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压抑许久的海盗们爆发出嗜血的狂嚎。
锋利的斧头斩断锚索,巨幅的黑帆迎着狂风瞬间撑满,发出沉闷的雷爆!
“黑珍珠号”这头沉睡的钢铁巨兽,挣脱了所有枷锁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它身后,那艘燃烧着死亡倒计时的“炼狱之船”被铁索拖拽,一同向着无尽的黑暗与未知发起亡命冲锋!
船身在巨浪中疯狂颠簸,每一次起落都让龙骨发出濒死的呻吟。
慕容嫣死死抓着林臻的胳膊,指节已然发白。
她的心跳擂鼓,耳边只剩下风暴般的呼啸。
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的极致兴奋,一种将命运押上赌桌的战栗!
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被点燃了。
深渊之下,那头恐怖的巨兽显然被这群蝼蚁的疯狂举动彻底激怒。
在它的认知里恐惧本该让这些生物跪地求饶,而不是发起这种自杀式的冲锋。
这是挑衅!
是对它这位海洋绝对主宰的无上尊严,最赤裸的挑衅!
“吼——!!!”
一声饱含无尽怒火的咆哮自海底炸开,音波化为实质的冲击让整片海域都为之沸腾!
一道道漆黑的水墙冲天而起!
紧接着,一个庞大到超越想象的阴影,从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缓缓上浮。
它的本体,终于现世!
那是一颗山峦般的头颅,布满了丑陋的褶皱与疙瘩,光是浮出水面就排开了万吨海水。
头颅之上,两颗幽绿色的巨眼亮起,每一颗都比船上的主桅灯笼更大,死死锁定了亡命奔逃的“黑珍珠号”。
那眼神里没有情绪,只有纯粹、冰冷的杀意。
头颅之下,是数以百计、千计的暗红色触手,如同一片蠕动的死亡森林,在海面狂舞掀起滔天巨浪,轻易便能将钢铁战舰撕成碎片。
“我的……神……”
伊丽莎白透过单筒望远镜,看清那怪物的全貌时,大脑一片空白。
灵魂在战栗。
她纵横四海,屠戮过的海怪能堆成小山,可那些东西在这头真正的神话生物面前不过是池塘里的小鱼。
这不是凡人能对抗的力量。
这是行走在人间的灾祸!
就在所有人被这神祇般的恐怖夺去心神之际。
林臻冰冷决绝的声音,如一把尖刀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就是现在!”
“斩断铁索!”
“全速转向!”
“开炮!”
伊丽莎白一个激灵,从极致的恐惧中被强行拽回现实!
成败,生死,就在此一瞬!
“砍断铁索!”
她对着传声筒,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船尾,数十名最精锐的海盗早已待命,他们挥舞重斧狠狠劈向连接着“炼狱之船”的粗大铁索!
铛!铛!铛!
刺目的火花在黑暗中炸开!
数十根成人大腿粗的铁索,应声而断!
脱缰的“炼狱之船”在恐怖的惯性下,化作一颗失控的炮弹以无可阻挡的姿态,笔直撞向那刚刚完全浮出水面正欲发威的深海巨兽!
巨兽那巨大的幽绿瞳孔中,第一次倒映出那艘燃烧着死亡之火的小船。
它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极其人性化的……错愕。
它本能地挥舞起数十根触手,想将这只烦人的苍蝇拍碎。
然而,太晚了。
轰——!!!!!!
没有语言能够形容这一声巨响。
天地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
大海在这一刻失去了颜色。
一轮橘红色的太阳,在海面上冉冉升起璀璨炽热,随后化作一朵吞噬天地的巨大蘑菇云。
恐怖的冲击波呈圆形扩散,瞬间将方圆数海里的一切彻底吞没!
海水被蒸发!
浓雾被驱散!
那头山峦般的深海巨兽,那颗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头颅,在这场足以毁灭一支舰队的爆炸核心,被硬生生撕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巨型窟窿!
绿色的、散发着剧烈恶臭的血液,如山洪决堤疯狂喷涌!
一瞬间,整片海域都被染成了诡异的荧光绿!
“吼——!!!”
巨兽发出了凄厉、痛苦、绝望到极点的垂死悲鸣!
它那上千根触手在海面上疯狂抽搐、乱舞,掀起的巨浪将数艘来不及逃离的东印度公司商船,轻易砸成了漫天木屑!
场面血腥,而又壮丽!
“开炮!给老娘把它打烂!!”
伊丽莎白看着那头垂死挣扎的巨兽,美艳的脸上满是病态的疯狂与嗜血。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来了!
轰!轰!轰!
早已调转船头、瞄准多时的数百门重炮,同时发出怒吼!
无数烧得赤红的实心铁球,拖着死亡的焰尾,组成一道钢铁风暴,精准地灌入巨兽那颗早已血肉模糊的巨大头颅!
噗!噗!噗!
炮弹没入柔软大脑组织的声音,沉闷而又致命。
每一颗,都带起一蓬腥臭的绿色血雨!
本就强弩之末的巨兽,在承受了这毁灭性的二次打击后,疯狂舞动的触手终于缓缓慢了下来。
那两颗幽绿色的巨眼,神采迅速黯淡。
最终,它山峦般的庞大身躯,在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最后悲鸣后,开始缓缓地沉入那片被自己血液染绿的冰冷深渊。
一代海洋霸主,传说中的神话。
就此,陨落。
巨兽的悲鸣归于沉寂。
那遮天蔽日的诡异黑雾,仿佛失去了力量的源头,被阳光刺穿如退潮般迅速消散。
碧空如洗,海面倒映着湛蓝。
只有那片被染成诡异荧光绿,漂浮着无数船只残骸与血肉碎块的海域,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狂欢。
“赢了!我们赢了——!”
“王爷万岁!我们把神给宰了!!”
甲板上,无论是大乾的将士还是伊丽莎白的海盗,都疯了一样地抛下武器,不分彼此地紧紧拥抱,用最原始的嘶吼宣泄着压抑在胸腔的恐惧与狂喜。
无数人跪倒在地,朝着船头那个身姿挺拔如松的男人,献上最狂热的叩拜。
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是敬畏而是近乎疯魔的崇拜。
神?
不,那个男人比神更值得信赖!
船长室里,伊丽莎白死死撑着巨大的航海图桌,才没有让自己瘫倒下去。
她指节发白胸口剧烈起伏,那件华丽的船长制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着她惊心动魄的身体曲线。
她透过玻璃窗,死死盯着林臻的背影,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轮海上太阳升起的画面。
用一艘补给船做诱饵,用最原始的火药和鲸油做武器,以凡人之躯策划了一场屠神的盛宴。
这个东方男人……他的大脑究竟是用什么构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