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风雪欲来。
尤其是四大宗门的长老,如临大敌。
远在金陵皇城梧桐书院的李大路,跟院长皇甫轩辕,却做了一个让众人想不到的决定。
决定由李大路,铁匠两人带着留在书院的几个弟子,远赴昆仑山,去参加剑宗一年一度的春日大比。
且不说跃跃欲试的柳仙儿。
单说龙惊羽和唐天,连着王芙蓉跟几个女弟子,盼着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
马车里的柳仙儿拉着王芙蓉的手说:“师姐,这一回我们应该能见到王贤哥哥吧?”
王芙蓉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回道:“应该吧?”
想想又不对,又说了一句:“这事,得问问你的先生。”
柳仙儿嘻嘻一笑:“姐姐真不像话,早早就跟着龙姐姐去了昆仑山,也不知道带着仙儿一起。”
王芙蓉摇摇头:“你想听先生的话,还是姐姐的?”
小姑娘怔了怔,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于是干脆闭嘴。
龙惊羽跟面前的铁匠问道:“师父,我们还有几日,能赶到昆仑山?”
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好奇的少年。
终于来到王贤当年祸害昆仑剑宗的地盘,想看看那传说中的十二楼,想看看那座被五贤一箭射塌的楼阁。
原本这样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倒不是说王贤做了恶事,就要一坏到底,只因书院的长老弟子都知道当年之事。
若不是李大路被昆仑剑宗的长老一掌拍得将死之际,书院的王贤也不会一怒之下,跟先生花三天三夜的功夫,学了那破天一箭。
只是,当时除了先生,孙老头,书院的长老弟子无人知道此事。
直到多年以后,或者说直到先生将要离开之时,才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直到这时,龙惊羽才惊觉当年的王贤,竟然借了两位先生长老之力,从书院后山,向着遥远的昆仑,射出一箭。
直到书院的长老找到书院,龙惊羽依旧不敢相信。
这样的一箭,竟然出自王贤之手。
铁匠抬头望天,淡淡一笑:“快了。”
一旁的唐天吸了一口气,突然说了一句:“你们说,王贤会不会真的跟昆仑剑宗来一场惊天之战?”
“他真的能凭一人之力,剑挑四大宗门?那可是昆仑山,不是金陵皇城!”
铁匠摇摇头,看着两人叮嘱道:“记住,我们此行只是观摩,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许插手,能做到吗?”
唐天拍了拍胸口:“放心,院长出门的时候,已经交代过了!”
一行人在路途,一颗心却已经飞去了雪山之上,等不及了。
......
神女宫,云海之上。
一袭白裙女子眺望远方,挥手之间溅起一阵云雾。
手里捍着两颗琉璃珠子,扔向空中,一会又伸手接住。
仿佛这一刻,她已经看穿了九天十地,想要纵身飞上天空,一掠而去。
又好似要化为一颗来自天际的流星,越过无尽的时空,去往心心念念的那一片天地。
就在这时。
身后响起一声呼唤,却是一袭青衣女子飘然落地。
白裙女子转过身来福了福,拉着青衣少女衣袖问道:“师尊怎么突然就出关了?”
青衣少女眺望云海,静静地回道:“难道说,你不想见我?”
云雾缭绕,看不清白裙女面容,青衣少女却浅浅一笑:“怎么可能?弟子不知有多久未见师尊,想念得很呢。”
“我才不信,你是盼着为师出关,放你出宫去玩吧?”
白裙女子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收到来自剑城来信......一个可恶的家伙竟然毁了剑楼,你去把他给我抓来......”
青衣少女闻言,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家伙何时飞升了?
怎么可能?
那可是剑楼啊?连她都没闯过的剑楼,竟然被那家伙斩了一剑?
疯了!
这才过去了多少年?自己算是有了逆天的机缘,才有了眼下这身修为,那家伙一直待在下界,如何能做出这等惊天动地之事?
在她看来,或许因为自己将王昊天带来了神女宫,或许有一天那家伙真的找到这里,还有一丝复合的可能。
这下好了,那家伙竟然好死不死闯下大祸,这下,怕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倘若被自己抓来神女宫,最后被一剑钉死在广场上的琉璃塔上。
想到这里,却也无可奈何。
这家伙要找死,实在让人找不出任何理由放过他。
因为,她是神女宫的弟子。
捏着裙角,在心里叹息一声,与其如此,她倒是宁愿不知道那家伙眼下过得如何?
可惜,她偏偏得到这个消息。
沉默许久,幽幽地叹道:“那么,弟子何时去?”
白裙女子想了想回道:“你准备一下,三天之后动身!”
......
老道士和东方霓裳,悟道不知昼夜。
两人醒来睁眼,山间再无王贤的身影。
就像是从雪山上吹来一阵寒风,来去匆匆,在天地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东方霓裳怔怔地看着自己恍若白玉一样的手指,好像这一回悟道,不对,应该是喝了一瓮灵酒之后,又年轻了十岁。
又看着面前的老道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不甘心地问道:“师兄,你说那家伙倘若真的到了坐忘!的境界,会不会将我们忘记得干干净净?”
