不在乎整列火车乘客的安危。
雷霆靠在桌子后面,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刚毅的脸庞滑落。
他冷笑一声。
“同归于尽?”
“你也配?”
雷霆猛地探出头,手中的手枪像是长了眼睛一样。
“砰!”
一声枪响。
这一枪,不是打人的。
而是精准地打在了铁头举着喇叭的那只手上。
不,确切地说,是打在了他的耳朵上。
“啊——!!!”
铁头一声惨叫,手里的喇叭掉在地上。
他捂着耳朵,鲜血从指缝里喷出来。
他的左耳垂,被这一枪直接打飞了。
“这一枪是警告!”
雷霆的声音穿透了枪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车厢。
“下一枪,就是你的眉心!”
“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
铁头疼得哇哇乱叫,眼里的凶光更甚了。
“妈的!给脸不要脸!”
“给我上!炸死他们!烧死他们!”
悍匪们被激怒了。
他们开始疯狂地投掷燃烧瓶。
“哗啦——”
几个燃烧瓶在走廊里炸开,火焰瞬间腾起。
滚滚浓烟开始在狭窄的车厢里蔓延。
“咳咳咳……”
包厢里的孩子们被烟熏得剧烈咳嗽起来。
林晓晓捂着嘴,绝望地看着雷霆。
“警察叔叔……我们……我们会死吗?”
雷霆看着那些惊恐的眼睛。
那些孩子,有的才几岁,眼神里全是恐惧和无助。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的防空洞。
想起了那些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残疾儿童。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只有一个人,一把枪。
他能挡住子弹,但他挡不住火,挡不住这漫天的恶意。
就在这时。
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是朵朵。
朵朵没有哭。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那双原本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里,此刻却涌动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那是……杀气。
比阿狼更纯粹,比雷霆更诡异的杀气。
“爸爸。”
朵朵的声音很轻,但在嘈杂的枪声和哭喊声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想烧死我们。”
“他们想害死这些小朋友。”
“朵朵生气了。”
朵朵从那个百宝箱一样的书包最底层,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很古老的、用某种兽骨雕刻成的盒子。
盒子上面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这是龙婆婆留给她的遗物之一。
也是平时雷霆严禁她使用的东西。
因为这东西,太邪性。
“这是什么?”
雷霆心中一惊。
“这是‘幻雾蛊’。”
朵朵的小手抚摸着盒子,就像是在抚摸一只沉睡的怪兽。
“婆婆说,这是一种能让人看到心里最害怕东西的虫子。”
“只要吸进去一点点……”
“坏人就会变成疯子。”
雷霆犹豫了一下。
作为警察,他本能地排斥这种手段。
但是,看着外面步步逼近的火光,听着那些悍匪嚣张的叫骂声。
再看看身后这些无辜的孩子。
雷霆咬了咬牙。
去他妈的规则!
对付魔鬼,就得用魔鬼的手段!
“朵朵,小心点。”
雷霆点了点头。
朵朵笑了。
那是死神的微笑。
她撕开符纸,打开盒子。
里面并没有什么虫子。
只有一团粉红色的、像是棉花糖一样的粉末。
朵朵踮起脚尖,把这些粉末,倒进了包厢上方的空调回风口。
火车的空调系统是连通的。
强劲的风力,瞬间将这些粉末吸了进去,然后通过管道,吹向了整个9号车厢的走廊。
“起风了哦。”
朵朵拍了拍手,重新抱起她的布娃娃。
“那是地狱的风。”
走廊里。
铁头正指挥着手下准备冲锋。
“都给我冲!谁先冲进去,赏一万块!”
悍匪们嗷嗷叫着,端着枪就要往里冲。
突然。
一阵淡淡的、带着甜味的粉红色薄雾,从头顶的出风口飘了下来。
这雾气很淡,混在燃烧瓶的烟雾里,根本没人注意。
但这味道太香了。
香得让人头晕目眩。
“什么味儿?这帮条子还喷香水?”
一个悍匪吸了两口,调侃道。
然而,下一秒。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的瞳孔开始放大,眼神变得涣散而惊恐。
在他的视线里。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同伴,突然变成了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
那是他曾经杀过的人。
那个被他砍断手脚扔进河里的债主。
那个被他奸杀后埋进土里的女人。
他们全都爬出来了。
带着满身的血污,张着黑洞洞的嘴,向他索命。
“鬼……鬼啊!”
悍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他疯了一样举起枪,对着身边的同伴扣动了扳机。
“别过来!别过来!我杀了你们!”
“砰!砰!砰!”
枪声在走廊里炸响。
但这只是开始。
越来越多的悍匪吸入了幻雾。
他们心中的恶鬼,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有人看到了满地的毒蛇在咬他的腿。
有人看到了自己的内脏流了一地。
有人看到了死去的亲人在向他哭诉。
“啊——!!!”
“救命啊!有鬼!”
“别咬我!别咬我!”
走廊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悍匪们开始自相残杀。
他们对着空气挥刀,对着同伴开枪,甚至有人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把额头都磕烂了。
“我有罪!我有罪!饶了我吧!”
铁头也吸入了幻雾。
他看到那只被打断的耳朵,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在啃食他的脑袋。
“滚开!滚开!”
他扔掉枪,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把脸抓得血肉模糊。
雷霆在包厢里,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幕。
饶是他身经百战,此刻也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这就是蛊术。
杀人诛心。
兵不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