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紧紧握着妻子和儿子的手。他能感觉到,他们的身体也正在变得“不真实”,仿佛随时都会像周围的景象一样,彻底消散。
但他并不慌张。
因为,在他们的精神层面,那个由情感构筑的“闭环”,坚固如初。
它像一个无形的锚,在这片“融化”的混沌之海中,牢牢地锁定了他们三人的“自我认知”。
“不要去看,不要去想。”
他的声音再次在妻子和儿子的意识中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
“守住‘我们’这个概念。记住彼此的脸,记住彼此的声音,记住彼此掌心的温度。”
“这里是因果的背面,是逻辑的废墟。任何试图用‘理智’去理解它的行为,都会被同化。”
“只有‘情感’,这种最不讲逻辑的东西,才能在这里……航行。”
苏沐晴和楚天逸立刻照做。
他们放弃了用眼睛去看,放弃了用大脑去分析。
他们将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了彼此紧握的手上,集中在了那个由无数记忆和羁绊构成的共鸣场中。
渐渐地,“融化”的世界停止了下坠和分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白”。
不是光芒万丈的白,而是一种空无一物的白。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远近。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意义。
他们仿佛悬浮在一张无限大的白纸上。
楚天逸感到一阵心慌。这种极致的“无”,比他之前感受到的任何危险,都更让他恐惧。因为在这里,连“危险”这个概念本身,似乎都不存在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母亲的手,轻轻捏了捏他。
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传来。
他立刻安下心来。
是啊。
他不是一个人。
他们一家人,都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亿万年。
在这片纯白的世界中央,出现了一个“点”。
一个极小、极黑的“点”。
它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存在,却又像是刚刚诞生。
楚然知道。
那就是入口。
通往神骸本体的……“门”。
“准备好了吗?”他轻声问。
“嗯。”苏沐晴的声音,平静而温柔。
“随时可以,老爸!”楚天逸的声音,充满了新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
楚然笑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引领着那个由家庭构筑的情感共鸣体,朝着那个黑点,缓缓“飘”了过去。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个黑点开始以一种不符合任何物理规律的方式,“放大”。
它不是在视觉上变大,而是在概念上,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邃”。
终于,他们来到了黑点的“边缘”。
没有吸引力,没有能量波动。
它就像是白纸上的一个墨点,静静地躺在那里。
楚然没有犹豫,带着妻子和儿子,一步踏入。
在踏入的瞬间,楚然的脑海中,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无尽的纯白。
【永恒,你看好了。】
【你的“花园”,是建立在冰冷的逻辑和数据之上。】
【而我的“坟墓”,将以最炽热、最不讲道理的情感为基石。】
【逻辑的尽头,是悖论。】
【而情感的尽头……是奇迹。】
下一秒。
黑暗,吞噬了一切。
永恒的意志沉默了。
对一个以绝对逻辑与无穷算力为基石的存在而言,“可能性”是最危险的变量。
它意味着失控。
楚然的意志没有乘胜追击,没有继续向“永恒”展示他的新蓝图。
饭要一口一口吃。
种子,也需要时间发芽。
他的意志从高维抽离,重新聚焦于现实宇宙。
在“永恒”的花园里,开辟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坟墓”,这只是第一步。
他需要一个“永恒”无法窥探,无法计算,无法干涉的绝对领域。
一个能让他自由播种,安心等待收获的秘密基地。
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存在。
它被称作——因果盲区。
那里,是逻辑的坟场,是定律的废墟。
“永恒”的算力再强,也无法推演一片不存在“因果”的混沌。
楚然的目光,穿透了物质界,望向了自己的儿子楚天逸,以及他身边那个安静的女孩,方溪禾。
他的计划,需要他们。
缺一不可。
【视角切换:楚天逸】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
楚天逸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对“空间”的理解,已经超越了刚刚那个自称“奎”的神使。
他不再是单纯地“使用”空间禁锢。
他能“创造”空间禁NOr禁锢。
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他可以把脚下的这片星舰残骸,折叠成一个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
爸爸……太强了。
这就是爸爸真正的力量吗?
不,这只是他力量的冰山一角。
他只是“教”我,就让我发生了如此蜕变。
那他自己,又站在怎样的高度?
楚天逸看向不远处的方溪禾,女孩的脸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但眼神却清澈明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那眼神里,有关切,有好奇,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楚天逸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楚然平静的声音,却同时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准备一下。”
“我们要去一个……特殊的地方。”
特殊的地方?
楚天逸一愣。
还没等他发问,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
不是空间上的扭曲,而是一种更本质的……“认知”上的崩塌。
仿佛有人用一只无形的大手,将“现实”这张画布,胡乱揉成一团。
“抓紧我的意志。”
楚然的声音是唯一的坐标。
“不要用眼睛看,不要用逻辑思考。”
“感受。”
楚天逸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但他抓了个空。
物理的“手”在这里没有意义。
他立刻反应过来,集中精神,用意志去感知父亲的存在。
另一边,方溪禾的反应截然不同。
在现实崩塌的瞬间,她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