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的火焰突然暴涨,宛如火炬立在大海。
油井上的卤素灯顿时就像是与星星太阳争辉一样,变得毫不起眼。
陈山自从发现那个怪物之后,一直关注着灯塔,自然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一幕。
灯室的烈火熊熊燃烧,就好像将灯塔焚烧殆尽,光芒透过透镜聚焦,将光柱投向海面。
“那是什么?!”有工程师惊呼。
陈山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大海,看到了灯塔散发的光柱。
即便是灯塔正在熊熊燃烧,但透镜系统仍在平稳旋转,只不过,投射出的光束变得粘稠而沉重,就像是某种实质被改变了一样。
光柱不仅仅照亮大海如墨般的波涛,而且像是巨笔一样,在名为现实的画布上,描绘另一幅图绘。
光芒首先散射到了在钻井平台上。
现实中的钢铁骨架在夜色中本应显出冰冷的轮廓,但在那凝实的灯光划过时,平台上空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撕开,一方模糊、扭曲的平台虚影叠加其上。
它更加陈旧,布满锈蚀与血肉增生组织,像是一具钢铁活物在另一个时空存在了无数岁月。
虚影之中,隐约有不成形体的暗影在锈蚀的管道间蠕动。
陈山甚至能嗅到风中传来的血腥与腐臭,还有令人烦躁的叫声。
所有人都躁动起来,握紧武器,警惕地看着周围。
不过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目前还没有受到攻击的迹象,因此他们都还能在岗位上恪尽职守,等待指挥命令。
光束移动,扫向海面的战舰。
钢铁战舰的舰体在光中显得庄严,但重叠的影像却显示出一艘腐朽的、挂着破败帆缆的幽灵船。
船体歪斜,布满窟窿与扭曲的血肉,就像是腐朽的巨鲸,无数扭曲的寄生生物攀附在上面,构成炼狱般的图绘。
海面之下,灯光照亮的是浓稠如血浆的暗红色液体,偶尔有巨大的、难以名状的轮廓在其中缓慢翻腾。
陈山看到,战舰陆续调转了炮口,对准了灯塔。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神经紧绷。
紧接着,最为可怖的变化也随之出现。
在灯塔光束扫过的天际,现实与虚影的重叠处,月亮缓缓变化颜色。
如同被某种东西侵染一样,血红色如同眼睛的红色血丝一样向中间蔓延。
最终,一轮巨大的、猩红的血月,表面布满搏动般的血管纹理和坑洼的溃疡状瘢痕。
血红的月光照耀下来,就像瞳孔注射着海上的一切。
这月亮引得众人痴迷的看着。
血红的月亮升起来了。
有人大叫。
血月升起来了。
有人跟着附和。
血月升起来了。
有人窃窃私语。
血月升起来了。
血月升起来了。
血月升起来了。
血月升起来了。
血月升起来了。
血月升起来了。
血月升起来了。
血月升起来了。
就在陈山想要跟着呼喊的时候,突然感到脖子上一痛,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看到是炮长,顿住了自己的动作。
炮长神情严肃的将手上的针剂放回腰间,然后将手上给他注射过的针剂分了他一半:“灯塔很邪门,快给其他人注射针剂。”
陈山感觉大脑一片清明,顿时内心的焦躁一扫而空,他连忙看了看旁边的战友,发现他肌肉紧绷,甚至已经持枪瞄准钻井平台的输油管。
他顿时一个激灵,卸他的枪,在他挣扎的时候扎上一针,他这时候才有空看向其他炮位。
有的炮位甚至已经将高射炮平放,对准了战舰与灯塔。
陈山顿时瞪大眼睛,想要提枪。
不过,稍微有点失控的似乎只有高射炮的炮位,那些身穿外骨骼的似乎没有受到灯塔光芒影响,他们发现有炮位质控之后,立马赶了过去,为他们注射针剂。
很快,所有人的注视了针剂,炮长确认了他们恢复清醒之后,果断的说:“很好,进入战斗状态,准备接敌!”
众人迅速各就各位,陈山握住了高射炮的方位转轮,等待方位数据的同时,看向大海。
那些虚影不是幻觉,即便是注视了针剂后,他也能周围变异的一切,庞大的无定型的阴影仍然活跃在海面上。
光柱缓缓扫过的地方,开始涌现出一抹血红,就像是异常维度的大门,他能感受到里面无数的,带有浓郁恶意的视线,还有那些他只在任务单里面看到的,奇怪的大气生物。
这些恶意拼命想要从那个重叠的维度挤进现实世界,沿着灯塔的光路蔓延,如同顺着桥梁入侵的军队。
没人能想到,那些大气生物竟然在如此近的地方,甚至已经包围了他们,而他们一直不曾自知。
在这些奇怪的大气生物出现之后,部署在钻井平台、近防炮位、以及几艘主力战舰上的军用大功率探照灯,接到了统一的指令,骤然启动。
“嗡————”
那些探照灯对准了大气生物,澎湃的光亮撕开夜幕,照的大气生物周围如同白昼,甚至压下了灯塔的光亮。
军用探照灯的亮度足以在恶劣天气下穿透数公里,甚至短暂照亮云层内部的结构,其中两个照向了大海上移动的虚影。
无需多言,炮口立马调转,指向那片空间,所有炮手都带等待开火的指令,随时都等让高射炮发出咆哮。
光柱扫过,空中传来奇特的咔咔声,就像是玻璃被碾碎一般,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陈山有种奇怪的感觉,空间在破碎一般。
灯塔本身成了两个维度的脆弱连接点,灯室内的火焰疯狂舞动,颜色混杂了橘红与尸骸燃烧产生的诡异蓝绿。
突然,有一门高射炮开始了咆哮。
陈山看去,是地势最高的那门100mm59高炮,那台高炮火力强劲,射的也最远。
他看向炮长,却见到炮长摇了摇头,看向高炮炮弹的落点。
炮弹在大气生物周围炸开,但那些奇怪生物毫发无伤。
就像是炮弹跟这些怪物不在同一处空间一样。
它们似乎只是投影。
虚影愈发愤怒,大海开始汹涌澎湃,整个灯塔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从内部撑破,或者被外部的恶意彻底撕碎。
陈山有预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很快边界就会被打破,他如临大敌一般,看着天空。
就在这现实边界即将崩溃、无数恶意即将倾泻而入的临界点——
远方传来奇特的鲸鸣。
“呜————————————”
在这个声音之下,陈山甚至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变缓。
灯塔光束所“涂抹”出的重叠空间,如同被橡皮擦暴力擦除的铅笔画,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退、收拢。
钻井平台上的锈蚀幻影、战舰旁的幽灵船、海面下的血红与巨影……那些来自狭间维度的恶意投射,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船长扶着栏杆远眺,紧握着长矛的手松了下来。
他凝重的看向海面。
他的背后,陆泉露出了不解。
“祂跑了?”
“不,祂已经开始攻击了。”
陆泉看了看周围平静的海面,怎么都没有看到遭受攻击的迹象。
“可我们没收到什么伤亡汇报啊?”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船长松开栏杆,脸上忧虑不减,就像是遇到了棘手的敌人:“通知各舰,如有任何异常,立即汇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