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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云界,上界云亭。
白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棋盘,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揠苗助长……”
他重复着玉慈真人的话,那双终年被寒霜覆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少见的思索。
“说的倒也不错。”
“一群空有境界、却连血都没见过的仙人,上了战场,不过是给地星那帮神系送去更高级的口粮。”
“既如此,那便给他们时间。”
白剑缓缓起身。
他目视虚空,沉吟片刻,随后只对着身侧那虚无缥缈的天空,猛地伸出右手。
“出来。”
简单两个字。
哗啦啦——
虚空深处,突然传来了大河奔涌的轰鸣声。
那不仅是水流之声,更是岁月流逝的声音。
但见一条看不见头尾,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长河,被白剑以无上仙力,硬生生从虚无中拽了出来。
这是一条时间长河。
长河流转着无数苍云界的岁月,其中的生死明灭都在一念之间。
“吼!!”
一声苍茫古老的龙吟响起。
只见那长河之中,一条完全由时间道则凝聚而成的白龙,正在疯狂挣扎。
它的每一片鳞片都倒映着沧海桑田,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岁月的枯荣。
它愤怒,它咆哮。
身为时间的具象化,它怎甘心被生灵奴役?
然而。
白剑只是微微低下头,那双淡漠的眸子冷冷地瞥了它一眼。
仅仅是一眼。
嗡。
那条正在翻江倒海,试图冲破禁锢的时间长龙,如同被冻结了一般,瞬间僵直。
它感受到了……天的意志。
如果不听话,会被杀。
“过来。”
白剑抬手虚抓。
那条长达万丈的时间长龙,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身体迅速缩小,
最终化作一缕精纯至极的银白色流光,乖乖地缠绕在白剑的指尖。
“以天地为纸。”
白剑右手并指如剑,在那方寸之间的虚空,以此为笔,以龙为墨。
刷刷刷——
剑指舞动。
那是极其玄奥的轨迹。
每一笔落下,都伴随着空间规则的重组;每一划勾勒,都填充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时间之力。
山川、河流、日月、星辰。
不过几息之间。
一幅流动的,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画卷,便在他的指尖成型。
“凝。”
白剑轻喝。
那画卷瞬间凝实,化作一幅长约三尺通体泛着淡淡银光的卷轴,落入他掌心。
这是一件仙器。
说不出品级。
因为以苍云界的划分,无法圈定这件仙器的品级。
但绝对是一件足以让外界修士疯狂,却也会让他们绝望的仙器。
“此物,就叫【苍云山河图】。”
白剑看着手中的杰作,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捏了个泥人。
他随手一抛。
卷轴化作一道流光,穿透界壁,精准地落向正在下界的玉慈真人手中。
同时,他冰冷的声音也在玉慈脑海中炸响:
“此图名为苍云山河图!图内自成一界!”
“吾已将三千载时间封印其中,扭曲了图内的时间流速。”
“外界一瞬,图内……三千年。”
正驾驭遁光飞行的玉慈真人,听到这话,身形猛地一顿,险些从空中栽下去。
一瞬三千年?!
这是何等逆天的手段?!
还没等她震惊完,白剑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冷酷:
“凡通过天赋心性测试者,皆扔入图中。”
“三千年时光,足够一只猪修炼成仙。”
“但你要记住。”
“这三千年,是吾强行压缩的岁月。
其中没有红尘,没有因果,只有无尽的枯燥与修炼。”
“哪怕是天才,在里面待久了,神魂也会因为承受不住岁月的冲刷而崩溃。”
“出来的,或许是仙人。”
“也或许……”
白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是一群没了感情的怪物,或者是彻底的疯子。”
玉慈真人握着手中冰凉的画卷,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这……”她忍不住传音,“这代价,是否太大了?若是都成了疯子,如何能战?”
“疯子才好。”
白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天道本就无情,太上自当忘情。”
“这山河图虽有缺陷,却也正好帮他们斩去了那些无用的红尘烦恼,让他们成为只知道杀戮与服从的兵器。”
“这,便是吾给他们的……恩赐。”
传音断绝。
玉慈真人悬停在半空,手里紧紧攥着那幅【苍云山河图】。
恩赐?
剥夺情感,让人变成机器,这也叫恩赐?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那遥远的上界云亭。
虽然隔着无尽虚空,但她仿佛能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正独自一人坐在棋盘前,面对着残局。
而在那个男人的对面,坐着的是涂山月。
那只满眼都是他的九尾天狐。
“若是真的太上忘情……”
玉慈真人看着手中的画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荒谬感。
“若是真的视红尘如草芥,觉得感情是累赘……”
“那你为何……还要把涂山月留在身边?”
“为何在下棋时,会因为她的一句嗔怪而停手?”
“唉——!”玉慈真人叹了口气,“你自己……真的斩干净了吗?”
风起。
吹乱了她的道袍。
玉慈真人收起复杂的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管白剑是不是在自欺欺人,这命令,她也得捏着鼻子执行。
轰!
她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
月影宗,升仙台。
那个由化身“陈怀安”主持的【炼心诛魔阵】外。
一道恢弘浩荡吗,带着无上威严的真仙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
祥云万道,瑞气千条。
玉慈真人手持拂尘,身披霞衣,如九天玄女下凡尘,稳稳地落在了高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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