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端着面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
“客人您的面。”
小笠同学就没再多说,闷闷的低着头,开始唆起了面条。哧溜哧溜的,动静声贼大。听说这在日本是种礼貌?
七海送完面,返身回到厨房这边,刚把收回来的碗放下,就听到父母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
“听说小笠这次应届考砸了呢。”
“是啊,统考的分数很差。”
统考的分数很差,意味着后边的大学校考也没必要去参加了。
“听说报名了私塾?”
“对啊对啊,打算来年再考。”
“行不行喔…”
断断续续的说着,又有些小庆幸。
“幸好小春后面没和她再玩了。”
“是啊是啊,要不然…”
两人吵架的事,双方父母都知道了。
小春走进厨房,重重的咳了咳。又把手中的脏碗,重重往水盆里一丢。
父母似乎这才注意到了她,尴尬的笑了笑。
类似这样子的对比,在两人身上,已经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
等把碗洗好,她又默默的回到店里,小笠已经走了,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的。
手机嗡嗡嗡的响起,她接起来一看,却是白石发过来的。
“对不起。”
她说。
……
东京都,文京区。
东大校考这日,都营大江户线的本乡三丁目站拥挤成群。
紧张的考生,不安的家长,成群结对的簇拥在这附近,静静的等待着这命运的十字路口,究竟会走向何等。
去往东大的地铁上。
纱音默默数着站台,又在计算着时间。
地铁差不多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还要转乘公交,细细算来,来回至少要三个多小时的通勤。
电车啊…
她叹了口气,无端端的便想起了《秒五》,想起了两小无猜的小人,最后,却败给了时间和距离。
“就算我们互发了一千条信息,心与心的距离也只能拉近一厘米。”
真的是。
她端着手机,有些呆愣愣的看着短信,短信里边是椎名给她发来的:“加油。”
她想回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回什么好。
耳朵里塞着的耳机正在播放着音乐,音乐却是秒五的片尾曲《One more time》,这首歌初听有些粗糙,太沧桑了。并不讨喜,而不知怎么的,听着听着就好像沉浸了进去,沉浸在时间变幻,沉浸在岁月轮回的惆怅中。
她揉了揉眼,眼睛里有些红血丝…她承认,昨夜确实是没怎么睡好。
电车还在呼呼行驶着,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仔细想来,初中至今不过是三四年前的事,可是有些初中朋友的名字和相貌,她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而在毕业典礼上的那张大合照,很有可能,就是她们这些曾经的同学,今生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毕业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
陡然间后知后觉的想起,莫名的就有些孤独。
“来回是三个小时,如果大学的学业不忙的话,可以…”她掰着手指头默默的算着时间。
父母今天也跟来了,一路护送。同车厢的电车也有不少类似她们的一家,距离考试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有些家长,还在不停的耳提面命。
羽生家的父母倒是稍显轻松一些,因为自家女儿,从来没有因为成绩的问题而让他们操心过。
…如果她们知道女儿曾因为“朋友”,还动过想要故意考砸东大入学考试的心思,会怎么想?
老人家心脏会受不了的吧!
“……”
作为享誉盛名的日本高等学府,东京大学的校门却显得格外的低调。看不出有多么的宏伟磅礴,甚至就连简单的名牌都看不见。
校门皆漆朱红色,故而也称之为朱门。
此时向来素雅的学府门前附近,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应届的高中生,复读的社会人士和自学的高才。工作人员和教师拉着横幅,一边跑一边吆喝着维持人群的秩序。
其实早在半年前。
羽生一家就带纱音过来,熟悉过这边环境了。
有位老师领头,过门入校,穿过正前方的银杏路,远远就看到坐落在远处的学校建筑群。
又有老师过来,开始驱赶护送的家长们。
父母站定,挥了挥手。
纱音跟父母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东京大学,时代在这座学校留下了西方的刻痕,但骨子里的,角落缝隙的,从房檐到每一处的瓦片,处处透着一股起源于东大盛唐的内种繁华!
日本的古建筑受咱们的影响很深的!
跟父母告别。
少女提着文具袋,跟随着老师的指示,步入了属于自己的考场。
……
天气逐渐转暖之后,东京又开始下雨了。
毕竟已经入春了。
想起前几日在椎名那儿,她提到过的年夜饭和春节。
听说是种花家的节日撒。
少女低着头,捏着笔袋,只记得那晚上的年夜饭很简单,却又很好吃。
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抬头打量了一眼考场。考生相互隔得很远,教室也很宽敞,众生百态,不仅有如她一般刚满十八岁的应届学生,还有不少是复读后的浪人与社会人。
每个人似乎都长着一张扑克脸,偌大的教室里安安静静,只余下空调暖风的呼呼声,撩拨着那本就紧绷的神经。
就算再读不懂气氛的日本人,放在这会儿,也读得出空气中的凝重。
随着考试铃声响起,考官拿着试卷袋走了进来,开始用手工刀缓缓的拆卸。
她甚至可以看到有几个年纪稍大的浪人姐姐,大概是还没从失败阴影走出,此时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纱音之前一直没什么感觉,可现在看到这些大姐姐苍白的脸色,看到四周那凝固的气氛。她好似这才后知后觉般想起。
…好像准备要和自己的学生时代告别了呢。
只要是受过咱们这边的文化影响,周边诸国,大多都会把这个考试,看得极重。
毕业了呢。
她想起自己年初错过的成人礼,又想起和椎名两人在琦玉老家听到的那卷录音带。
试卷依次发下,她轻轻拍了拍脸。
笔袋这个时候已经打开,少女朝着微冷的手轻轻哈了口热气,然后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