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壶灵醉很快见了底。
京乐春水率先放下酒杯,站起身压了压斗笠,脸上带着笑容。
“抱歉呢,言寺老弟,晚上队里还有点琐事要处理,你也别喝太晚。”
他顿了顿,目光在言寺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依旧温和,话却有些意味深长。
“‘尸魂界贵公子’这个名头,有时候是光环,有时候……也可能招来不必要的视线呢,自己多留神。”
说完,他不等言寺回应,便转身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酒馆隔间,很快消失在门口。
言寺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中的几分酒意似乎散去了些。
他看向还坐在对面的平子真子,语气带上了点不满:
“平子兄,喝了我请的灵醉,就只说这么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不太地道吧?”
平子真子撇撇嘴,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总之,最近少出门闲逛,也别再往六番队队舍那边凑了,那边现在……水浑。”
他摆摆手,没再多解释,跟着离开了酒馆。
言寺独自坐了几秒,然后也站起身,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出隔间,跟老板结了账,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枫亭。
然而,一走出润林安的区域,他眼中那层迷蒙的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恢复了清明和冷静。
以他的真实酒量和灵力对身体的调节能力,两壶灵醉远不足以让他真正醉倒。
刚才那副样子,不过是酒桌上惯常的伪装,既能放松对方警惕,也方便观察反应。
他看似随意地走着,灵压感知却悄然铺开,仔细确认身后没有跟踪的尾巴。
然后,他脚步一转,没有回九番队,而是径直朝着二番队队舍的方向走去。
从京乐春水和平子真子那里得到的隐晦提醒,已经印证了他此前的担忧。
尸魂界,确确实实正在发生某种重要且不寻常的事件,而且波及范围可能不小。
言寺的想法很实际:他不打算主动卷入任何一方的是非,但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报缺失是致命的。
他不能等到麻烦找上门时,还一脸懵懂,被打个措手不及。
夜色中的二番队队舍比往常显得更加静谧,甚至有点肃穆,门口只有一名守卫站岗。
守卫远远看见言寺走来,似乎辨认了下,立刻主动迎上两步,脸上堆起笑容:
“这不是言寺五席吗?晚上好!队长正在队舍呢,您请进!”
言寺脚步没停,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正准备像往常那样直接进去。
然而,就在他的脚即将跨过门槛的瞬间,他忽然停了下来,那只脚悬在空中,然后缓缓收了回来。
他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那名守卫,一言不发。
刚才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二番队队舍门口,通常至少有两名守卫轮值,今晚怎么就一个人?
而且,这守卫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于热情和急切了?
守卫见言寺停下,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殷勤地做了个“里面请”的手势:
“言寺兄,队长真的在呢,您快进去吧,别让队长等急了。”
言寺依旧没动。
他经常来二番队不假,但十次里有九次半,是直接去找浦原喜助,极少直接来队舍找夜一。
虽然前几天在朽木家的宴会上,或许传出了些他和夜一关系不错的流言,但还不至于让守卫如此熟络地称呼“言寺兄”,并且如此迫不及待地催促他进去见队长。
这守卫的状态,有问题。
守卫脸上的笑容开始有点僵硬,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下。
他左右看了看空旷的街道,然后往前凑近两步,压低声音,语气忽然带上了恳求:
“言寺五席!拜托您了!进去看看吧!救救我们啊!”
言寺眉梢轻轻一挑:“说清楚。”
守卫苦着脸,声音压得更低: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队长……心情特别差,队里气压低得吓人。
门口守卫都改成24小时单人轮换,连个替换说话的人都没有,队士们私下里都快受不了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更深的忧虑:
“当然,工作辛苦点我们都能理解,身为二番队的一员,这是本分。
但是……但是队长今天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我们更担心的是队长。
所以,麻烦您进去看看队长的情况吧,也许您能说上两句话?”
言寺冷眼看着他。
真不愧是能做二番队守卫的家伙,这话说得真是漂亮。
明面上句句是“担心队长”,实际上字里行间透出的,分明是害怕被队长那糟糕心情引发的怒火波及,想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去当缓冲垫或者出气筒。
不过,他本来也是要来找夜一问个明白的。
“我知道了。”言寺不再多言,点了点头,迈步跨过门槛,径直朝队长室所在的楼层走去。
二番队队舍内部也异常安静,走廊上几乎看不见走动的队士,只有墙壁上灵子灯散发着稳定的冷光。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言寺刚走到通往队长室的那条走廊拐角,一道小巧迅捷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侧面阴影中疾冲而出,手中寒芒直刺言寺咽喉!
速度快得惊人!
言寺向后疾退,同时脚下灵子爆发,身形向后跃开数米,险险避开了这凌厉的攻击。
“蜂梢绫!是我!言寺未来,前来拜访夜一队长!”他立刻开口,声音清晰。
袭击者停住身形,正是夜一的贴身护卫,蜂家的蜂梢绫。
她个子娇小,面容稚嫩却带着远超年龄的冷冽。
此刻她握着短刃,有些不爽地瞪着言寺,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但确实没有再进攻的意思。
她只是无声地退回走廊的阴影中,但目光依旧锁定着言寺。
言寺松了口气,整理了下刚才动作间略显凌乱的衣襟,这才继续向前,来到队长室门前。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言寺犹豫了下,直接推开厚重的木门。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烛台,放在宽大的办公桌角。
摇曳的烛光勉强照亮房间中央,那里放着张格外宽大,铺着柔软皮毛的豪华座椅。
四枫院夜一整个人“摊”在座椅里。
她平时束起的紫色长发此刻散开着,披在肩头和椅背上。
一只手的手肘支着扶手,手掌撑着脸颊,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
她闭着眼睛,眉心微蹙,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感觉到她周身弥漫着沉重的疲惫感,以及……一丝压抑的怒火?
言寺反手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走到座椅旁边,没有选择对面的客椅,而是很自然地在地板上,靠近夜一脚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不过分亲密,又显得随意而亲近。
他没有急着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安静地坐了几秒,然后才用很轻的声音开口:
“怎么了?”
夜一没有立刻睁眼,也没有改变姿势。
她撑着脸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半晌,才从唇间吐出几个字,声音低哑:
“朽木苍纯死了。”
言寺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