老道士闻言,亦是无语。
神识在道观后山转了一圈,直到再无王贤的身影,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苦笑道:“修行本是逆旅,便是父子也有分开的一日,更不要说,他只是我的徒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东方霓裳摇摇头,显然不想纠结这个问题。
而是担心地问道:“你说,他会不会就此杀上昆仑剑宗,去找四大宗门的麻烦?”
说完,又将神识望向剑宗的方向,在十二楼前扫巡了一番,依旧没有王贤的影子。
不由得大惊失色,怎么可能,这家伙又消失了?
老道士想了想回道:“天下没有不共的筵席,他已经回来过......接下来的一战,你我都不要去掺和!”
老道士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显得风轻云淡。
东方霓裳却听得胆战心惊。
不管不顾?怎么可能?
当下脱口问道:“倘若他再次将十二楼毁了,将四大宗门的掌门都斩了,我也不管?”
“倘若他不敌天下英雄,战死在昆仑剑宗的雪山之巅,你这个做师父的也不顾?他是不是你的宝贝徒儿?”
“又或许,他跟两位师姐翻脸,在冰山上刀剑相向,我们两个做师尊的,又将要如何面对?”
老道士摇摇头:“那又如何?”
话没说完,大殿外响起了少女的喊叫:“师父,你在哪里?”
老道士一愣,还没见到自己的宝贝徒儿,却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小鸡的叫唤。
正自发呆,却见东凰漱玉携了一只鸡笼,拎在手里,就这么冲了进来。
看得东方霓裳一愣,还以为是什么灵禽异兽?
待着殿外两女走近了些,才看清楚是一窝老母鸡和鸡崽,不由得蛾眉轻皱:“你俩这是从哪里寻了一窝小鸡过来?”
跟在后面的澹台小雪嘻嘻一笑:“这是师姐从山下带回来的,说是带师父用来消遣,开心的宝贝。”
老道士怔了怔。
却是尔莞一笑,直道是自己这个宝贝徒儿童心未泯,比一心只问天地的王贤,别出心裁,多了一份道心。
看着两女笑了笑:“既然如此,一会儿便将这小鸡,养在你师兄的小院里吧!”
“啊?”
东凰漱玉闻言,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笼中的老母鸡,跟一群小鸡崽儿。
心道这些家伙四处啄食,只怕要不了几日,师兄的院子里只会留下一地鸡屎,师兄回来不知要生谁的气?
当下忍不住问道:“师父,那可是师兄的院子......他可不是一个腌臜之人。”
东方霓裳闻言,忍不住幽幽一叹:“他啊,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想着不告而别的王贤,东方霓裳心里虽然有一些恼怒。
可转眼一想,倘若换作是自己面临一场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只怕也会跟王贤一般无二。
毕竟,她也不是一个矫情的女人。
谁知两女一听,瞬间陷入诡谲的沉默之中。
只是稍稍死寂了片刻,两女便炸毛了。
看着老道士问道:“师父(师伯)难不成,师兄已经回来过了?他人呢?这天寒地冻,他能去何处?”
东凰漱玉闻言之下,便要往殿外飞掠而去,一边喊道:“师兄,我回来了!”
“别喊了!”
东方霓裳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苦笑道:“你们来晚了......在我们入定之时,那家伙便已经悄悄离开了道观。”
老道士看着眼前的两女,沉默了良久。
想着王贤明明回到了道观,却始终不提两个师姐之事,难不成,三人真的已经走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还是说,王贤除了自己这个师父,跟师叔,要跟昆仑山上所有的人了结因果?
不管如何,既然已经离开,只怕他这个师父,也是有心无力了。
“啊?”
澹台小雪禁不住一声惊呼:“师兄既然回到道观,师父,师伯为何不告诉我和师姐,如此我们也好早早过来?”
山间时不时传来雪落松枝,枯树跌落的声音,老道士却沉默无语。
东方霓裳望着大殿外缓缓落下的雪花,望着天地茫茫,试图找到王贤的身影,最后却失望了。
只好静静地注视着手里捧着的半杯灵茶。
喃喃自语道:“师兄,他说坐忘......难不成,要将曾经的过往统统忘了?”
“我不知道。”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两个显得委屈的少女,轻轻地摇摇头。
想了想,说了一句:“你们师弟回来说了一些事情......在为师看来,怕是你们在去往皇城的路上,便已经跟他错过了。”
说完这一番话,老道士突然叹了一口气。
既然自己的弟子将要离开,又何必要跟两个已经心有所属的师姐纠缠不休?
毕竟,所谓的坐忘,只怕他这个师父,在往后的数十年,甚至百年里,都将不会出现在王贤的神海之中。
更何况两个师姐?
“啊?这不可能啊?”
东凰漱玉闻言,气得掉下眼泪,拉着澹台小雪的手嚷嚷道:“师妹,我们何时在路上见过师兄?”
澹台小雪点了点头。
东方霓裳看着两女急得掉下了眼泪,只好苦笑道:“许是你们,见到了王贤的另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