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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风浪越大,鱼越贵

    师屏画凭着做事认真,刻苦能干,很快在宝船上站稳了脚跟:她的顶头上司是虎白啸,横竖没有人比她更得宠,她也不用干重活儿,乐得清闲;而她为了探查地形,总是假借着帮忙满船乱跑,在船上人缘不错,日子显见是比在码头上过的好多了,每日还能吃上好多葡萄。

    宝船庞大,桅杆巍峨,船帆接天,上头画着一只虎头作为商号,是三关六码头新开的门面。作为汴河上最富贵豪奢的画舫,自然少不得豢养诸多的花魁,师屏画出去甲板上闲逛时,遇到过个有趣的少女,她就跟原先的自己那样,夜半在外头练走步,头顶上还顶着个碗。

    瞧见师屏画,她眼中闪过一抹羞赧,提着裙子跑走了。师屏画心道我又不会来嘲笑你。船就是这条船,左右已经上来了,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让自己过得更好些,也算不上错。

    后来又在船上撞见过几次,这少女发觉师屏画没有看不起她的样子,再练习就不避她了,两人虽然没有说上过话,倒算得上点头之交。

    每当这种时候,师屏画就庆幸她是个女使,而不是烟花女子。等到宝船开张,她天大地大逃之夭夭,而这些女子却会困在这里开始接客,她们会活到几岁?有二十五岁吗?

    师屏画既同情她们,又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看着人跌落,庆幸自己是剩下的那个。

    这日,虎白啸请几个朋友来宝船上吃铜锅,叫了师屏画侍立。师屏画十分有眼力价,一会儿佑酒,一会儿添茶,虎白啸眼神一扫,她便将他要吃的递到他嘴边,看得来客啧啧称奇:“几日不见,虎少又得了一位佳人。”

    “佳人谈不上,只是眼头活络,心眼也巧。”虎少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十分得意地支使师屏画,“快,下点肉给大家伙儿尝尝。”

    师屏画便提着漏勺,忙不迭地涮肉、分食。铜锅火热,她的脸被蒸得云蒸霞蔚,行走间香汗淋漓,众人再看她的腰,只盈盈一握,心底里就越发眼红虎少好福气了。

    有好色之徒腆着脸求她佑酒,借着接杯的间隙摸她的手,师屏画眉峰一抬:“看来这位大人真是饿惨了,连锅里的和碗里的也分不清。”

    虎白啸只笑:“她就是脾气大。”让人抬过椅子放在自己身边,“你就坐这儿,叫你乱跑。”

    师屏画心说又不是我要跑的,还不是你差遣我,乐得清闲地在他身边的圆凳上落座。其他做陪的官伎都眼红耳热,虎白啸是三关六码头的少东家,帮着虎爷掌管码头区的皮肉生意,谁不想陪他春宵一度?说不定被他看中了,就得以收入房中做个小妾。再不济,从他身上捞的银钱,也比别人那处多。

    “看来虎少当真宠爱这位美姬。”之前的好色之徒窥探地指着火锅,“虽是一刀好肉,可惜是禁脔,给看不给吃啊。”

    “我用人,别的不提,首先就要一个’忠’字。放在身边养着的,怎么能认不清主子?”

    师屏画垂下了眼帘,这些个臭男人,嘴上说的都是什么屁话?什么放在身边养着的,狗吗?还禁脔,她这么大个活人坐在那里,就好像只是一身皮肉似的。天可怜见,她听说过万恶的酒桌文化,却还没有见识过,没想到亲身浸淫其中,只比传说中的恶心一百倍。

    偏生虎白啸拍了拍她的腿:“想什么呢?还不快给我剥个葡萄。”

    师屏画强忍下腿上的异样,装作无事地站起来,知道这又是要拿她当奇货炫耀,心灵手巧地展示了她这练了几天的绝技,喂近了虎白啸的嘴里,周围响起一片起哄声。虎白啸平日里只觉得她漂亮又狗腿,此时虚荣心被无限放大,头脑一热就含着她的手指轻轻一舔,顺着指缝亲了下去。

    师屏画脑海里炸开无限烟花,手上的麻痒还没褪去,就被男人勾了腰圈进了怀里:“伺候了那么久,饿了没?”夹起一块肉递到她嘴边。

    肉香散发着甜腻的味道,师屏画只闻得一阵恶心。

    她连忙挣脱起身,屏风后的奏乐都停了一瞬,她这带有明显拒绝意味的动作,让虎白啸脸上的酒红化作了薄怒:“你又发的什么脾气?”

    师屏画道:“我不吃,我怕吃了胖。”

    又道,“我胖,不敢坐你腿上,怕把你压坏了。”

    众人哈哈大笑:“虎少,你当真捡到了宝!这丫头还知道体恤你!”

