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熄灯后的夜晚，是一天中最真实的时刻。
十点刚过，男生宿舍202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路灯的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切出几道斜斜的光痕。
陆浩躺在下铺，突然开口：“诶，你们说，咱们这综艺录完，会不会真有人成啊？”
黑暗中，陈威的声音从对面下铺传来：“成什么？”
“成一对儿啊！”陆浩翻了个身，床架吱呀作响，“恋综恋综，总要成那么一两对吧？”
宋宇在上铺小声说：“也不一定，大多都是节目效果而已。而且也才三天而已。”
“三天怎么了？一见钟情懂不懂？”陆浩来了劲，“苏青，你跟浅浅今天聊那么久，感觉咋样？”
苏青躺在另一侧上铺，双手枕在脑后：“聊得挺好。”
“就这？”陆浩不满，“细节呢？她有没有对你放电？有没有那种……‘哎呀苏青你好懂我’的眼神？”
苏青笑了笑：“我们是正常聊天。”
“正常聊天能在长椅上坐一个多小时？”陆浩明显不信，
“我跟赵小暖那才叫正常聊天——五分钟冷场，十分钟尬聊，剩下时间我在拼命找话题。”
陈威淡淡道：“你话太多，把人吓着了。”
“我那是热情！”
宋宇小声插话：“其实……浅浅姐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下午视频播完的时候，她眼睛有点红。”
宿舍里安静了一瞬。
苏青知道宋宇观察得很细，林浅浅今天确实被视频触动了，晚上聊天时也流露了真实的情绪。
但他不打算多说，那是她的隐私。
“说到这个，”陆浩又翻了个身，“苏青你那首歌写得是真牛逼。我今天偷偷看弹幕，好多人说听哭了。”
“歌词写得好，”苏青说，“旋律是大家一起想的。”
“你就别谦虚了，”陆浩说，“我都听节目组音乐指导说了，你这歌可以直接发单曲，肯定火。”
黑暗中，宋宇犹豫了一下：“苏青哥……我能问问吗？写这种歌，是不是需要……特别懂那种感受？”
问题问得很小心。
苏青沉默了几秒：“不需要特别懂，但需要愿意去理解。每个人都有低谷的时候，只是程度不同。重要的是……不轻易评判。”
“就像今天课上老师说的，”陈威接话，“别对抑郁的人说‘你想开点’，那没用。”
“对对对！”陆浩说，“我那会儿还想加句台词，让男主角对女主角说‘世界这么美好，你要振作起来’，结果被若曦姐骂了，说我这是典型错误示范。”
“是该骂。”陈威说。
“陈哥你怎么老拆我台！”
宿舍里响起低低的笑声。
窗外传来远处篮球场的拍球声，还有男生们散场时的笑闹。
那是真实的大学生活，与他们这个被镜头包围的“校园体验”平行存在。
“说起来，”陆浩突然换了个话题，“你们大学宿舍也这样吗？熄灯后瞎聊？”
宋宇先回答：“我……我训练时住宿舍，八人间，更挤。晚上大家累得直接睡，不怎么聊天。”
“艺校宿舍条件好，”陆浩说，“四人一间，有独立卫浴。我们那时候晚上不睡觉，打游戏、排舞、偷偷煮火锅——被宿管没收过三个锅。”
陈威：“部队八人间，十点准时熄灯，不许说话。查寝的拿手电筒照，谁睁眼就加练。”
三人都看向苏青的方向。
“普通大学宿舍，”苏青说，“六人间，上下铺。晚上聊游戏，聊女生，聊明天吃什么。”
“聊女生？”陆浩来劲了，“你大学谈过没？”
“没有。”
“不信！你这张脸没谈过？”
“真没有。”
陆浩啧啧两声：“那你现在可是香饽饽，浅浅对你有意思，迪娜也明显有好感，若曦姐……不好说，但肯定欣赏你。小宋宇，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点名，宋宇结巴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你喜欢哪个类型？”陆浩追问宋宇，“赵小暖那种软萌的，还是迪娜那种热情的？”
“我……我都……”宋宇憋了半天，“我都当姐姐。”
“切，没劲。”
陈威忽然开口：“陆浩，你呢？你喜欢哪种？”
“我？”陆浩嘿嘿笑，“我都行！漂亮就行！不过说实话，若曦姐那种太厉害了，hold不住。小暖太闷，迪娜……打不过。浅浅嘛……”
他故意拖长声音，等苏青反应。
苏青没接话。
陆浩自觉没趣，又说：“其实录综艺也挺好玩的，比拍戏轻松。拍戏一条不过要重来，录综艺反正都是真的，错了就错了，还挺真实。”
“明天什么安排？”陈威问。
“不知道，导演神神秘秘的。”
“还有任务吗？”宋宇担心地问，“视频不是交了吗？”
“恋综啊大哥！任务就是谈恋爱！”陆浩说，“不过听说有新的玩法，不是简单吃饭逛街了。”
“什么玩法？”
“我也不知道，导演不说。”
宿舍又安静下来。
过了几分钟，陆浩突然说：“诶，你们觉得……咱们这节目播出去，观众会最喜欢哪对？”
“青浅。”陈威毫不犹豫。
“为啥？”
“自然，有内容，不刻意。”陈威言简意赅，“你们今天那视频，加分太多。”
苏青没说话。
陆浩叹气：“那我跟小暖岂不是凉了？我俩一点火花都没有。”
“你太急了，”陈威说，“给人压力。”
“那怎么办？”
“少说话，多倾听。”
“那我憋得慌啊！”
黑暗中又响起笑声。
宋宇小声说：“其实……小暖姐人很好，就是害羞。浩哥你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节目都录完了！”陆浩哀嚎，“算了，我还是做我自己吧，爱咋咋地。”
这才是最真实的陆浩，有点浮夸，有点自我，但不伪装。
苏青听着他们的对话，想起前世大学宿舍的夜晚。
那时候他和杜衡也这样瞎聊，聊未来，聊理想，聊那些遥不可及的音乐梦。
如今梦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但那种躺在黑暗中、与同龄人随意聊天的感觉，依然珍贵。
“苏青，”陈威突然问，“你以后打算专注音乐，还是也拍戏？”
“先做音乐，”苏青说，“演戏……看机会。”
“你演技其实不错，”陈威说，“今天课堂游戏，你演的那些情绪，很到位。不是浮在表面的演，是往里走的。”
这话从一个专业演员口中说出来，很有分量。
陆浩惊讶：“陈哥你还会夸人？”
“实话实说。”
苏青：“谢谢。”
“有机会可以合作，”陈威说，“我明年有部戏，需要会乐器的演员，角色是个音乐老师。”
“我考虑一下。”
“嗯。”
对话到这里，渐渐停了。
夜更深了，窗外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声。
陆浩的呼吸声最先变得均匀——他睡着了。
接着是宋宇。
陈威翻了个身，床架轻响，然后也静了。
苏青却还醒着。
他摸出手机，屏幕光在黑暗中有些刺眼。
微信里有一条未读信息，是两小时前白凤萍发来的：“杜衡把《海底》的纯音乐版上传到平台了，一小时播放量破十万。”
他回：“他动作真快。”
以为那边睡了，没想到几分钟后，白凤萍回了：“还没睡？”
“马上睡。你呢？”
“整理资料。”
“早点休息。”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