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此时苏雨柔放下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村口林师傅”的直播间录屏界面……正是林疏禾对着两条毒蛇说话的画面,然后蛇就真的各自散开的诡异画面。
没过多久,听到楼下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和佣人恭敬的问候,她知道,是临时回家取文件的母亲白婉婷回来了。
苏雨柔迅速调整了表情,拿起自己正在练习的钢琴谱,脚步轻盈地走下楼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欲言又止。
“妈妈,您回来了。”她声音柔柔的,将钢琴谱抱在胸前,像个乖巧的学生。
白婉婷正一边穿外套一边对助理低声交代着什么,闻言抬头,看到是她,凌厉的眉眼柔和了一瞬:“嗯,回来拿份文件。你怎么没去上马术课?”
“老师临时调整了时间,下午再去。”苏雨柔走近几步,咬了咬下唇,像是很为难,但还是把手机屏幕转向白婉婷,“妈妈……我、我刷视频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这个。”
白婉婷目光扫过屏幕,恰好看到林疏禾那张沾着点泥土却格外生动的脸,以及旁边飞速滚动的、充满了惊叹号和“卧槽”的弹幕。标题赫然是“真·蛇语者?村口主播深山劝架毒蛇!”
她眉头瞬间拧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苏雨柔适时地低声补充,语气充满了“善意”的关切:“好像是……姐姐。她好像在搞直播……看样子,经济上……应该是挺困难了吧?都跑到那种深山老林里去了,多危险啊……”
白婉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仿佛林疏禾不是在直播,而是在做什么有辱门楣的丑事。她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刻薄的评价:
“丢人现眼!”
说完,她不再看手机屏幕,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睛,利落地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又急又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怒气。对她而言,时间就是金钱,林疏禾这种“哗众取宠”、“沦落至此”的行为,连浪费她一秒钟思考的价值都没有。
苏雨柔站在原地,目送白婉婷的车离开,脸上那点担忧迅速褪去,只剩下平静。
她低头又看了看直播间里林疏禾那张与苏家格格不入、却莫名有种勃勃生气的脸,轻轻“啧”了一声。
傍晚,苏晏清也回来了。他最近在跟进一个重要的海外并购案,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难掩其清贵卓然的气质。
晚餐时,苏雨柔状似无意地提起:“哥哥,今天妈妈好像有点不高兴。”
苏晏清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闻言抬眼:“嗯?”
“好像是因为……姐姐。”苏雨柔放下刀叉,拿起自己的手机,调出那个已经被传播得更广的录屏片段,推到苏晏清面前,语气比面对白婉婷时更添了几分天真和忧虑,“姐姐好像在乡下做直播呢,还进了很危险的山里,跟毒蛇待在一起……看着怪吓人的。妈妈看到了,就说了一句‘丢人现眼’……哥哥,姐姐是不是在外面过得很不好?我们要不要……”
苏晏清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画面里,林疏禾举着个旧手机,站在昏暗的林间,正对着两条昂首吐信、颜色鲜艳的毒蛇低声说着什么,神情认真得有点滑稽。
只是将手机轻轻推回给苏雨柔,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语气平静无波,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雨柔,妈妈给你请的钢琴老师、礼仪老师、还有金融入门课程的导师,你这周的进度跟得怎么样?肖邦的夜曲练到第几首了?亚太区最新的并购案例,分析报告写完了吗?”
苏雨柔微微一怔,没想到苏晏清会是这个反应。她迅速调整,露出乖巧又略带羞愧的表情:“钢琴老师说我第三乐章的情感处理还不够细腻……礼仪老师安排了下周和顾家千金的茶会实践。金融案例……还在看资料,有些模型不太理解。”
“嗯。”苏晏清点了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不理解就问老师,或者来问我。你的时间很宝贵,应该用在提升自己、匹配苏家未来上。”
他顿了顿,刀叉在光洁的骨瓷盘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抬眼看向苏雨柔,那双遗传自白婉婷的、洞察力极强的眼睛,此刻没什么情绪,却让苏雨柔心头莫名一紧。
“想接手苏家的一部分业务,或者将来在集团里占据一席之地,”苏晏清的语气依旧平淡“不努力一点,怎么行?”
苏雨柔的脸色“唰”地白了,不是害羞或羞愧的那种白,而是猝不及防被戳中心事、又惊又惧的惨白。她猛地抬头看向苏晏清,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手,声音都尖细了几分:
“哥哥!我没有!我没想抢什么家产!我、我只是想快点学东西,不拖家里后腿,能帮上一点忙就好……真的!”苏雨柔说着,眼圈恰到好处地泛红,显得委屈又无助,“那些书……摞得跟山一样高,我看着就有点喘不过气,但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努力的……”
说完苏雨柔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书房里那堆积如山的金融、管理、法律典籍,还有日程表上排得密密麻麻的课程,胃里一阵翻搅。
那些东西,和她预想的、回到豪门后应该享受的优渥生活,实在相差太远。
苏晏清看着她急于辩解的样子,没接她的话茬,仿佛刚才那句只是随口一提:
“既然知道自己该学什么,就好好学。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别净整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苏家,不需要那些。”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慢,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警示意味。
这话让苏雨柔觉得自己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僵硬,连指尖都微微发凉。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苏晏清已经不再看她,专心切割着盘中的食物,侧脸线条冷硬,显然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
餐厅里只剩下细微的餐具声响。苏雨柔低下头,用力捏紧了手中的餐巾,指节泛白。
刚才那点因为成功让白婉婷对林疏禾更加厌恶而生出的隐秘快感,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看穿、且被警告的恐慌和屈辱。
她原以为,取代了林疏禾,回到了真正的豪门,就能轻易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却没想到,这里的生活,远比她想象的更严格,更冰冷,也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