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半小时)后,纪语棠看着眼前的城门,大步走了进去。
兄弟俩的位置不难猜,这个时候,肯定是在码头扛货。
还没走到码头,便看着一堆人围在一起,嘴里骂骂咧咧地教训着里面的人。
大哥纪大柱正好几次想冲进去,却被人推了出来。
“大哥,怎么回事?二哥呢?”纪语棠连忙走过去,扶起他。
纪大柱眼睛一片发红:“二柱,二柱在里面。”
纪语棠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还有王法吗?”纪语棠直接大叫起来。
她虽然学了几年散打,但是对上这么多人,完全没有胜算。
“王法?这小子故意打碎贾家的东西,害得我们损失好几百文钱,就算把他打死了也活该!”
“就是就是,那东西可价值500两呢,他这条贱命哪里值500两?”
“我们一家五口可都等着贾老爷的赏钱吃饭,这个丧天良的,不得好死!”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纪语棠勉强将事情的经过拼凑出来。
原来,今天贾家的商队靠岸,请码头上的工人搬东西。
贾家是做瓷器生意的,东西轻,赏钱多,本来一天只有50文的,加上赏钱可能有200文左右,因此,在码头工人心里很得民心。
在搬东西时,纪二柱将贾府少爷为老爷准备的寿礼打碎了,少爷一气之下,说日后再也不敢劳烦码头上的工人了。
众人气不过,才会将气撒在纪二柱身上。
“一件瓷器也能卖500两?怎么不去抢啊?”纪语棠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以为贾员外家也是用你家的破瓦罐?人家那是从江南运来的瓷器,你懂不懂什么叫瓷器?”
“瓷器我见得多了,我家里就有一件,说不定这什么瓷器还比不上我家里那一件呢。”纪语棠嗤笑,一脸不屑地说道。
“小小丫头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不信就比一比!”
“比就比!”
一群人推推搡搡到了不远处一位一位身穿青靛色长袍的中年人面前。
“贾管事,这个小丫头想看一下瓷器。”那汉字十分别扭地给拱了拱手。
纪语棠微微颔首,见他身后还站着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明白这就是贾府商队的主事人。
贾管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还看?都已经被打碎了还看什么看?告诉那汉子,今天不赔了我家少爷的瓷器,就卖身为奴,给我家少爷还债吧!”
卖身为奴?饶是对纪二柱气愤不已的众人,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动作。
虽然他们也不认为纪二柱能还得上500两,卖身为奴为仆,这一辈子可就没指望了。
不仅是他,连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奴籍,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纪语棠眸光一闪:“银子的事好说,只是小女子也想见识一下价值500两的瓷器到底长什么样。”
“呵,就算给你看又能如何?”
纪语棠不语,只是低头看去,只见那檀木盒中,片片碎瓷通体莹白,釉面上泛着温润的柔光,每一片的瓷器身上有金丝点缀,疏密有致,亮而不艳。
一般有钱客户家里都喜欢摆一些古董瓷器之类的文玩。纪语棠为了和客户有共同话题,曾经恶补过这一块的知识,审美眼光一直在线。
这确实是一件精品,放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卖500两银子不为过。
只是,这里面没有一点细碎的尘屑,加上断痕处微微发黄,一看就是碎了一段时间了。
二哥不过是他们选中的替罪羔羊。
纪语棠心里一沉,思索着破局之法。
“能拿起来一看吗?”纪语棠沉声道。
“果然没见识,看吧,看吧。”贾管事一脸厌恶。
得到允许,纪语棠从盒子里拿起一片瓷器,忽然笑了,粗看看不出什么,细看之下,便看到了一些针孔和气泡。
这对于一件完美的瓷器来说,足以致命。
“不过是一件失败品,也配卖500两?”
“死丫头,胡说什么。这可是我家少爷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珍品,再胡说看我不叫人撕烂你的嘴!”贾管事气愤道。
纪语棠指着那里面的气泡:“珍品?我可不知道有气泡和针孔的瓷器能称为珍品。”
“何况,这釉面上还有划痕。”
说着,她气定神闲地将一片碎瓷拿了出来,那上面有一根极细小的白线,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
贾府管事瞬间只感觉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
这个小孩到底是谁?为什么对瓷器这么了解?
“不过,既然是我二哥打碎的,那不管到底是珍品还是什么,我们自然是要赔的。”纪语棠话锋一转道。
“二哥?”贾府管事这才发现她一身打满补丁的素衣,头发只是用一根木棍虚虚挽住,压根不可能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的气势唬住了,当即脸色一沉。
“那好,本来我还想在少爷面前为你们求情,现在见你如此不识好歹,那500两银子,你们一分都别想少!”
“好!500两就500两,不过垃圾货色在你心里都能值500两,实在可悲可叹,也罢,今天姑娘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瓷器中的精品!”纪语棠拍了拍手,将背篓放了下来。
还好,为了避免兔子太过显眼,纪语棠用了一堆野菜将它盖的严严实实。
如今,她将手伸进去,借着野菜的掩护,在商城了买了一套汝窑茶壶。
可不便宜,花了足足156文钱。
“你来看看我这个值多少钱。”
话音刚落,众人的眼神已经被她手中的茶壶吸引过去。
只见那茶壶笼罩着一层天青色,温润如玉,带着雨后初晴的清透,釉面之上,开片如蝶翼般展开,带着独特的韵律。
再不懂瓷器的人也能一眼分出这两件瓷器的好坏。
“这……这……”贾管事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当然价值千金!”一道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锦衣华服,头戴金冠,手拿折扇的男子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