    虎白啸道了句“滚下去吧”,意兴阑珊地揽过两个如胶似玉的妓女啃起来,靡靡之音也断弦重续,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师屏画退下去的时候,感觉到虎白啸粘腻的眼神粘在自己背上,而她只能强撑着挺腰直背,收拢自己仅剩无几的尊严。

    狗日的,他咸猪手想摸就摸,想调戏就调戏,她还要陪着小心卖乖圆场,不让他丢了面。平日里虎白啸对她也算不错,她鲜少觉得自己是个丫鬟,只是到了酒席上,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就无论如何自我催眠也忽略不掉了。师屏画回去打了盆热水,洗着那身衣服,颇流了几滴愤恨的泪。

    晚上散了席,照例是师屏画伺候虎白啸宽衣,他坐在床沿上闭着眼睛等她脱了靴,突然道:“端盆水来,我要洗脚。”

    师屏画一个白眼丢过去,算他狠!她端了盆温水,摁着虎白啸的脚伸进去,然后拎着水壶开始注入热水,心想烫死你算了。

    然而她出师未捷,虎白啸已抢先一步闲凉道:“烫了。”

    师屏画忍了,给他洒了泼冷水。

    “冷了。”

    师屏画没有灵魂地注入热水,想不到虎白啸一把将铜盆踢飞了,溅了她半身水。

    他如此喜怒无常,师屏画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可虎白啸是她的上司,就算是搁在现代,上司磋磨下属,为了房贷车贷孩子的学费也得强忍着,更遑论这是宋朝,她签的卖身契,还等着要跳船。她再委屈也不敢发作,只能在心底里骂骂咧咧地滚起了铜盆:“我去换个水。”

    虎白啸问:“你就没别的话想说。”

    师屏画摇摇头。

    “好,好……”虎白啸说了两句话,蓦然拽住她的手,把她圈到了怀里,然后就是个充满酒气的吻。

    师屏画早防着这一手,连忙把他推开,但是“啪”地一声脆响,虎白啸抬手就抽了她一耳光,用力之大直接把她掀翻在千工床上。师屏画都被打蒙了,右脸迅速地红肿起来,她后知后觉觉得疼,颤抖着去摸自己的脸,但是虎白啸很快沉沉地压了过来,一边啃咬她一边撕扯她的衣服。

    师屏画在男人的力气下不堪一击,吱哇乱叫:“救命啊!强暴啦!来人呐!”虎白啸被她气笑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嗯?”

    师屏画害怕地瑟缩着:“我是来当女使的!我不卖身的!”

    “你人都是我的了,还管得了我怎么用?”虎白啸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脸,随即有轻亵地拍打了几下,“你以为你长得漂亮点儿,聪明小性儿了点,就与那些娼妓不一样了?你以为,我愿意宠你,你便可以清高上了?清高,不过界是情趣,过了界就是不知好歹。”

    师屏画只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别说你不想。”虎白啸往她耳朵里吹了口气,“第一回见我你怎么说的?只要能留下来,什么都愿意干,当时你不知道有今日?再说了,不是你先勾引我的吗?有胆量靠着剥一手好葡萄混到我身边,怎么事到如今,反倒扭捏起来。”

    他用力掐了一把,师屏画尖叫起来,她的瑟缩和恐惧看在他眼里,都成了带有浓烈催情欲味的欲拒还迎。虎白啸狠狠亲了她一口:“你伺候好了我,我抬你做姨太太,让你给我生儿育女,绝不会亏待你,知道吗?”

    师屏画仍是尖叫,虎白啸仿佛生了八只手来扒她的衣服,要不是这时传来敲门声,她恐怕难逃厄运。

    虎白啸用腰带把她绑在了床头,端起烛台进了隔壁书房。师屏画用力挣扎着,这地方不能待了,不能待了……

    “我听说师氏没死?!你当初可不是这么答应我的!”

    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窗,密谋的声音传过来,师屏画一下子怔住了。她的姓氏很少见,这个声音听起来,竟然很像是姚谦!

    “你以为劫牢是这么好劫的?”

    “我怎么听说,现在案子被转交给大理寺,落在了魏疯子手里!他不会查到我头上吧?你可是收了钱的,你答应过要帮我摆平这桩事!”

    虎白啸哼了一声,踱近了窗门,人影在纸窗上拉长、变形,变作庞然的怪物,“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师氏,把她杀了。死无对证,纵然是魏疯子又能怎样。”

    “那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们的人说在码头附近撞见过疑似她的人。挖地三尺,我都会把她找出来。”

    ……

    师屏画背上出了一层热汗,她不过想要抽身事外,却把她送到哪儿俩了?!

    ——劫牢竟是虎白啸安排的,他跟姚谦有所勾连。

    原主的父亲也是在汴河里溺死的,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姚谦出钱买凶,虎白啸干了脏活?!

    那她岂不是误打误撞,进了龙潭虎穴?!

    师屏画拼命挣开了那条腰带,可是为时已晚,虎白啸掌着灯回来了,对着她防备的姿态冷笑一声:“想跑?你跑到哪里去?”

    师屏画拢着领口退到了床头。

    “你有本事,你就跳下去。”虎白啸好整以暇地推开了船窗,师屏画低头躲到离火光更远的地方,将自己的脸埋在阴影。

    虎白啸全然不知眼前人就是仇人:“这才对嘛,只要乖乖听我的话,什么好处少的了你的,至于把好好的脸蛋打成这样……”

    他在她的伤口上捏了两把,眸光一闪,又像毒蛇狩猎般急促地吻过来,师屏画眼睛一闭,就听见啪地一声响。

    这次她的脸上不痛,倒是虎白啸虎躯一震,晕厥了过去。

    师屏画睁开眼,就见张三立在阴影里,手上拎着一个偌大的砚台。

    “小妹!”她兴奋地叫了一声。

    师屏画眼眶一热,扑了过去:“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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