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晴亲自试用,她坐在妆台前,对着镜中自己因连日气闷而略显黯淡的肤色,再感受着手臂上那层凝露带来的水润与隐隐提亮,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
这质感,这香气,这即时与长久的功效……完全超越了她认知中任何脂粉香品!
更可怕的是,它精准地切中了女子最深层的需求——不仅是香,更是美,是年轻,是呵护。
“去查!凝香斋背后到底是谁?这凝露的方子,不惜代价也要给我弄到手!”她声音冷如寒冰。
然而,连续三日的探查,只带回零星消息:凝香斋与一对姓涂的制香师傅夫妇往来密切。
至于真正的主导者与配方来源,如同石沉大海。
而这三日内,凝香斋仅靠预售与会员费,账面便涌入近两万两雪花银。这还不算后续源源不断的订单。
更让周文完吃惊的是,三日免费试用期后,那些拿到试用装的贵妇名媛纷纷回头,不仅大肆采购,更有不少人直接缴纳百两,成了凝香斋的“贵宾会员”。
京中风气,一夜之间似乎变了。
闺阁聚会,话题从“胭脂阁新到的口脂”变成了“你抢到凝香斋的茉莉凝露了吗?”
“玫瑰的更好,敷完气色都亮了!”
夏婉晴又急又怒,却无可奈何。
她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去了一趟凝香斋,
周文远接待了她,客气周到,态度却毫无转圜余地:“夏小姐厚爱,只是这‘玉肌凝露’产量实在有限,东家有命,暂不对外供货,实在抱歉。”
“若是价格……”
“实在对不住,东家之命,不敢有违。”周文远拱手,将话彻底堵死。
夏婉晴试图从原料渠道、瓷瓶窑厂等环节施压探寻,却发现这些环节要么被保护得密不透风。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又一记重击接踵而至——约莫半个月后,京城另外两三家颇有根基的老牌脂粉铺,竟也陆续上架了“玉肌凝露”。
唯独她夏家的胭脂阁,被彻底排除在这股新风潮之外。
消息传来时,夏婉晴眼前一黑,直接气晕在闺房之中。
几乎与此同时,东街另一头的“一品锅”火锅店,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了全部装潢。
林挽星没有大张旗鼓,只低调地挂上匾额,择了个晴朗日子便开了张。
开业前三天,她推出了极具吸引力的活动:每日前三桌客人,全单免费。
开业首日,第一桌贵客是闻讯赶来的唐果儿与其父唐老爷;
第二桌则是周文远携涂俊夫妇前来捧场;
第三桌很快被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年轻公子抢下。
当浓郁的骨汤与辛辣红油锅底香气飘散长街,当食客们被那新奇的自涮自食方式与鲜美滋味征服,当免费品尝过的客人满脸红光、赞不绝口地走出店门……
“一品锅”的名声,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响。
排队等位的长龙,从店门口一直蜿蜒到街角。
站在三楼雅间的窗边,林挽星静静望着对面昔日车水马龙、如今门庭冷落的“胭脂阁”。、
初夏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她沉静的侧脸上。
她端起手边温热的茉莉花茶,轻呷一口,清甜的香气在唇齿间化开。
“夏婉晴,”她望着那方冷清的匾额,轻声自语,“这可是你自找的哟。”
夏婉晴就是再不甘心,眼下也实在分不出更多心神去对付林挽星了。
夏家的生意一落千丈,暂时可能看不出问题。
短期或许还能靠着家底支撑,可若长此以往,莫说在京中脂粉行当的立足之地,便是夏家靠着姻亲与钱财勉强维系的那点体面,恐怕也要摇摇欲坠。
“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求世子爷帮帮忙?”贴身丫鬟觑着她苍白憔悴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议。
夏婉晴倚在窗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连日的焦虑与失眠让她神色萎靡。
睁开眼就是问店里生意如何,
得到的回答都是沉默。
“备车,我去文成侯府一趟。”她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沙哑
她一定要查出凝香斋那位师傅,如果查到是谁,即便是花高价钱,也要挖过来为胭脂阁所用。
文成侯府演武场。
沈青林赤着上身,汗水顺着紧实的肌理滑落。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正与请来的武师过招。
枪影如龙,破空之声飒飒。
当年文成侯也是一个武将封侯,虽然他现在是世子,但以后如果想袭侯位,定是要拿出一定的功绩来。
所以他参加了武考,这些日子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在了武艺锤炼上。
“世子,夏姑娘来了,”一名小侍匆匆到场边禀报。
沈青林闻言,手中长枪挽了个漂亮的枪花,顺势收势。
武师赞许地点点头:“世子今日进境颇佳,便练到这里吧。”
匆匆擦洗更衣后,沈青林来到前厅。
夏婉晴正静静坐着,一袭浅碧衣裙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身形也似清减了几分,仿佛一株在风雨中微微打颤的玉兰。
“晴儿,”沈青林心头一紧,快步上前。
夏婉晴闻声抬眸,眼中迅速聚起水光,盈盈起身,未语先带了三分委屈:“世子……”
沈青林见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伸手将人轻轻揽入怀中,触手只觉她肩胛单薄。“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脸色这般差。”
夏婉晴靠在他胸前,轻轻摇头,声音细弱:“店里出了一些事情,”
“出什么事了?和本世子说说,”
夏婉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婉晴咬了咬唇,似有难言之隐。她身旁的丫鬟见状,连忙代为主诉。
将“凝香斋”如何推出“玉肌凝露”,如何抢走客源,又如何唯独不对“胭脂阁”供货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末了更是愤愤道:
“世子爷,那背后之人分明是故意针对我们夏家!京城其他几家脂粉铺子如今都拿到了货,偏只卡着我们夏家的胭脂阁!我们夏家素来与人为善,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小人,要受这般欺辱!”
“玉肌凝露,”沈青林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略一回想便记起——母亲前几日似乎提过,说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托人买到一瓶,用后赞不绝口。
竟闹得如此厉害?
见沈青林沉吟,夏婉晴适时地抬起头,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宛若梨花带雨:
“世子,我知你忙于武考,本不该拿这些俗事烦你……可家中生意如今岌岌可危,父亲为此愁得食不下咽。
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语带哽咽,将女子的柔弱无助展现得淋漓尽致。
美人垂泪,最是动人。
沈青林那点因武考而绷紧的心弦,瞬间被这泪水泡软。
他收紧手臂,温声安慰:“莫哭,此事交给我。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这般欺负你夏家!定将那背后之人查出来,替你出气。”
得了他的保证,夏婉晴这才破涕为笑,仰起脸,泪眼朦胧中带着全然的信赖与依恋:“世子……你待我真好。”
那含泪带笑的娇柔模样,仿佛全心依赖着他的菟丝花,极大满足了沈青林身为男子的保护欲与虚荣心。
沈青林心头一热,忍不住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继而覆上那微微颤抖的柔唇。
厅内伺候的丫鬟早已识趣地悄声退下……
窗外日光明媚,却照不进这一室渐起的旖旎,也照不见夏婉晴低垂的眼睫下,那抹飞快掠过的、与娇弱泪容截然不同的冰冷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